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治你

因為酒暈子被大媽們一促弄,直接跳起返場廣場舞了,溫杞謙不再送客到小區外的車站,只好匆匆道別,紮進人群裏。

有人邊跳邊打聽盧傾傾的“二胎西北雪藏”生活:

“你哥怎麽給你填‘盧’?你不跟你爸姓溫,也不跟你媽姓林?”

溫杞謙早反應過來了,人家為啥叫他溫家老大,叫盧傾傾溫家老二。

反正暈子一被打岔就忘記考慮老二稱呼的不對勁了。

溫杞謙跨步上前,攔住了正翩翩起舞的盧傾傾,順帶攔住了她那些讓大媽們繼續誤會下去的話,他語氣帶了點人的溫度:“回家。”

盧傾傾正轉得美呢,順着被拽的力道,滴溜溜轉溫杞謙的胳膊上。

溫杞謙繃着胳膊,攔着盧傾傾就走。

盧傾傾站住:“轉一個,轉一個。”

溫杞謙回身:“轉什麽?”

“轉個圈。”她用手指在空中打個圈,示意他轉一周,怕他不明白:“我牽着你,轉一圈。”

“不轉。”要走。

盧傾傾原地跺腳:“不轉不走!”

溫杞謙一步跨回來,低聲:“別惹我,替我報名的事還沒找你算賬。”

“轉轉轉!”酒暈子撒潑,直接抱腿蹲地了。

溫杞謙的下颌在路燈下繃起棱,半天:“起來!”

酒暈子挪挪地兒,就不起,威脅上了。

他聲音低低壓下來:“穿着裙子少這麽大動作!你起來!”

酒暈子不理他。

“你不起來我怎麽轉?”溫杞謙還是比盧傾傾臉皮薄。

盧傾傾一下跳起來,伸出手:“來,我牽着你,你轉,跟公主似的!”

溫杞謙沒辦法,直愣愣轉了一圈,馬上催促:“快走。”

酒暈子不滿意溫杞謙的表現:“跟你說了,像個公主似的。”

她率先示範,轉起裙擺,一圈接一圈:“你這樣,擺起來,腰要扭!”

“我失去耐心了。”

“快點!”跺腳,伸出手。

溫杞謙放棄掙紮,只好搭着盧傾傾的手指,在她胳膊底下轉了一圈。

一米八五的大個兒,在一個一米五多一點的胳膊底下公主轉。

小廣場上有明笑,有偷笑。

溫杞謙就勢拖着盧傾傾的爪子往家走,低沉斥:“那麽多人看着。”

酒暈子毫不遮掩:“要的就是人多才治你!聽着音樂想起來了,你說我倒數!這事兒這才算完,不下猛藥治你,你也難改!”

過了半天,盧傾傾頭頂上冒出一句沒有挑釁語氣卻頗具挑釁意味的話:“你會後悔。”

盧傾傾就算頭暈也不甘示弱:“哼,明天我翻臉不認賬!反正我被你同學害得發暈。”

堅決不說醉。

“好。你記得自己說過的這句話。”即使倆人宣戰,溫杞謙也需要扶着敵方。

盧傾傾爬個三樓都需要走幾步歇一歇了,自己還不太察覺,嘴比步伐硬。

到了家,溫杞謙指揮盧傾傾去沖腳睡覺。

她穿着拖鞋下去,又穿着拖鞋回來,把家裏踩得讓溫杞謙內心抓狂。

盧傾傾沖完腳去了卧室,忽然看見自己行李箱開着,沒頭沒尾地玩起帶來的玩具。

外廳的溫杞謙在收拾晚飯殘局。

他也醉眼朦胧,卻支撐着精神在清掃家裏,不打掃幹淨,睡覺也不會踏實。

剛把剩飯剩菜打包成袋放在門口,正開着蒸汽拖把擦地的時候,盧傾傾的拉弦仿真老鼠從走廊竄出來了。

居然往門口的剩飯剩菜處蹿!

溫杞謙正因醉有些走神,仿真鼠一蹿,他立刻眼疾手快拿拖把拍、拍、拍!

仿真鼠不動了。

溫杞謙立刻抄起吸塵器,隔着很遠就把老鼠吸進去了。

雖然沒觸碰到老鼠,但他還是有些惡心,站在原地,捂着胸口處,努力止住幹哕。

盧傾傾趴在地上找自己的仿真鼠,醉眼朦胧中,明明見它蹿出走廊,怎麽嗖地一下就不見了?

她從走廊爬出來,回憶着仿真鼠蹿出的軌跡,懷疑是不是拐桌子底下了?

溫杞謙餘光裏又見黑影動态,警覺地舉起蒸汽拖把,要拍打。

定睛一看是盧傾傾,他喝她:“趕緊起來!地上髒死了!有老鼠!”

盧傾傾沒明白過來溫杞謙指的就是她的拉弦仿真鼠,吓得蹲在原地。

溫杞謙跨步上前,把盧傾傾扯起來:“小心它咬你!”

“我的仿真鼠不見了。”酒暈子被提着胳膊,愣愣答,很久才能定睛,看清眼前的人。

她不明白,剛才還搶救她、恐怕老鼠咬她的人,現在冷着一張臉,一手指着卧室的方向,一手提着吸塵器,極其冷淡:

“你的老鼠在塵袋裏,如果你現在不趕緊睡覺,它明早就坐垃圾車走。”

盧傾傾見況不妙,顧不上拉弦不拉弦,老鼠不老鼠的,溜進走廊。

溫杞謙站在原地。

走廊又冒出半顆頭,忽脩又消失了。

盧傾傾心想:這是惹到杠了,他連鹹魚都惡心,老鼠快讓他炸了。

撲倒在床上,盧傾傾就沉睡過去了,門也沒關。

溫杞謙收拾完家裏,往卧室走的時候,帶上對門的門。

第二天,盧傾傾被敲門聲吵醒。

本來她就喜歡賴床,昨晚又誤飲酒,今天直接起不來。

溫杞謙一直敲。

盧傾傾不耐煩:“幹啥!”

“有人給你打電話。”

“誰?”

“自己看。”門外才不負責彙報。

“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我待會兒回。”盧傾傾翻個身,繼續睡。

門外繼續敲,而且很有節奏。

盧傾傾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亂得跟木魚似的,求饒:“別敲了!我再睡十分鐘!”

“不行。”繼續篤篤篤。

“五分鐘。”盧傾傾已經開始“割地賠款”。

“不行。”手指非常有節奏。

“一分鐘!一分鐘還不行嘛!”盧傾傾能賴一分鐘是一分鐘,“你做個人吧!求求您!”

“好。”終于,不敲了。

盧傾傾蒙住頭,抓緊時間沉醉到美妙的一分鐘裏。

“60、59、58······”外面進行秒表倒計時。

幹!

盧傾傾快瘋了,猛地坐起來,倚在床頭上,置了氣,治我?

好,我就跟你耗這剩下幾十秒,說不定你先嗓子喊啞!

“······31——30——”狗東西的嗓音還挺他丫的清亮。

“我起!”盧傾傾沒好氣翻開毯子。

“26——25——”

咣!門被盧傾傾掀得山響。

溫杞謙倚在走廊,跟充了電的話幕似的,還在播報:“——17、16······”

盧傾傾苦着一張臉去刷牙。

混蛋還站在洗手間門口:“······9、8、7······”

直到電子混蛋喊完“1”,他才舒展地拍了下爪子,“倒計時結束。”

盧傾傾刷完牙,跟在溫杞謙後面無聲示威。

他去餐廳,她跟去餐廳。

他坐在客廳悠閑地看電視,她就站在沙發前。

溫杞謙偏是一臉輕松、美洋洋的,似乎壓根看不到要用眼神射死他的盧傾傾。

盧傾傾只好咬牙切齒地:

“我已經不計較你朝我手心幹哕,說我倒數啥的了,你為什麽還折磨我!”

溫杞謙居然鼓鼓腮,頓了頓:“被指揮暈了。”

“你什麽意思?”盧傾傾咬死了不記得昨晚信誓旦旦、牛逼轟轟的:我就治你,不下猛藥治你,你也難改!

溫杞謙攤攤手。

“哼,你還有什麽辦法?”反正起也起了,晾他也整治不了自己了。

溫杞謙聳聳肩。

盧傾傾去找自己手機,轉了一圈,也想不起來在哪裏,只能想起來最後一次摸手機似乎在茶幾旁。

她還沒走到茶幾,溫杞謙盯着電視,一指餐廳:“手機在餐桌上。”

盧傾傾打開手機。

一個叫老黃叔叔的給自己發短信,說是今天中午請自己吃飯。

奶奶的,自己這端詭異的回了一句:好的。

——昨晚回的!

它喵的!盧傾傾大叫:

“是哪個電子狗給我回複的?!我不去!老黃叔叔是我爸找的給我轉學的!我就不去!”

家庭群裏昨天刷的就是這個,還把自己的抗議頂出了聊天界面。

沙發上的電子狗似乎哼起歡快小曲。

盧傾傾跑到客廳,擋住電視,指着溫牌電子狗:

“你有什麽資格替我回複信息!”

電子狗收回觀影視線,盯着盧傾傾,做了惡心事居然也不發怯,還是那樣坦露露的眼神,冷腔冷調:

“把手指收回去。”

盧傾傾固執地指了兩秒,彎回手指,嘴上保留着氣勢:

“憑什麽碰我手機!”

“昨晚掉我腿邊的。”大言不慚。

“你可以還給我!”

“你喝多了。”

“我沒喝多!”

溫杞謙看了盧傾傾幾秒,淡淡的:“喝多了。”

氣得盧傾傾跺腳:“沒有!”

“那什麽事情都還記得嗎?”他盯着她的眼睛。

“廢話!當然!”

溫杞謙朝北窗揚了下下巴,下颌線一緊,盧傾傾心中不由一緊,總覺得他這樣不是說什麽好事。

“那還記得随便給我報名嗎?”他居然挑了下眉梢。

“不記得!”盧傾傾把臉偏向南。

“還記得叫我轉圈嗎?”

“沒印象!”盧傾傾把頭擰向北。

餘光裏的對面忽然像春筍抽杆一樣,竄起一個長長的影子。

他俯視着她的頭頂心,一字一句:“現在知道随便替別人做決定,會讓別人困擾了?”

盧傾傾死鴨子嘴硬:“報名都報了,再說了,人家都說了,你常年住這裏,卻很脫離群衆。我這是帶領你從群衆中來,走到群衆中去!”

溫杞謙直接不理這種廢話,表都不看,先交代她:

“現在,趕緊收拾出門,別叫你的老黃叔叔等你。他馬上來接你。”

說着,他把她一直放在玄關櫃的包遞給她,她也就沒換包,本來今天不想拿這個包。

雖然下意識覺得他遞包給自己,有點突兀。

盧傾傾聽到這話,忽然腦中一下清晰溫杞謙曾說過的,別浪費別人的等待,立刻擡腳出門。

可等到了門口,她才發現自己過于規訓,又不服。

似乎要撂下一句什麽才顯氣勢。

一轉身,溫杞謙居然也要出門,聲音從頭頂落下:

“你拍了我的成績單,我今天還要去受無謂的折磨。”

哪怕現在聽到,盧傾傾都不明白,正數第一的成績能有什麽折磨。

她擡頭,見他其實并不快樂,啞了,也有一時的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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