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能被謝隽帶在身邊的人,本來就能力不俗身手非凡。何況,如今還有敦王府的兵力。

傅世安深知自己無處遁形,與其到時候被謝隽的人找到,狼狽不堪,不如他自己狠下心一些,先發制人。所以,傅世安選擇讓自己人重傷他。

若他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嬈娘素來心善,她斷然不會在他重傷不省人事的時候跟謝隽離開。

而謝隽……

只要再熬上幾日,等京中的消息傳到金陵城內來,謝隽是想留也留不得的。

傅世安自認此招萬無一失。

他是個狠人,對別人狠,當然對自己也能下得了狠手。被擡回來的時候,的确是傷得很重。但因他自身身子骨不錯的緣故,倒沒徹底昏迷,還有點意識。

潘嬈得知消息後,立即就往前院去了。

前院的人動作快,大夫已經請來了。傅世安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整個人面色蒼白,瞧着十分脆弱狼狽。看到這樣的傅公子,潘嬈險些吓傻了。

“怎麽會這樣?”潘嬈心裏很害怕。

其實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在她心裏,這傅公子俨然已經算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很厲害,很有本事,不論她遇到什麽,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麽都不必擔心。

從他那裏,她是可以找到一點叫做安全感的東西的。

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十分高大,幾近于無所不能,而如今這無所不能的人忽然倒了下來,她難免要害怕些。

但除了害怕,更多的,還是憐憫和不忍。

傷成這樣,他肯定很疼。

傷勢重成這樣,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雙喜得過爺吩咐,所以,自然不會把情況說的多嚴重。見夫人來了,他忙安撫說:“夫人不必擔心,爺雖看起來傷得重,其實無礙。爺從小習武,只是瞧着文質彬彬,其實很厲害的。方才大夫已經瞧過,并未傷及根本,養一養就好了。”

潘嬈雖不全信雙喜的話,覺得他難免有為了安撫自己而故意诓騙的嫌疑。但,無疑是聽他這樣說後,她心裏稍稍松了口氣。

潘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去床邊坐下,近距離又把人細細檢查了一遍。

此刻傅世安氣若游絲,呼吸微喘,雙目微阖,卻是能瞧見人的。見她此刻滿心滿眼都是自己,且為了自己她竟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來,傅世安忽然覺得,吃這點苦,真的不算什麽。

“嬈娘不必擔心,我無礙。”他語氣十分微弱,“不信你自己問大夫。”

潘嬈就朝一旁大夫看去。

大夫不是傅世安的人,顯然不會幫他圓謊,只如實道:“公子還是省着點力氣的好,別說話了。雖說沒有性命之憂,但也算元氣大傷,怕是要好好在家靜養數月才行。”

聽了大夫的話後,潘嬈才放下去的心,又倏的提了起來。

但她也算鎮定下來了,只關心說:“聽大夫的話,別說話了,好好養着吧。”

又問大夫:“可要吃什麽藥?平時飲食都要注意些什麽嗎?有什麽是我能做的?”

大夫抱手回潘嬈話道:“近幾日公子肯定行動不便,自是要有人時刻近身伺候。若是夫人願意,盡心呵護侍奉,那是再好不過的。”

“等過幾日能下來床了,那也馬虎不得,不能出門,但也不能一直悶屋子裏,每日需得出去曬曬太陽透透風。總之,傷筋動骨百日,今年這個年,怕是好不了了。要想徹底痊愈,不留什麽病根,就好好聽老夫的話。”

潘嬈看到了希望,自然十分認真的應下。

“請大夫放心,您說的這些,我們會照做的。只是,大夫您說話也要算話,我們照着您的吩咐做了,您也要保證三爺能恢複如初才行。”

“照老夫說的做,自然不是問題。”

聞此,潘嬈徹底松了緊繃的臉,算是露出了些屬于喜悅的神色來。

讓雙喜親自送大夫離開,又吩咐他拿了厚厚的謝銀給大夫。傅世安如今倒下,她俨然一副當家作主的架勢。

大夫留了藥方,潘嬈讓采荷去抓藥。又只留了兩個小丫鬟于外室伺候,屋內的人都被她遣走了。

從前父兄也是受過傷生過病的,她知道,病重的人喜靜,最是要不得鬧哄哄的了。

等原本聚在屋子裏的人都散了後,屋裏徹底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潘嬈才又重新坐回去。

等她張羅完再坐下來看傅公子,發現人已經阖上雙目睡着了。似是怕他死過去一般,潘嬈悄悄伸手去他鼻下探了探,見尚有鼻息在,這才松了口氣。

傅世安倒不是裝睡,實在是太累太疼,扛不住了。撐着口氣清醒着意識回來見她的,見到了人,并且瞧見了她為自己着急的神色,也就心安了。

潘嬈擔心他傷勢,雖大夫說無性命之憂,但見他傷得重,她不敢掉以輕心。

這一夜是陪在床邊熬過來的,她沒有回後院去。

待得次日清晨傅世安幽幽轉醒,看到的,就是妻子和衣趴伏在床邊熟睡的容顏。室內很靜,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晨曦透過窗棱灑進來,在地上映下斑駁的影子。

傅世安醒後也沒動,只是頗為艱難的伸手去夠疊放在一邊的薄被。散開,替妻子蓋上。

潘嬈睡得淺,薄被才蓋到身上,她人就醒了。

明顯沒睡好,眼睛有些微的紅,才醒意識不清,顯然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哪兒。待得瞧見躺在床上的人的那張蒼白面龐的時候,她才驟然睜圓雙眼來,恍然清醒。

“你可有哪裏不适?”潘嬈急切問。

“嬈娘是在關心我嗎?”他不答反問。

想到了昨日她為自己擔心時的急切神色,縱是心思再深的人,此刻也難免抑制不住的笑起來。

“我當然是關心你的。”潘嬈還是怕他會有哪裏不舒服,匆匆答了一句後,又問,“你真的還好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傅世安這才正經答她的話:“不是很好,但也沒有太壞。”

“到底發生了何事?”怎麽突然就重傷成這樣。

是誰打的他?

“你可知道是誰傷你成這樣的?”潘嬈挺急的。

有一回就有兩回,不會以後還有人打他吧?

傅世安其實不願意欺騙她,如果有別的選擇的話,他一定事事都對她坦誠相待。

只是,眼下他沒這個能力以君子之道留住她。

既然不能以君子之道留住她的人,那麽,就以小人之道留住她吧。

“自我接手傅家生意後,得罪了不少行業內的人。在松陽縣還好,沒人敢動我。但這金陵城內,位高權大的人多,我也就吃了回暗虧。”

他面不改色說着慌。

又怕她害怕,他忙又道:“不過嬈娘放心,今天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第二回 了。我有了提防,就算有人想再動我,我也不會讓他們讨得到任何便宜。”

因一口氣話說得多,岔了氣,說完就咳了起來。

潘嬈再不問他什麽,只挪身坐到床頭去。靠着人,她擡手輕輕拍着他後背,幫他順氣。

“夫人,藥煎好了。”隔着月亮門隔斷屏,站在外間的丫鬟說。

“快端進來。”

潘嬈接過丫鬟手中藥,認真說:“你定要聽大夫的話,好好吃藥,一口都不能剩。只有把藥都喝了,才能徹底好起來。否則的話,會留病根。”

她像吓唬孩子一樣吓唬了他一頓,之後,就用湯匙舀起一口,吹了吹後,送到他嘴邊去。

傅世安很乖,她喂一口他就喝一口,不說苦,也不皺眉頭,直到把整碗藥都喝完。

見他還算聽話,潘嬈這才滿意。

空了的藥碗遞給丫鬟,潘嬈不準他起來,盯着他說:“大夫囑咐要好好休息,藥喝完了,你再睡會兒。我吩咐廚房熬了小米粥,等你醒了盛給你喝。”

傅世安乖得不像話,對潘嬈幾乎可以說是言聽計從。而潘嬈,如今拿他當五歲稚童待,對他就像對生病的侄兒歲餘一樣。

見他比歲餘可聽話多了,她心中有種自豪感,和滿足感。

潘嬈在家同輩中最小,沒人服她的管,都拿她當小孩子待。兩個小輩中,經年也不聽她的,她也就勉強能管管歲餘。

可歲餘鬧起來也磨人得很,她根本管不住。眼下有個人能聽她的話,她瞬間覺得自己形象高大起來。

一時間,很有成就感,倒是挺開心。

--

謝隽才派了人去查傅世安下落,卻被告知傅世安回來了,且身負重傷。

謝隽一時錯愕,擰眉冷問:“怎麽回事?”

謝隽近身随從高岚說:“得知消息後,屬下命人去查了下,是一個何姓的商人下的手。”

傅世安素來擅于心計,回回出手前,總會有一番思量和計較。能一石三鳥的,絕不只是一箭雙雕。

就像這回,他行苦肉計留妻的同時,自然也想借謝隽之手報了之前何員外對妻子的侮辱之仇。

何員外背倚權貴,憑他如今地位,自是動不了。但謝隽不一樣,謝家門第,又豈是何員外背後的人可比的?

有新仇舊恨在,何員外本就對傅世安恨之入骨。之前一直沒能得手,不過是因為傅世安沒給他動手的機會。

如今傅世安需要他這顆棋子了,自然不會客氣。

所以這回,何員外的人才能得逞。

當然,何員外派來的人不足以傷傅世安這麽重。不過,這不妨礙傅世安嫁禍給他。

高岚是謝隽身邊最得力之人,自是把什麽都查得清清楚楚。所以這何員外和傅家的恩恩怨怨,也都如實告知了自己主子謝隽。

謝隽聽後,冷着臉讓高岚去把此事辦妥。

他不是替傅世安抱不平,他是替潘嬈報仇。

謝隽雖是衆口交贊的正人君子,但并非沒有血性。相反,輕易不動手,一旦動手,那是絕對不留絲毫情面的。

高岚應下後正要走,謝隽喊住他:“此事不急在這一刻,如今既然那傅三爺回來了,我便該去探望探望。”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高岚知道,主子說的是探望那傅三爺,其實意在和傅三爺商量,接潘姑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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