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番外】随·心

與景钰分開，一步一步，往十四的府邸而去。心跳得有些不正常，不知道是因為對景钰說了謊的愧疚，還是因為來到這個世界的悸動，或是……因為将要到達的某地。

剛在十四府邸門口站定，門口的侍衛便迎上來恭敬地叫着“福晉”。随心愣了愣，而後揚起笑臉點了點頭。

在她文裏的十四福晉，是溫柔的、親切的、善解人意的。

走進府裏，就馬上有丫頭迎上來拂禮然後在自己的身後跟着。走着走着，随心便停步了。她應該去哪兒？她應該做些什麽？

看了看四周的布局，沒有執行師在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茫然的。但有一點，目标很明确。想着，看向身後的丫頭：“十四爺在哪？”

是的，她的目标是十四爺。

無論是達成願望還是……尋找真正來到這裏某件事的原因。

丫頭面上有些無奈，說道：“爺、爺在于姑娘的房裏……”

随心明了，聲音柔柔的：“帶我去。”

丫頭一路帶着随心，時不時地就要回頭看看自家福晉的臉色。

十四爺已經堕落好一陣了，十四福晉夜夜在房中咄泣。可是如今這福晉……雖然面上還是從前的柔弱樣，怎麽表現得與以前完全不同呢？

在于萌萌的房門口站定，還未敲門，就聽見裏面有東西摔碎的聲音。随心一驚，趕緊撞門而入。門一打開，視野開闊，她一眼就看見了倒在地上醉醺醺的十四爺。

他應該有一段日子沒有整理自己的妝容了，胡渣冒出了一大片，頭發也亂糟糟的。雙眼通紅，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衣衫不整，四肢無力地癱在地上。他的身旁，瓷杯的碎片落了一地。他卻仍然未覺，嘴裏叫着于萌萌的名字，手在空中揮舞捕捉。

随心看着這樣的十四爺，心上像是被尖利的指甲刮了一下，疼得厲害。

十四爺落得這幅模樣，最應該追究的，就是随心了。

這就是《清醇》的作者，她随心、随心而定，刻畫的十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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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五味雜糧，随心一直不知道做何動作。

突地，看着十四爺的手要往身旁而落，她想都沒有想，就猛地沖了上去。

纖弱的手先落地，然後附上一只大手。

碎片淩亂地紮入随心手掌，她疼得倒吸一口氣。

跟着她的丫鬟也是一驚，大聲地呼叫：“福晉！”

似乎被震耳的聲音吵醒，十四的眼睛摻入一絲清明。視線落在身邊的人身上，然後是自己的附着的手。滿地的瓷片，他一驚，趕緊拿起自己手下的小手。

血紅入眼，殘渣滿掌，看着便讓人覺得心疼不已。

十四也不多話，拉着随心立即站起，吩咐着丫鬟拿來藥箱。拉着她走到案桌邊，藥箱一來，他就忙着為她清理傷口了。

動作一氣呵成，手掌的疼痛以及對方手指溫暖的溫度，讓随心有些清明又有些恍惚。

“福晉，這種事，以後不要做了。”

一邊為她清理着傷口，一邊說着。

随心愣了愣，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不要為他冒險，為他受傷，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在自己的小說中，十四福晉在十四爺的心裏，并沒有多少分量。甚至，算不上愛。他對于自己的福晉，不愛，但是是憐惜的。

“十四爺。”随心看着十四，也不管手上的傷，語氣堅定地說：“這種事，我會為爺做一輩子。”

随心想，這應該就是真正的福晉要說的。

見十四不說話，她繼續：“十四爺若還喜歡于姑娘，我并不介意十四爺去争取。”聲音軟軟的，聽起來格外柔軟，但是她的表情嚴肅，字字認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十四苦笑了笑：“青山？最多是一座孤山了……”

一敗塗地，他拿什麽再爬起來，拿什麽去争取于萌萌……

“十四爺，您不是孤山，您還有我。”随心一字一頓，“您身邊，還有許多人。”

替她整理好傷口，十四松開她的手，走回原來之處，将倒在一邊的酒壺拾起，大笑着說：“這些，都不是我要的。”喝了一口酒，繼續，“皇阿瑪，我沒了！兄弟，我沒了！女人，我也沒了！”說着，猛地将酒壺摔在地上。“我就是孤山！”

“這些都是暫時的。”随心一字一頓地說：“十四爺，要不我們打個賭？”

“什麽？”十四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個笑話。

随心抿嘴：“明天，一切都會好轉。”

她看着的人，身子微微怔愣。

繼續。

“如若是，十四爺振作起來。如若不是，十四爺想喝酒我陪您喝酒，想吵想鬧，我都随您。”

果然，第二天，皇上召集所有人赴宴，而他十四的局勢，還真的因為她得到了一些好轉。

他也似乎，有那麽一絲期望了——萌萌，會回到他的身邊。

随心是想着要為十四爺逆襲的，所以在陪皇上的期間，也格外賣力。十四爺也努力配合着她，還多了一絲默契。

一切都是往好的方面走的，直到那一天——從四爺府上回來的那一天。

坐在回府的馬車裏，十四爺低着頭不發一言，随心看着他如此，只覺得心中發悶。撩開簾子看了一眼街道繁華，她面色柔和了一些，也找到了話題。“十四爺，你看百姓人家，沒有榮華富貴傍身，卻還是其樂融融的。”

十四擡起頭看了随心一眼，想了想，問道：“你這麽認為？”

随心轉過頭看他，點頭：“當然。”

“那你為何要我去奪皇位？”十四直言而出，反正這裏都是自己人。

随心一愣：“十四爺不是為了于姑娘麽？”

是啊，為了于萌萌想要争奪皇位。

争奪，自己并不稀罕的東西。

十四微微低下頭，沉聲說道：“剛剛她說的那句想我，可是胡話？”

随心面色微變，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麽。她知道，于萌萌說的當然是氣話，還是為了別人而說的氣話。但是……她不忍心告訴他。扯了扯嘴角，說道：“于姑娘與四爺，也是有過感情的。”

所以，她說的，或許不是蒙人的話。

“哦。”十四輕輕地應了下來，低下頭閉目，不再說話了。

晚間，十四突地又闖到她的房裏問她：“萌萌為什麽會喜歡四哥？”

随心被他的突然闖入吓了一跳，卻又因為他的話默了。

十四看着她，雙目微紅，身形微微搖晃。

看樣子，又喝酒了。

随心竟然被他的問話一驚，他問的對象沒錯。于萌萌是她創造出來的人物，是他選四爺作為男主的……是的，這一切，都應該問她。

“不知道。”

随心輕輕地答着，她是真的不知道。一開始寫文的時候，定的男主就是四爺，十四從頭到尾就是她文中增加感情.色彩的配角。可是……她并不知道，為什麽于萌萌最後愛上了四爺。随波逐流，還是随心而定？

不知道，所以她要尋找原因。

這次随心來系統的真實原因，就是尋找卡文的原因。為什麽越寫越力不從心？為什麽她在于萌萌的角色中找不到自己的靈魂了？

是的，她的願望，并不是真的幫十四爺逆襲，而是為了……幫自己。

如今，看着原本在自己腦子裏的虛拟人物變成真實的模樣，滿臉失望苦澀地問着自己。她的心莫名的觸動，這個男人……她是不希望傷害的。

于是，随心漸漸走近十四爺，輕輕環住他。“十四爺，不要問為什麽。”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她嘴角卻是勾着，“想要，就去争取好了。”

随心只覺得懷中的人身子一緊，然後自己也被他的手圈住。

回應她的擁抱。

“福晉，你讓我去争取？”

随心在他的懷中點頭。

十四爺苦笑出聲，環住她的手更緊了一些，然後他俯下頭，在她的額上輕輕一觸。“傻瓜。”

溫熱的觸覺讓随心整個身子怔愣住了，并且有些莫名地情愫呼之欲出。

她擡起頭看向十四，對方卻是沒有看她，輕輕閉着眼，眉頭微蹙着。她也忍不住蹙眉，伸出手撫平他的。

原來，她是舍不得他痛苦的，可又為什麽，她要把他寫得痛不欲生……

因為随心的動作，十四突地睜開眼。兩人對視，随心只覺得那種情愫更甚。此時此刻，不知道要做什麽，于是就這樣看着，一動不動。直到對方的眼眸變深，臉越來越近。她似乎知道他要做什麽，而她一刻都沒有多想，就閉上了眼睛。

雙唇相觸，随心只覺得渾身一麻。然後，他的唇越來越重，越來越深。她慌亂沉迷，手不自覺地環上他的脖頸，開始應和。

她從沒有想過拒絕，那樣的念頭從沒有冒出腦海。

兩人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十四将唇從她的唇移到她的耳垂，輕輕一咬。只覺得懷中的人的重量應他的動作，移到他的身上。他并不排斥，反而享受這種感覺。在她的耳垂，肆意啃咬。

然後，開始不滿足，他炙熱的氣息又從耳垂移到脖頸，想到沒有，一口咬住，用力吸允。

懷中的人，口中喘息更甚，夾雜着誘惑的蘊意。

他不再多想，将她橫抱而起，直奔床榻。

一放下，唇又貼了上來。

而在自己身下的人兒，開始不安分起來，竟主動去解他的腰帶。

他和自己的福晉同過房，但從未見到她如此主動過。不知為何，心竟然隐隐而動，任由着她解扯自己的衣服。

自己的衣服被她脫了大半，但是她的，自己卻還沒開始。

他嘴角無意識地勾起，然後伸出手隔着衣料一抓，那片柔軟也跟着他的手一緊。想要的感覺更甚，他傾身而下，一邊吻着她，一邊解她的衣。

毫無遮掩，坦誠相見。這樣的夜晚，這樣的人，撩着心弦，聲聲迷人。

一夜旖旎過後，随心開始審視自己。她是十四的福晉，同房之事是理所當然的。所以他早晨從她身邊起來，無需多言，合衣洗漱，水到渠成。而她不同，她并不是他真正的福晉。而她面對的，也只是一片虛拟。

可是昨夜，所有的一切都那麽真實。

真實到……每一刻的畫面，她都印刻在腦海。

她在想，她究竟為什麽沒有猶豫？

開始寫小說的時候，身邊的同事朋友都說喜歡四爺，她也毫不推辭，就說以四爺主角。

而她之所以配角不寫八爺，寫十四爺……是因為，她真正知道十四爺，是從博物館開始的。

觸及到清朝文物，印象最深的，是在博物館看見的十四遺物中的一封書信。最開始吸引她的，是他的字。

有一種張揚，但并不是嚣張。給人一種大氣豪氣之感，不拖沓，不扭捏。

很少看到一個人的字，如此賞心悅目。

于是，她因他的字，開始研究他的這封書信。

這封書信的內容，是他八百米加急向康熙呈上的捷報。

大獲全勝，活捉俘虜。

這文字中是有驕傲的，但表達而出的不是一個人的驕傲，而是一衆軍隊的驕傲，一個王朝的驕傲。

當時的随心只覺得，自己心中的某種情愫被挑起。她以為，那挑起的只是對清的喜愛，無關這個人。

小說寫得一直很順利，直到有人問起十四的結局。她當時心中“咯噔”一下，開始無從下手。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力不從心，直到現在，她到了系統中她才明白：原來她心中的主角是十四爺。

因為是十四爺，所以把他寫得那麽慘，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她自己。

她也似乎明白了，為什麽不寫肉……因為那一夜暢快，她是留給他的——十四。

明白之後，松了一口氣，卻同時提起了一口氣。

十四爺昨天為什麽突然會對她……

情之所至？他們……有情麽？

這一點，埋在随心的心裏，直到在她意義上的，他們的第二次。

這一晚，離皇上駕崩還有三天。皇上看起來好了些，十四心裏挺高興的，随心知道，這只是回光返照。

不想讓他煩心，所以讓他以為皇上有好的可能。

這次，他來到她的房裏，沒有喝酒。

随心看到他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雖然那一夜他們坦誠相見，但那以後，兩人關系入常，他也不再她的房裏過夜。

今天，是想找她來聊聊天？

随心還沒開口，就聽着他說：“福晉，我并不想登高位。”

“我知道。”随心抿嘴笑笑，“十四爺是為了于姑娘。”頓了頓，“十四爺，您與于姑娘相聚的日子也不遠了。”

十四卻因着她的話皺了眉：“你不介意？”

随心愣了愣，想了一會兒才答：“十四爺高興就好。”

十四逼近她，語氣悶悶的。“若是萌萌因為我坐上了那位子跟了我，那我豈不是愛錯了人？”

随心心中猛地一跳，怔怔地看着十四：“十四爺明知如此，可你還是……”

還是為了這個念想，背叛了兄弟，畫地為牢。

這句話沒有說完，因為十四爺打斷了她。“因為，我只是想找一個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随心一愣，這樣的話她在小說裏并沒有寫……原來，她是這樣想的麽……

還在怔愣，自己就被擁入一個懷抱。

“現在，我好好活下去了。”十四抱着她，在她的耳邊輕輕喃呢：“那位子，不要了好不好？”

耳邊被他的呼吸燙得通紅，随心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只得木讷地點點頭。

心已經不在他的話上，開始心猿意馬。

而他的行動，馬上應了她的心。

輕舔她的耳廓，然後是臉，然後是唇……

唇齒碰着，手也不空着地去握住柔軟，聽到她的難隐之聲又加大了力度。

然後，兩個人都開始不滿足，互相扯着衣服。

衣衫滑落，溫熱的肌膚因為纏綿而變得滾燙。

此時的兩人還站着，卻也不妨礙交纏着。

他目光幽深，猛地低下頭，觸碰柔軟。她渾身無力地傾在他的身上，嘴裏含糊着。

此時此刻，随心開始明白，願意這樣的交纏，代表着什麽……

她舍不得離開他，她一切都順着他。

康熙駕崩這一日，她向景钰坦白了所有。

當時的她，不知道卻又隐約地知道，這一天她會離開。

坦白了所有，心裏落下了一塊大石。

她喜歡上了自己筆下的人物，這不可恥，可恥的是，她竟然有一時的念頭是留在這裏。

景钰說，十四爺以及她所感受的一切是數據。她頓時不能接受，可是，卻還是接受了。

最後，她告了別。

離開的時候，她想起了很多。從相遇到相許……再不舍，也不能沉迷。

她會像景钰說的那樣，在現實中也碰見她的十四爺麽？

離開，是為了再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