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功夫不負有心人, 經過半個冬天精心照料，第一茬兒蔬菜終于在年前長成了，綠油油的, 很是喜人。

顧洋自家沒有先嘗鮮, 而是先拾掇出了半馬車的果蔬，送達了‘來客居’，畢竟如果沒有大掌櫃的幫忙，想要種出點兒什麽無異于天方夜譚。

大掌櫃那邊兒什麽反應, 顧洋已經顧不得關心, 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大吃一頓，為了能夠一次過瘾, 直接打了羊肉火鍋，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圍在火爐前，大塊的羊肉, 各種蔬菜在鍋中翻滾, 怎一個香字了得。

吃膩了，旁邊還有嫩綠的黃瓜，鮮嫩的西紅柿, 家裏人吃的滿頭大汗，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哥！咱們明天還吃羊肉火鍋吧！”

顧河癱在椅子上，揉着發脹的肚子，星星眼建議到。

“呲……”顧洋眼角掃過顧河, 滿不在意的說道,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砰！”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鬧出很大的動靜, 小長青忽閃着黑石榴一樣的眼睛使勁瞅着顧洋，好像在好奇為什麽三叔會突然發瘋……

“咱們明天吃牛肉火鍋！”

顧河立馬一副本來就該這樣的模樣附和, 還配合的擦擦嘴角，羊肉火鍋就這樣好吃，牛肉火鍋該好吃成什麽樣？

“吃耕牛可是犯法的！你們就是想吃也沒地兒去弄！”

米雪抹抹滿是油光的小嘴兒，給吃貨兩兄弟潑了一盆冷水。

“嘿嘿……”顧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就是說說，說說而已……”

“老三，嫂子有件事兒想和你商量商量……”米雪看起來有些掙紮，思量半晌之後還是開口了。

“嫂子你說。”顧洋心裏也有計較，估摸着怕是離不開大棚那點兒東西。

Advertisement

“我想給我娘家送一些蔬菜……”像是怕顧洋不同意一樣，緊接着說道，“也不用太多，就是想着讓我爹娘嘗個新鮮……”說完這個一向潑辣的女人有些忐忑的看着顧洋，顧海也微微皺起眉頭，到是沒有開口。

“應該的，淼淼也給你爹送些過去吧，正好兒快過年了，年夜飯上也好有些花樣兒。”

要送自然兩家都不能拉下，顧洋自然不會厚此薄彼，沒想到這一送，還牽扯出一些事兒。

……

顧家西廂房是顧海兩夫妻的住處，往日一來都是大姑娘小媳婦不斷，聚在一起做些針線，說些俏皮話，熱鬧的很，今天卻是不同尋常的寂靜，還帶着一股壓抑。

堂上端坐兩個婦人，一人正是米雪，只不過薄唇含霜，像是在忍耐着什麽，而另一婦人，臉上風霜的痕跡很是明顯，穿着雖說比尋常人家強了一個檔次，在米雪面前也是有些不夠看，最顯眼的就是婦人臉上不加掩飾的因羨而妒的小家子氣。

“我說小妹，嫂子我也來了大半天了，你到底同不同意，到是給個痛快話！”

鄭秀蓮，也就是米雪的二嫂子今兒來了一大早兒，剛進門，腳尖兒沾地，腳後跟兒還懸空，幾句滿含着酸意的話就蹦出來，本來熱絡的氣氛一下子冰住，媳婦兒姑娘全都尋了由頭告辭了，米雪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鄭秀蓮本來就對米雪老是帶着孩子回娘家打秋風不滿的很，如今夫家也發達了，家裏的兩個老東西更是盼着米雪回去，想到這茬鄭秀蓮就是一陣氣結。

上次回去更是帶回了新鮮的蔬菜，簡直就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在米雪走後，家裏的兩個老東西就寶貝一樣直接鎖起來了，那翠綠的黃瓜，鮮嫩的西紅柿，饞的她直吞口水，心裏就像是貓兒抓一樣。

雖然再三省着，可架不住孩子的央求，到底是沒撐到過節，鄭秀蓮到頭也沒吃上幾口，唯一一次手指長的黃瓜，還是看在她害喜的面子上……

“嫂子，我給娘家送的已經夠多了，這東西金貴的很，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韓淼只是挑着幾樣給家裏送了點兒，而她家裏不比韓淼，只有一個老父親，她老老少少一大家子，為了能讓老爹老娘吃上一口，拿的已經是韓淼五倍還多一些，顧海的臉色也是難看了好多天，她只能裝作看不到，哪成想……

“哼！”鄭秀蓮冷哼一聲，“也是，你現在也富貴了，不需要娘家接濟，還能記得我們，也算是燒了高香了。”

“嫂子你這說的是哪裏的話……”

米雪是真的有些生氣了，鄭秀蓮處處拿話擠兌她，說她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米雪還只能生生受着。

以前顧家的生活有多苦，外人是想象不到的，老父親和二哥更是沒少給她開小竈，沒少接濟她，就是沖着她二哥，米雪也不能對鄭秀蓮發脾氣。

“哪裏的話？當人是人間的話！陰曹地府說的話，你會聽，我也是萬萬不會說的！”鄭秀蓮氣急，自己實在是害喜嘴饞的緊兒，這才尋了個由頭跑了出來，打着兩個老東西旗號尋思着在弄點兒回去，沒想到墨跡半天，米雪就是不同意！

“嫂子！”米雪傲人的胸脯劇烈起伏，沒想到嫂子居然說出這樣詛咒自己的話，“嫂子你也是有孕再身的人，怎麽能說這種話……”

“我說什麽了？你倒是說說我說什麽了？我拖着這麽重的身子，走了這麽遠的路來看你！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行！你有理！有錢的都有理！我回去問問你哥哥，看你哥哥還認不認你這個勢利眼的妹子！”

鄭秀蓮自然是說說，放放嘴炮，若是米濤知道她無理取鬧，受罪的也一定是她。

“嫂子……”

米雪那麽能說會道，精明怪眼的人，這時候也是覺得喉嚨發緊，扶着炕桌的手都開始發抖，明顯氣的不清。

就算是這樣，米雪也沒有喪失原則，答應二嫂的要求，她孝順父母，尊重兄長，可到底是顧家的人，而這種事情若是妥協一次，以後便是無窮無盡的麻煩，而且眼前的人是二嫂，若是換了父母哥哥其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會讓她這樣為難。

“你別叫我嫂子！我們家可高攀不起你這樣的人家！”鄭秀蓮看着屋中的擺設，感受着春天一樣溫暖的溫度，想到冰窖一樣的家，妒火更甚。

“你不是回娘家了？”

門被不甚溫柔的推開，已近中年的米濤帶着寒氣走進來，絡腮胡子沒有打理，更顯得這張臉飽經風霜。

鄭秀蓮一看到丈夫，剛才那股嚣張的氣焰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像個小貓兒崽子一樣，甚至都不敢坐着，緊張的站了起來。

“哥……”

看着眼前蒼老的兄長，先前被鄭秀蓮那樣羞辱，詛咒都沒哭的米雪，一下子紅了眼眶……

不過為了不讓二哥家裏鬧矛盾，米雪連忙起身，借着往前走的空擋，揩去了眼角的濕潤。

“二哥你來了！趕快來烤烤火！這外邊天寒地凍的……”米雪是真的想這個哥哥，殷切的招待着，還不忘給鄭秀蓮開托。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今兒個出去，正好遇到從娘家往回趕的嫂子，想讓她給家裏帶些新鮮的蔬菜，還說等着顧海回來了讓他把嫂子送回去呢，你就來了……”

米濤知道自己媳婦兒是什麽德行，也明白妹妹的心思，也不戳破，只是詢問妹妹進來可好，隐晦的詢問她，顧家有沒有因為有錢了而欺負她，娘家的大門一直為她敞開。

“哥你說什麽呢！我過得好好地呢，見天兒不知道有多舒心……”

米濤細細的看了看妹妹，确實覺得米雪氣色好了很多，眉宇間也沒有郁結的晦氣，這才放心，坐了沒多一會兒，就要起身告辭。

“哥，吃了飯再走吧，大老遠來一趟，不讓你吃點飯在走，我這心裏難受的緊……”

米雪眼圈蓄滿了淚水，米濤不是沒有看見，不想給妹妹惹麻煩，還是狠下心，抓起炕桌上的帽子利落的起身，還不忘瞪一眼大氣兒不敢喘兒的鄭秀蓮。

米雪攔了半晌，米濤還是不為所動，她也就放棄了，轉頭從櫃子裏拿出一摞厚厚的棉鞋。

“哥，老三給了我好幾包新棉花，我給爹娘、嫂子和你，還有侄子做了一雙鞋，你就收着吧，這尺寸，別人也都穿不了……”

米濤還在遲疑，鄭秀蓮到是一把抱在了懷裏，眼尖兒的她一早就瞅到一雙棗紅色的鞋子，正是她的尺寸，喜歡的不行，也不管米濤是不是在瞪她，保住了就是不松手。

“唉……”

米濤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看着妹子。

“這就對了，哥你就收着吧，你在等我一下……”

看着米雪出門，米濤冷哼一聲，“我就算準了你會來這裏，這麽大人了！你哪來的臉！”

“不是我要吃，是你兒子饞的緊！”

米濤真是火氣不打一出來，拉着鄭秀蓮就走，沒想到還是在村口被米雪追住了。

看着沒穿外套的妹子臉被凍的通紅，米濤覺得鄭秀蓮過分的同時，更是心疼妹妹。

“哥你怎麽不等我！”米雪有喘，拒絕了米濤披在她身上的大衣，“哥，這是一點兒蔬菜，還有給外甥的一件棉衣，你都帶回去吧，我也沒穿衣服，就不送你了，你路上慢點，攙着點嫂子。”

把東西塞進米濤懷裏，她就趕緊往回跑，真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