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千面06
“你是?”季涼打開門後, 只見那張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但從前他在暗處,李晟峰并未真正見過他。
李晟峰已近花甲之年,棕黃色的絡腮胡子已經蔓延到了臉頰兩側,甚至連眉毛也是黃色的,雙眸是正宗是淡藍色。
如果不是早就得知他是純正的華國血脈,誰也不會猜到這個男人居然不是英國人。
這個人讓季涼整整暗自跟蹤了三年的時間, 終于到了正面交鋒的時刻。
“我是你們對面的鄰居,”李晟峰氣定神閑的說道:“你們是華國人?”
李晟峰正宗的倫敦腔讓束辛在心中默默稱贊,這人的一言一行, 乃至于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着英國佬的做派。
季涼依舊沉着冷靜, “我們确實是華國人,您要進來坐坐麽?”
李晟峰微笑的看着面前得兩個年輕人,毫不客氣地走了進來,完全是歐美人獨特的豪邁做派, 絲毫沒有華國人的客套。
“你們剛剛搬到這裏?”李晟峰環顧着四周, 似是對這件屋子的裝潢十分感興趣。
束辛客氣地點了點頭, 李晟峰用奇異的目光上下這量着束辛,從剛才敲門到進來以後,這個房間裏自始至終都只能聽到季涼一個人的聲音。
季涼從李晟峰的眼神中讀到了他的疑惑,立刻解釋道:“清風不會說話, ”季涼向對方伸出手道:“您好,我叫謝天。”
李晟峰立刻轉變了眼神,略帶同情的看着面前的束辛:“真是很抱歉, 實在太讓人惋惜了!”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束辛的眼睛上。
這個少年的眼神實在太過澄澈,最重要的是,束辛的眼睛讓他不禁聯想到曾經的一位故人。
季涼見李晟峰目不轉睛地盯着束辛看,刻意将半邊身子擋在了束辛身前,雖然按照年齡來看,李晟峰應該和束辛的父親差不多大。
季涼伸出去的手還僵持在停半空中,他擡手在李晟峰的面前晃了晃,李晟峰這才回過神來。
他握住季涼的手,哈哈一笑,“抱歉,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湯姆瑟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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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涼心中一聲冷笑,好一個湯姆瑟維。
他和束辛快速交換了個眼神後,即刻發出了邀請,“如果您不介意話,我們十分想留你在這裏共用晚餐。”
李晟峰絲毫不客氣道:“那真是太好了!”說完便徑直坐在了餐桌旁。
面前的菜色都比較簡單,季涼來時特地帶了一些華國的調味料,他做了一大盤水煮肉片,一道糖醋小排和一個蛋花湯,完全足夠三個人吃。
李晟峰吃了兩口就覺得實在太辣,于是便一直在和季涼閑聊,從這個小鎮的建設到美國的飛機餐有多麽難吃,繼而又扯到華國美食的博大精深,天南地北瞎扯了一圈。
直到李晟峰似是不經意地随口問道:“你們來到美國來作什麽啊?”
季涼和束辛心中一動,季涼望向身旁的束辛,溫柔地牽起他的手,“我的愛人不能開口一事并非是天生的,而是在小時候得了一場病後一直高燒不退,後來就成了現在這樣。”
“喔....”李晟峰露出惋惜的表情,意味深長地對束辛問道:“你來自中國哪裏?”
束辛掏出手機,用英文寫下:“九龍市。”
李晟峰挑了挑眉,目光停留在了餐盤上,這個地名似乎勾起了他塵封已久的記憶.....。
季涼将束辛的手機拿了過來,自然而然地用手指撥開束辛的五指,與他十指緊緊相扣在一起。
他刻意打斷了李晟峰的回憶,“我堅信清風的病并非是不可治愈的,所以我們這次來美國投醫問藥,并且打算長居在這裏。”
季涼:“清風準備申請州立大學圖書管理員的職位,而我應聘了華爾街的一家風投公司。”
“哦?”李晟峰的雙眸一亮,饒有趣興趣地問道:“風投公司?哪一家?”
“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罷了,”季涼擺了擺手,“無非就是混口飯吃。”
“嗯...”李晟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這一點倒不像是華國人的風格。”
“此話怎講?”季涼順嘴接話道。
“我見過太多的華國人磕破了頭都想在華爾街立足腳,然而只是徒勞罷了。”李晟峰笑道,“那些人功利心太強,早就忘了你們華國古老的智慧。”
李晟峰侃侃而談,“你們華國自古講究中庸之道,太過鋒芒必留隐患,不如做一個識時務的人,像你一樣,好好待在溫柔鄉中也不錯!”說着,李晟峰的目光落在了束辛的身上。
這個少年溫潤如玉,他的殘缺反而促就了一種獨特的美感,讓人惋惜的同時又本能地想去憐惜他。
季涼爽朗一笑,借勢将束辛摟在自己的懷裏,溫柔缱绻的眼神落在了束辛的臉上,“我這個人确實沒有什麽胸懷大志,最大的期望就是能讓清風重獲健康,然後和他白首偕老。”
束辛的目光湧動,他擡眸望着季涼,頓時墜入了他深情之中。
李晟峰看着面前這對卿卿我我的小情侶自覺有些尴尬,他嘴角微微抽搐,繼而輕咳一聲道:“感謝你們留我這個糟老頭子吃飯,我要回去遛狗了!”
束辛回過神來,他立刻站起身來走到李晟峰的身邊掏出了手機,繼而點開了自己新申請的Facebook,他知道李晟峰已經上套了,一定不會拒絕自己!
李晟峰樂了,“我一個老年人不太喜歡玩這些年輕人用的東西,”他說:“我Facebook上的東西都是老年人看的養生之道,你不會感興趣。”
束辛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在手機上寫下,“謝天有時會去上班,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可我不會說話,希望能留在您的聯系方式,還請您以後多多關照。”
李晟峰俏皮地比了一個OK的手機,大方地和束辛交換了社交方式。
李晟峰離開之後,季涼迅速在比了一個噓聲的動作,他将腳上的拖鞋脫下,光着腳小心翼翼地繞着客廳走了一圈,迅速在李晟峰剛才所坐的餐桌下發現了一個□□。
束辛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是他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他剛才險些就放松了警惕,真的把李晟峰當做了一個慈眉善目的普通老人。
其樂融融只是假象,其下永遠只會是暗藏洶湧,兇猛的野獸不會在一開就是輕易露出自己的獠牙!
季涼并沒有将監聽器拿走,反而讓它繼續留在了原地。
兩人心下了然,往後一切涉及到此次任務的話,他們都不會在這個半透明的屋子裏多說一句。
季涼輕蔑一笑,用手語說道:“李晟峰果然是老糊塗了,這個竊聽器對我們而言一點用都沒有!”
束辛心領神會,用手語比劃道:“幸虧你會手語。”
季涼咧嘴一笑,故意揚聲道:“媳婦兒,我去收拾一下碗筷!”
他借勢将束辛摟在懷裏,“你今天累了,去看會兒電視,好好休息一下。”
媳婦兒???!!!
束辛的眉頭皺成一團,這是他第一次被人這麽正大光明的這麽喊,總歸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他輕輕用手錘了季涼的胸口一拳,用手語比劃道:“你叫我什麽?!!”
季涼無聲地吃痛一下,他一臉壞笑地用手指了指竊聽器的方向,下一秒呲溜一下溜進了廚房。
束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眼下必須保持清醒,必須要時刻提醒自己,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任務在演戲而已。
束辛并沒有去打開電視,他還無法适應沒有華文字幕的節目,雖然以他的英文水平,聽懂當地人的日常用語并不難,但是他還無法get到電影裏的那些梗和笑點。
倒是角落裏的那架鋼琴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不禁走了過去,看見鋼琴邊上還放了幾本原主留下來的琴譜。
他對鋼琴并不谙熟,以前家裏的條件不允許他學鋼琴,但是林磊家裏卻比較富裕,少時林磊的大哥林齊的鋼琴彈得非常好,他曾有意無意地教過束辛些許。
束辛随手拿起了一本流行琴譜,右手五指生疏地落在琴鍵上,一些悅耳的單音節緩緩在偌大的屋內響起。
李晟峰在回到家中後,第一時間就是給費爾打了一通電話。
片刻後,費爾在電話中回複,謝天這個人的确在華爾街的紅橡木公司投遞了簡歷,并且已經被該公司篩選中,即将進入面試環節。
但是,費爾卻沒有再曼哈頓的任何一家醫院裏看見清風的名字,今日只有一位叫束辛的華籍男子在曼哈頓的一家醫院中挂了名。
李晟峰對謝天這人稍微放寬了心,但是他的戒備并沒有全部放下。
他靠在沙發上反複琢磨“束辛”這個名字。
束辛,清風,九龍市...難道這是蓄意安排還是命運中的巧合?
李晟峰微微迷起眼睛,啞巴....?
第二天一早,季涼帶着一款黑色墨鏡,身上穿着一個黑色皮衣牽着束辛走出了家門,他擡頭一望,只見對面的李晟峰正在在院子裏澆花。
季涼主動伸手笑着李晟峰打招呼:“嗨,湯姆威瑟夫先生,您這麽早就開始園藝工作了嗎?”
李晟峰精神抖擻地回應道:“當然,如果你家中的院子有任何需要打理的地方,我這個老頭子願意為你們效勞。”
正當季涼和李晟峰在寒暄的時候,一只純黑色格力犬從籬笆下匍匐進了季涼家的院裏,猛地向束辛撲了上去。
格力犬的速度極快,束辛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它撲倒在地,他本能地張開嘴想要發出驚呼,但卻化作了無聲的呼喊。
季涼迅速将格力犬趕走,而後心疼地将束辛從地上扶起,仔細地拍了拍束辛身上的塵土。
李晟峰将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看在了眼裏,他目中的凜冽一閃而過化作了十足的歉意。
他趕緊将自己的格力犬喊了過來,對着它斥責了幾句,繼而對束辛說道:“清風,你沒事吧?”
季涼面露不悅,“清風十分害怕狗,他小時候曾被狗咬過!”
“太抱歉了!”李晟峰欠了欠身,對束辛說道:“以後我一定把這個蠢狗看管好!”
束辛微微一笑,他蹭了蹭手上的泥土,對李晟峰禮貌地擺了擺手。
片刻後,望着季涼和束辛的車子消失在街頭,李晟峰拍了拍愛犬的頭,“真是個好孩子!”
清風是啞巴不假,兩人是情侶也不假,他随後拿出手機向費爾發了一條消息:“幫我調查一下束辛的身世。”
另一邊,華琛再次回到了華爾街,他的車穿梭在鱗次栉比的高樓之間。
華琛在所有明裏暗裏的關注下,再次踏進了布萊恩集團。
今天是所有股東召開大會的時間,意料之中的,華琛在會議室中看見了費爾的身影。
費爾在兩個月前已經将手伸進了布萊恩財團,這也是華琛目前最為頭痛的事情。
這麽多年來,費爾還是和二十多歲的時候差不多,他的臉上并沒有歲月爬過的痕跡,只是隐約間瘦了許多。
費爾看見華琛後還像往常一般熱情的打招呼,好像一切還似多年前一樣,兩人還是最為要好的兄弟,不過這一切都會在這一個月內有所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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