8 雙生07

法國·吉維/尼

李凱峰猶如一個行屍走肉般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他鬼鬼祟祟地快速買完東西,趕緊回到了家中。

他将所有的門窗全部封死,甚至連窗簾都拉的密不透風。剛才所買的食物足夠自己吃大半個月的時間,他決定躲在家中不再出門。

他的心中恐懼不已,因為他怕齊雲回來找自己報仇!他是親眼見證齊雲死亡的人,可是如今給自己頻頻發郵件那個人,也正是齊雲無疑!

隔壁的鄰居看見他詭異的神情,以為他遇見上了什麽麻煩事,在門口友好地敲了敲門,詢問了一句。然而李凱峰聽見敲門聲吓得仿佛丢了魂一般,他驚恐地睜着雙眼,仿佛這一刻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止不住顫抖着身體,嘴裏不停喃喃自語,“她來了,她要回來報仇了...”

“叮”的一聲,又有一封郵件傳來,這個聲音令李凱峰渾身一顫,他尖叫一聲,拿起手旁的咖啡杯砸向電腦屏幕。

杯子受到撞擊後,掉落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他拾起地上的一個碎片,像是抓起了一個防身武器,死死地盯着電腦屏幕。

他甚至覺得,下一刻齊雲就會從電腦屏幕裏爬出來!

他從不相信鬼神,也不敬畏神明,然而這一次,他甚至在心中祈求神明能在此刻憐憫他。

....

蜷縮在沙發上的李凱峰僵持了半小時後,看着電腦屏幕漸漸黑了下去,他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顫顫巍巍地握住鼠标點開了那封郵件。

摯愛的凱峰:

吉□□果然有很多高大的法國梧桐,這裏的陽光明媚,甚至連空氣中都帶着一絲香甜。我向往這裏已久,你怎麽忍心将我獨自一人抛棄在那個冰冷的地方呢?

——正在尋找你的齊雲,2019年,9月14日。

“我要回國....我要離開這個地方...我要讓你永遠也找不到我!”李凱峰最後的一絲理智已經被這封郵件所吞噬,他慌亂地開始在網上訂回國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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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家村

經過了長達七小時的長途跋涉,季涼帶着束辛和順子到達了這個偏遠的村莊,這裏是齊雲所出生的地方——齊家村。

然而這個山村已經無人居住,因為這裏環境十分惡劣,曾經住在這裏的村民都已搬去了山下的安置點。

等三人再次趕到新的齊家村時,夜幕已經降臨,村裏只有零散的幾戶人家還亮着燈光。

今早出發的時候,張副局因為頂不住上頭的施壓,已經向季涼下了軍令狀,要求他在一周內必須了結此案。

此刻,季涼并不打算直奔齊家,原因很簡單,他想先聽聽周圍居民們對齊家的客觀看法。

順子負責去聯系民宿,好讓三人晚上有落腳的地方,而季涼則帶着束辛先去走訪幾家村民,側面調查一下齊雲的身世。

夜裏的齊家村漆黑一片,許多破敗廢棄的房屋在黑暗中仿佛張着血盆大口的野獸,伴随着夜風嗚嗚作響。

新的齊家村就坐落在山腳下,背後襲來的陣陣陰風讓束辛不禁打了個寒戰。

“冷了?”季涼偏過頭去,看着嘴唇有些冷的發白的束辛,輕聲問道。

束辛搓了搓手,微微笑了笑,他剛準備回應季涼卻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下一秒,一件還帶着溫熱體溫的皮衣搭在了束辛的肩上,季涼說道:“穿着,要是你生病了,我可沒辦法向你們學校交代。”

束辛遲疑了一下,季涼的身上只剩下一件朋克風的破洞背心,他伸手想将衣服脫下還給季涼。

季涼按住了束辛的手,不似正經地笑了笑,“我不冷,正燥的慌,還想來段兒搖滾!”

束辛“噗嗤”一笑,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前還沒有在這個小村莊中發現什麽人,于是他向季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季涼思索了片刻,一本正經地清了清嗓子,用略帶滄桑的嗓音唱了首《花房姑娘》:

“我獨自走過你身旁,并沒有話要對你講。

我不敢擡頭看着你的——喔——臉龐。

你問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你的驚奇像是給我的——喔——贊揚。”

束辛仰頭無聲地笑了笑,非常配合地鼓起掌來,心想,季涼果然是硬漢,竟然喜歡八十年代的搖滾歌手崔健。

看着熱情鼓掌的束辛,季涼心中暗自得意了一把。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大白牙,而後做了一個搖滾金屬禮的手勢。

就在此時,眼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季涼定睛一看,一家亮了燈的屋前有一個老大爺,正坐在一把古舊的太師椅上,旁邊還有兩個老太太在一旁借着燈光擇菜。

季涼迅速收起笑容,快步上前掏出齊雲的照片,放在他的眼前問道:“老大爺,您還記得有個叫做齊雲的女孩麽?“

“齊雲...我看看,“老大爺接過照片,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燈光端倪起來。

“....這不是齊大妮麽?”老大爺辨認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地指着照片說道。

“大妮?“季涼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驚訝了一下。

往往家中排行老大的女孩,才會被叫做大妮,季涼接着問道:“大爺,齊家有兩個女兒麽?“

老大爺聽這話後,突然停了下來,沉默不語。

旁邊的兩個老太太見此架勢,匆忙撿起起腳邊裝着菜的塑料袋,起身就走,生怕季涼和束辛會追着她們繼續問下去。

季涼再次問向坐在太師椅上的老大爺道:“大爺,你知道齊大妮的兄弟姐妹現在在哪裏嗎?”

老大爺瞪了一眼季涼,繼而擺了擺手,拿起自己的太師椅,“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

被拒之門外的束辛和季涼又繞着村子走了幾圈,只見其餘亮着燈的幾戶人家皆大門緊閉,只能悻悻然聯系了順子,回到民宿內。

不過,束辛和季涼也并不算毫無收獲,最起碼算是确認了齊家除了齊雲外,确實還有其他兄弟姐妹,不過似乎這中間大有隐情。

兩人回到民宿時,民宿裏的張奶奶已經擺好了一桌飯菜。

季涼看着忙碌的張奶奶,向她招了招手道:“您也過來一起吃吧。”

張奶奶一臉慈祥地笑了笑,擺了擺手:“你們年輕人多吃點吧,我老了,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

這裏本是山上住戶的安置點,留在村子裏的都些是老人家,年輕人基本上都去省城打工了。

順子在來的時候一時找不到地方住,還是聯系了當地的村委會,才找了這麽一家只有一個老太太住的房子。

村委會得知順子是省城派來的警察,也提前向他打過招呼,原本這村人都住在山上,但是有一年暴雨加上山體滑坡,全村人才遷移到了山下的安置點。

那場天災對于這村人造成了極大的損失,走的走、死的死,村子裏基本就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

然後這個村子并不大,齊雲家裏的事情肯定也都是家喻戶曉的,這裏的老頭老太一定知道個七七八八,但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們會對齊雲的事閉口不談?

村委會當時向順子表明,他們并未将齊雲遇害的事告訴齊家,齊家老太爺年邁,他們怕齊老爺子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

.....

在吃完晚飯後,季涼和順子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主動去幫老太太收拾碗筷,讓身體素質有些跟不上的束辛先去休息。

順子長得天生一副憨厚的模樣,能說會道又讨喜,很快讨得了老太太的歡心。

“張奶奶,您看咱們怎麽這麽就投緣呢!”順子三言兩語就把張奶奶逗得哈哈大笑,開心極了。

張奶奶很快在順子的軟攻勢下放松了警惕,她本來見季涼一身肌肉,長得高大威猛又不愛說話,心裏着實有些害怕,但在短暫的相處之後發現季涼性格十分沉穩,不僅長得英俊且舉止大方得體,心裏對他也是十分喜歡。

順子看到氛圍聊的差不多了,趕緊和張奶奶套近乎:“奶奶,我們是來這裏采集人情風貌的,您看你們村子裏有啥故事可以和我們唠唠啊?”

季涼也破天荒的說了一句話:“剛才我和星星出去遛彎的時候,聽到一個名叫做齊大妮的故事....”

順子裝作好奇的樣子,接話道:“怎麽了?”

張奶奶立馬繃起臉,蹒跚着去關上了大門,看着兩個大小夥子囑咐道:“小心些,小心些!說起齊大妮那個事,我一個老婆子都沒臉提!”

季涼和順子趕緊将老太太扶到沙發上坐下,“張奶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張奶奶一臉為難地看着兩個小夥子,似是不願開口:“孩子們啊,這都是咱們齊家村的事兒,你們幹啥子非要知道?別問啦——你們都回去睡吧!”

順子卻拉住張奶奶的手,軟磨硬泡道:“奶奶,您就告訴我吧,我這心裏實在是癢癢,您不說我晚上都睡不着!再說了,我們不又是村子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怎麽樣啊!”

張奶奶看着兩人好奇又急切的樣子,嘆了口氣。他們确實不是齊家村的人,更何況這齊家的事情人盡皆知,說不說都一樣。

稀薄的月光灑在院內的石板地上,伴随着張奶奶幹澀暗啞的聲音,齊雲的身世漸漸拉開帷幕。

時間回溯到四十年前,齊家村裏,齊老三的妻子懷了身孕,她的肚皮鼓的極大,村裏的赤腳醫生說她肚裏懷了兩個娃。

果不其然,臨産的那天的确生了個雙胞胎,但兩個都是女孩。可那時正是推行計劃生育的時候,如果一口氣生下兩個女孩就意味着以後再也不能生育。

于是齊老三就把小女兒丢去了別的村子,只留下了大女兒,也就是現在的齊雲。

人人都說齊老三是把小女兒扔了,但是齊老三打死都不承認。後來,長大後齊雲的成績不錯,被送去了縣城讀書,可當齊雲離開不久後,那個被丢棄的小女兒自己找了回來,大家都叫她齊二妮。

但是齊老三嫌丢人,于是在當齊雲順利畢業且找到工作後,将齊二妮送去了齊雲那裏。

齊雲在市裏結了婚,十年後的某天,齊雲回了老家。齊老三非說回來的是齊二妮,但是村裏人都明白那人是齊雲,雖然兩個姐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是齊雲的耳後有一顆紅色的胎記。

齊雲在家裏呆了大半年後又回了省城,緊接着,真正的齊二妮回來了。可是村裏忽然有了風聲,說齊二妮生完孩子後被老公所抛棄,走投無路才回了娘家。

齊二妮在村裏實在受不了那些閑言碎語,在家裏待了兩個月後就走了,但究竟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齊二妮這個孩子可憐啊....”說完,張奶奶長嘆一口。

張奶奶逝世的老伴兒和齊老三是同宗,所以很多話說的很隐晦,重要的情節一帶而過,但是季涼卻在其中聽到了更為重要的訊息。

他暗自回憶,據調查資料顯示,齊雲24歲大學畢業時就嫁給了自己的老師張衡,這些年一直沒有生下來孩子,直到她31歲那年,大兒子張一豪才出生。

根據之前的基因檢測,季涼可以斷定,這個給張衡生了兒子的女人,就是齊雲的妹妹齊二妮——那個當年被丢棄,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的可憐女孩。

在了解了大致情況後,順子将張奶奶去了卧室休息,季涼則上了閣樓,發現束辛并沒有睡着,而是在閣樓上聽了這個故事的全部過程。

束辛用微信給季涼發了一個信息:“按照張奶奶的敘述,基本已經可以印證我之前的猜想,這也是我要來齊家村的原因。只是我們還需要找到齊二妮這個人真實存在的證據,畢竟齊二妮只是衆人謠傳的一個存在。”

季涼看着微信,默默點了點頭。這麽一來,齊雲在遇害那天為何只鎖住張一夢房門,而對大兒子張一豪不管不顧的原因就說得通了。

束辛低頭思忖了片刻,忽然間雙眼瞪得極大,像是想到了一件讓人極其難以置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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