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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 氣溫逐漸低了下來,尤其是早晚的時候。顧洋本就懶散的性子更加有了發懶的理由,每日都要拖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每每這時, 小長青都會紅着小臉蛋爬進顧洋被窩去作弄他, 大早上一陣雞飛狗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這也是顧家一天最為熱鬧的時候。
今日氣氛卻有些沉悶,無外乎是因為盤踞在客廳裏東瞅西望的一群人, 不時發出一陣大呼小叫, 着實不讨人喜歡的很。
一大早村子裏就來了一群外地人,頂着寒霜, 說是要找顧洋,因為看架勢像是來者不善,起先村人以為是來尋仇的, 也不敢上前搭話。
來人一共有七, 像是祖孫三代;一位老翁,四位中年男子,還有一對母子。直到為首的老翁告訴村人他們是來尋親的, 西鳳村的人這才給指了方向。
七人拖家帶口口匆匆而去,驚起一路狗叫,驚擾了村子的寧靜。
米雪正在做飯,被急促的砸門聲驚着了, 一開門, 這群人就像蒼蠅一樣,直接湧了進來, 顧海顧河兩兄弟直接抄家夥出來,沒想到卻是一幫“親戚”?然後便有了開頭的那副場景。
顧海顧河兩口子盯着廳子裏的一大家子, 有些拿不了主意,他們從小也沒顧大山說過家裏有其他親戚,這突然打上門,着實讓他們手足無措,尤其是當家做主的顧洋還在賴床……
“老爺子,您先喝茶。”
顧海顧河兩兄弟一起來到前廳,一方面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一方面要盯着這群人。
“嗯,你是顧洋?還是你是?”
老爺子端起茶碗一飲而盡,盯着顧海問道,還沒等顧海回答,緊接着問顧河。
“我三弟有事在忙。不過我父親在世的時候并沒有聽說過我們家有什麽遠親,不知道……”
旁邊幾位中年男人吵嚷的實在是厲害,不是感嘆家裏的裝修,就是擺放的物件,除了“好”這個形容詞,再也蹦不出其他。
顧海額頭青筋跳動,壓下心中的不适感,硬着頭皮繼續詢問年齡頗大的老伯。這群人應該慶幸,顧海經過那場血腥事件之後,脾氣收斂了很多,要不然他們根本不可能豎着走進顧家的大門。
“遠親?咱們可不是遠親,我和你爺爺是親兄弟,咱們兩家可是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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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拍拍衣襟,一陣塵土飛揚,顧海兩兄弟微不可聞的皺起了眉頭。
“家父并未提起過。”
顧家兩兄弟關于爺爺的記憶是一片空白,家裏四兄弟也只有已經去世的顧江見過爺爺,關于爺爺的事情,顧大山對幾兄弟也是很少提及。
“那是多少年前來着?估計我那時候比你還要年輕……”
老者捋着胡子,眸子欲漸深沉,陷入過去時光。
那時候他怕是比顧河還要小,那時候還不太平,馬賊及其猖狂,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馬賊洗劫了當時還叫小西山的村子,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只記得那天的夜格外的黑,火光格外的炙熱,喊殺聲格外的響亮,一切秩序都被打亂。
然後他爹做了一個決定,一人帶着一個孩子分頭跑,他娘帶着十一二歲的他拼命的逃了出去……
“說起來你們還應該叫我一聲大爺爺。”
老者捋着胡子笑眯眯的說道。
“你們這些小輩兒不知道也是正常,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就連村子都已經挪了地方……”
老爺子似乎有些傷感,不過并沒有持續多久。
“我二弟呢,這麽久了怎麽還不見他?兒孫如此争氣,他也應該是享福了……”
“爺爺已經過世快三十年了,村子裏顧家也只剩下我們一支。”
顧大山的爹只有他這一根獨苗,媳婦兒也是逃難過來,被撿回家,所以他們一家是真的沒有什麽親戚,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顧大山也已去世。
“是嗎?唉……”
老者并沒有多少悲傷,還不忘詢問顧洋回來了沒有。
“當時亂成一鍋粥,爹也沒有給我們兄弟兩個留下什麽信物,小弟也不在了,現在還不好相認了……”
老者繼續捋着花白的胡子。
“不知道三哥還在不在,以前我們玩的最是要好,三哥好像是叫顧重陽?”
渾濁的老眼閃過思索的光芒,而後老者确認似的點點頭。
“對,是叫這麽個名字……”
顧河兩兄弟對視一眼,這不就是三叔公嗎!看來老人說的差不多都是真的了……
“小河,你走一趟,就說我得了些好茶葉,請三叔公過來喝茶。”
顧洋臉上隐約還有睡覺壓紅的印子沒消,走到前廳,吩咐顧河,餘多自然是跟在他身後。
能做主的人過來了,兩兄弟自然是輕松不少,顧河直接去請人。
顧洋并未和老者搭話,他已心這人說的應該是真的,要不然不會這麽坦然,而且這群人此行的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無非就是薅羊毛而已。
“你就是顧洋大侄子吧,我是你大伯,這孩子長得還真是俊……”
鐘谷殷勤的把兒子推到顧洋跟前,說道:
“這是我兒子鐘小遠,是你弟弟……”
“咳!”
老者重重咳嗽了一聲,鐘谷悻悻帶着兒子躲到了一邊。
“顧洋……”
“你小子今天怎麽有閑心請我這個老頭子喝茶?”
爽朗的說話聲打斷老者,三叔公提着拐杖生龍活虎走來。
“你這小院子建的是真不錯!”
進門看到廳子裏窩了一群人。
“這是來客人了?”
“重陽哥,真的是你!”
老者激動地站起來,想要拉三叔公的手,被躲掉了。
三叔公凝眉思索一會兒,終于是想起了這號人。
“顧成?”
人老成精,看的透徹,人前人後這些彎彎繞自然是逃不過他老人家的眼睛。
“不對,現在應該叫你鐘成才對,你說是吧。”
鐘成有些尴尬,先前沒用的大兒子說漏嘴被他狠狠瞪了回去,可是顧重陽又是怎麽知道自己跟着母親改嫁,随了繼父的姓氏?
“不知道鐘大哥突然造訪是為了什麽,村子裏來了外人,我這把老骨頭還是要過問過問的。”
三叔公端起餘多敬上的烏龍,半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濃郁的茶香,慢慢嗲一口。
“重陽哥,實不相瞞,黑水郡招了水患,這事兒你應該知道吧。”
三叔公點點頭,确有此事。
“我們一家子就在黑水,這一場大水過去,什麽都沒有了,只能回老家來投奔小弟,沒想到……”
顧家落魄的時候,一年吃不上油水,你也不想着回來認親,如今家裏大人都已不在人世,幾個小輩兒守着諾大的家業,此時回來的目的,禿頭上的虱子——明擺着。
“是這麽回事,那就好辦了。”
三叔公雙手握着白瓷的茶碗暖手,不急不緩的說道。
“看你的意思是打算重新在西鳳村紮根喽?”
鐘成确有此意,他四個兒子雙眼放光的盯着三叔公,好像三叔公一旦答應,眼下的宅子就是他們的了。
“到底是我西鳳村走出去的,想要認祖歸宗,我也不能攔着……”
鐘家人臉上得意的神色都要繃不住了,若不是顧忌着有外人在場,怕是要高興的滿地打滾。
“但是,你畢竟入了別家的族譜,和顧家已經沒有關系,你們叨擾這群孩子也有些不妥……”
“重陽哥!怎麽能這麽說呢?我怎麽說也是他們的親爺爺!”
鐘成一聽就不樂意了,他回來就是為了背靠大樹好乘涼,沒想到顧重陽幾句話就把他和顧家擇了個幹淨!
“我們只認族譜,其他的都沒用!”
“叮”一聲脆響,三叔公把茶碗放在桌子上,扶起龍頭拐杖,不輕不重的輕點地面。
“這就是了,我爹怎麽會把我從族譜上劃掉呢!我還是他親爺爺……”
“小成啊,有全叔找了你們整整七年,七年間從沒有停下來過,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被他找到了,就在眼前的黑水郡。
可是呢?他看到了什麽怕是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有全叔回來之後大病一場,病榻之上找來了祖老,親手把你們娘兩兒的名字劃去了,此後沒多久,有全叔……也去了……”
三叔公緩慢拄着拐杖站起來,輕輕嘆了一口,陳年舊事被翻出來,讓他想到了很多已經逝去的人和事,難免有些難受。
“小成,顧家的祖宅現在還空着,你要是想留下來,重新紮根,我就替顧小子做主,把祖宅給了你,其他的心思,趁早歇了吧……”
顧洋有些獻媚的上前攙扶起因為久坐有些站不穩的三叔公,被老人的龍頭拐杖輕敲了兩記,顧洋只是“嘿嘿”笑着,并不躲開。
“那可是兇宅!怎麽能住人呢!”
哼!
顧洋心裏冷哼一聲,什麽事兒都門兒清,顧家最困難的時候不見蹤影,現在到想着跑來想撈好處。
“你住嘴!”
鐘成實在是受夠了蠢笨的大兒子,被氣的頭頂花白的發絲都要自燃了。
“重陽哥,謝謝你能讓我會祖宅,我們一家子對你感激不盡,不過我這次回來還有一件事……”
“哦?”
三叔公停住往外邁的腳步,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麽顧洋沒有聽清楚。
“不管怎麽說,顧洋幾兄弟的長輩都不在了,我們算是這世上僅有的至親,血濃于水,孫子的親事,我怎麽也能插一句嘴不是?”
原來還有這茬!這秦老爺還真是能搞事兒,難道非他顧洋不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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