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見鬼】暴風雨前的寧靜

相比于高陽家，徐遠的家就顯得有些雜亂不堪。客廳裏亂七八糟的東西無章地擺放着，地上還有剛剛由于撞擊散落的東西。他的卧室就是衣物的雜貨間，內褲四處散落，可以看出是穿過沒有洗的。果然是一個單身男人的家，是如此的……不堪入目啊……

景钰越過那些雜亂的東西，走進卧室拿出了房門鑰匙。呼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高陽，笑着與他說：“同樣都是男人的房間，怎麽就有這麽大的區別。”

高陽聽得出來，這說的是他的房間和徐遠的房間的區別。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或許是因為我是無業游民，比較閑，有打掃房間的空當。”

景钰搖了搖頭，反問他：“你怎麽知道，這間房間的主人不是無業游民呢？”

高陽張大了嘴。他二十出頭，那個大叔起碼也是四十來歲了，總不可能連養活自己的一份生計都沒有吧……呃，但是景钰這麽問，就應該是這樣的了。話說，這女的不是算命的麽……他沒有做過自我介紹，她剛剛卻直接把他的名字說了出來……所以，高陽已經百分百相信景钰話的可靠性。

“高陽，你覺得他是一個好人麽？”景钰突地問他這麽一句。

高陽不解地看着她，對方卻一直不得閑。整理了一下客廳，該扔的都扔了，不該扔的就堆在一個地方。空出茶幾和沙發，便大咧咧地坐下。

見她得空看他，他才回道：“不知道，我和這位大叔并不熟。但是，他看起來挺無害的。”

畢竟，也是人到中年了。那張臉看起來，已有慈藹的模樣。

景钰挑了挑眉，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過來。

高陽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腳步微動，緩慢地挪到了景钰身邊，緩慢地坐下了。

在小說，高陽最開始是一個怯懦腼腆的男孩子。一開始，他很排斥見鬼這件事，但後來避免不了，他就開始能無視就無視了。在經歷了一些事情後，高陽開始果敢幹練。但始終，現在二十出頭的他，還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景钰想了想，将身子側向他，開口說道：“高陽，你剛剛看到了吧。”見高陽不說話，她低着頭繼續說，“跟着徐遠的，是一個厲鬼。”

高陽緊咬着唇不說話，身體也有些微微顫抖。

景钰看得出來，他這是隐忍着。現在的高陽，并不想真心接受見鬼這件事情。

“你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看見，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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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說道：“鬼固然可怕，但有的時候，人比鬼還要可怕。”

在小說裏，高陽之所以會幫助徐遠涉入這件厲鬼殺人案，是他心地善良不忍心再看人一個一個死去。他固然不想觸碰鬼這類的東西，但是，為了平息事情，他願意一搏。

這個時候的他，并未想到人心的險惡。

他以為，最可怕的，是厲鬼而已。

所以，後來将阿紅灰飛煙滅後，他得知真相，才大徹大悟。

所以說，這件事，是高陽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

高陽沉默了一會兒，将一雙眸子移向景钰的臉，然後直視她的眼睛。嘴唇依舊發着抖，他輕輕地問她：“為什麽是我？”他不甘心地問，“為什麽世界上這麽多人，偏偏是我？”

偏偏是我看見了鬼，偏偏是我要接受這樣的世界。

“這是一個使命。”景钰撫着他的頭，柔聲道：“你與別人不同，所以你要做與別人不同的事情，走不一樣的路。”

頓了頓，笑着指了指自己。

“你看，我和秦皓然不就是的麽？”

高陽愣了愣：“陰陽師？”

景钰繼續撫着他的頭，盯着他的頭頂緩緩說着：“或許，你能夠比我們走得更遠。”

高陽陷入沉思了，景钰也一直伴着他，時不時地摸着他的頭以表安慰。

幾分鐘過後，高陽怒了。

“能不能別老是摸我的頭！”他将腦袋偏開，不滿地看着景钰：“不知道男人的頭不能随便摸的麽？”

“哦。”景钰收回手，笑着：“我以為，你是男孩。”

高陽“哼”了一聲，看着景钰問：“你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景钰歪着頭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案。

“聊天。”

“哈？”高陽對于景钰的态度很不滿，說道：“我說的是，你們來這裏的目的，你和秦皓然！”

“聊天。”景钰一本正經地說：“我和你聊天，他也一定在和徐遠聊天。”

因為，秦皓然可是一個閑不住的人。

而且，景钰說的也沒錯。

他們的确是來聊天的，但對象是一個鬼，還是個厲鬼。

高陽家，秦皓然在沙發上坐不住了，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此時，徐遠已經平複好自己的心情了，正坐在沙發上想事情。但是，秦皓然老是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他真的什麽都想不出啊！

“小兄弟，你能消停點麽。”徐遠看着秦皓然說着，一臉的無奈模樣。

秦皓然白了徐遠一眼，說道：“徐大叔，你想幹什麽我管不着你，那你也別來管我行麽。”

徐遠撇了撇嘴：“小兄弟，和長輩說話怎麽是這麽個态度啊。”

“說實話，我沒法好态度對你。”秦皓然停下腳步，直直地盯着徐遠，看得徐遠有些發毛他才說：“要不是你們，阿紅也不會這樣。”

徐遠一愣，他驚慌失措地看着秦皓然，而後趕緊低下頭理着自己額前的碎發。“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我說什麽你知道的。”秦皓然看着他，語氣不好地說：“我在這裏，并不是為了救你，而是為了……見阿紅。”

徐遠身子顫抖起來，不确定地問：“……你知道？”

“當然。”秦皓然挑眉：“你們做的事情，老天在看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景钰依着窗棂，看着外邊的天色。

天已經暗下來了，到全黑的時候，鬼就會出現。時間越晚，鬼的力量就越大。到淩晨十二點正點的時候，鬼的能力最大化。最大化的時間為一小時，到淩晨一點的時候，能力才削弱。而這一個小時，功力不夠的陰陽師根本就搞不定極度仇怨的厲鬼。

景钰和秦皓然，就屬于功力不夠的陰陽師。

所以，在淩晨之前，是捉住阿紅并且感化她的最好時機。

不知道是不是要變天的原因，窗戶被風吹得框框作響，特別這房子的裝修還是四面透風的，所以你無論站在哪兒，就能感覺到一股寒意。

景钰從徐遠的卧室裏拿出一件徐遠的外套丢給高陽，說道：“穿着吧。”

高陽一雙眼感動地看着景钰：“謝謝。”她好貼心啊，知道他穿得單薄，還給他找衣服防寒……

誰知景钰的下一句話，立即颠覆了高陽的想法。

“穿上徐遠的衣服，這樣很有可能引誘到阿紅。”

高陽默了。

默默地穿上衣服，高陽問景钰：“你們說的阿紅，就是那個紅衣服的鬼？”

景钰點頭，笑着看高陽：“就說你看到了。”

高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後走至景钰身邊，悄悄地問她：“你不怕鬼麽？”

這個問題，終是有人問起。

景钰朝高陽點點頭，實誠地說道：“怕。”

當然怕，她畢竟，只是一個女人。

但是，作為執行師，作為一個助攻，她必須表現得淡定自若。若是自己都服了軟吓破了膽，又怎麽能讓顧客完全地信賴她。

高陽看着景钰愣了會兒神，而後拍了拍胸脯，大義凜然地說道：“不用怕，有我在。”

是的，高陽不怕。

他見得多了，所以淡定了。

他怕的，只是承認自己在與別人不同的世界。

景钰勾了勾唇角，輕輕地、柔柔地說了一句：“謝謝了。”

高陽笑呵呵了一段時間，突地說：“可是我拿鬼沒辦法，學到的東西也都是三腳貓的……”

景钰又忍不住摸了他的頭一下，抿着嘴說。

“沒關系。”

“你給我膽子，我給你辦法。”

相對于這邊的和諧，另一邊卻是亂得不可開交。

秦皓然看着夜幕降臨，開始慌了。“我等會兒要怎麽制服阿紅呢？怎麽景钰給的設定這麽沒用啊，我怎麽什麽辦法都想不起！”

其實，遇到的時候，想法就會蹦出。也就會不自覺地，做一些自己知道卻無法解釋的動作。

有一句話是：關心則亂。現在秦皓然的狀态就是：心急而亂。

徐遠的狀态也不怎麽好，一方面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并不靠譜；另一方面，他很怕見到阿紅。

一閉上眼，似乎就可以想起十幾年前的那一晚。

興奮、獸性、舒暢。

所有的感覺，他都記得。

他也記得，暢快之後，那個女人的眼神。

最後，她撞死了。

死在自己的店中，倒在血泊裏，瞳孔睜得大大的。

滿滿的不甘和恨意。

他何嘗不是怕着的，每每在噩夢中驚醒，眼前浮現的就是這麽的一幕。

想着，身體又抖了抖。

看了一眼所處的環境，又看了看急躁的秦皓然。

最終閉上眼，幽幽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