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對戲

開儀式前前後後折騰了個多小時,群人都快凍成冰棍,鬧騰騰地終于進了室內。

金碧輝煌的古建築立在影視基地的最間,已經提前做好布置,被空調吹得溫暖如春。

化妝時間,顧念秋換上了林将軍的戲服。戲服照着他個月前的尺寸做的,有些大了,腰必須緊緊地纏起來,化妝師邊纏邊道:“你怎麽瘦了這麽多?看這小腰,這肩膀,都快跟景松有得拼了。”

顧念秋被戳了痛點,找借口道:“瘦點上鏡嘛。”

“你怎樣都上鏡,”化妝師笑眯眯地看他,“這回大美男同臺,哎喲,幸福死我了。”

顧念秋被纏好腰,心裏很在意,走到鏡子前看。他身青色的古裝,長發高束,被妝容加深了五官,像是海報裏直接走出來的翩翩公子……就是的确少了點肌肉。

這可是個将軍角色。

顧念秋皺起眉。

何導正在跟景松和奕銘講戲,因為天氣的原因,他們這幾天都是以室內戲為主,時間線在林暮寒把胡恬買下來之後。

景松穿着狐皮披風,膚白似雪,長發散在肩頭。

站在他旁邊的奕銘身着戎裝,肩寬腰窄腿長,身材近乎完美。

個柔美,個英俊,顧念秋走過去之後,何導道:“你們同時站在我面前,我有點呼吸困難。”

幾人都笑,何導跟他們簡單地講了會戲,劇組開始做準備工作。

《無疆》第幕第場,劇組彌漫着股緊張的氣氛,工作人員牽過來匹溫和的公馬:“顧老師,你試試看?”

顧念秋古裝戲拍的多,專門練過馬術,伸摸了摸它的側臉,它親昵地蹭了蹭顧念秋,打了個響亮地鼻息。

“它很喜歡你,”同事道,“我扶你上去?”

顧念秋好久沒騎,心有點癢,沖同事道“不用了,我自己來”,然後翻身坐到了馬上。

公馬突然載了人,下子挺直了身體,頂得他晃了晃。底下的人緊張地喊:“小心!”

“沒事!”顧念秋牽住缰繩,興奮地夾緊馬肚,“乖孩子,乖。”

公馬邁着小碎步,在庭院裏慢慢跑了起來。顧念秋找穩了姿勢,甩缰繩,控着馬出了大門,大步跑了起來。

零下幾度,馬載着他在雪地裏面奔馳,繞着影視基地,足足繞了整圈。

半個劇組都跑了出來,有人喊:“顧老師,小心點啊!”

顧念秋跑得盡興,鼻頭被冷風吹得發紅,臉上帶着笑,拉緊缰繩停在門口。景松站在下面,羨慕地說:“我也想騎。”

顧念秋伸出只:“你上來,我帶你跑圈,先熟悉下。“

何導道:“你行不行?可千萬別摔了。”

“肯定行,”顧念秋拉着景松,把他拉到馬上,環住他,“我要跑咯?”

景松激動地臉發紅:“好高啊!秋你抓緊點,我……我有點怕。”

顧念秋甩缰繩,馬開心地長鳴聲,又跑了起來。

景松吓得身體緊繃,連喊“慢點慢點”,顧念秋在他身後笑,拉緊繩子,讓速度慢下來,繞着基地又跑了小半圈。

人群裏面,奕銘和莊曉正皺着眉,緊張地看着他們。

何導連連拍,道:“好好好,大家各就各位,我們先把第場拍了。”

第場,林暮寒歸府,帶回了他從路邊新買的契子。

四五個位全部布置完畢,顧念秋跟景松是老搭檔了,簡單地聊了幾句怎麽配合,劇組裏安靜下來,所有人各就各位,場記拍板:“atn!”

“林暮寒”騎着馬,從積滿了雪的路的那頭,朝着鏡頭的方向,慢慢由遠到近。

他懷裏摟着個人,被披風的兜帽嚴嚴實實地蓋住了臉,身材嬌小,幾乎只就能圈過來,用力地低着頭,言不發。

将軍府門口站滿了前來迎接的門客和女眷,顧念秋拉住缰繩,朝着號位的方向看了眼。

個沒有臺詞的微鏡頭,他的神色卻已經截然不同。平日裏那種漫不經心的冷淡感消失了,他的目光帶着不怒自威的肅殺之意,仿佛從裏到外都已經換成了戲裏人,巡視般高高在上地掃過鏡頭。

他翻身下馬,轉身朝馬上的人伸出:“來。”

景松扮演的“胡恬”在發抖,遲疑了秒,小心地握住了他的心。

他個用力,直接把人從馬上拉了下來。景松驚呼了聲,卻被人牢牢地接進了懷裏。

顧念秋低笑兩聲,掀開他的鬥篷,抱着人意氣風發地大步往府裏走。攝像頭給了景松個極近的特寫,他臉色煞白,卻倔強地緊緊咬着下唇,用力地攥成了拳頭。

“卡!”

奕銘從監視器裏收回目光,望向顧念秋的方向。

這是他第次看顧念秋現場演戲。

場不到分鐘的戲,看得他連呼吸都放輕了——顧念秋的鏡頭感非常強,走鋼絲般保持着入戲和出戲之間的絕佳平衡,不至于入戲太深失了控制,又精準地把控着角色的每個細節,是所有導演都最喜歡的那類演員。

他跟景松的配合完美。

何導果然滿意地笑道:“好!這幕可以,你們兩還是省心,默契不減啊。”

顧念秋喘着氣,按住了自己的腰。景松的這個公主抱,差點讓他口氣沒喘過來。

莊曉遞給他保溫杯:“沒事吧?”

“差點扭到,”顧念秋咬着牙,“不知道怎麽,使不上勁。”

莊曉捶着他的腰,把他拉到邊休息。沒歇多久,下場還是他,顧念秋挺直身體,慢慢吸了口氣。

好在第二場是坐着,他直直地靠在椅背上,開拍之前迅速又過了遍臺詞。

這場是他跟奕銘的對戲,很簡單,臺詞也不多,他們第次演對戲,何導特地排的,明顯是怕他們不适應。

場記寫了場次,道:“第二場第次,atn!”

顧念秋低頭,翻看着裏的兵書,外面的侍衛輕輕地敲了敲門,道:“将軍,二公子來了。”

他卷起兵書,門很快被推開。奕銘額頭上全是汗,興沖沖地大步從外面趕進來,毫不客氣地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坐下,口喝光了他杯子裏的茶。

他板起臉,道:“規矩呢?都敢搶我茶喝了?”

奕銘放下茶杯,沖他有恃無恐地笑,眼睛裏幹淨明亮,連聲線都變了,變得更加清透,活脫脫就是個被寵壞的、意氣風華的少年:“大哥,你帶回來的那個美人——叫什麽?”

戲裏戲外差異太大,以至于顧念秋對上那雙眼睛,卡殼了。

“……”

“停!”何導皺起眉,“忘詞了?”

顧念秋站起身:“抱歉,走神了下,我注意。”

奕銘又回到了平時那個奕銘,溫聲道:“沒事,我們再來次。”

顧念秋重新坐回原位,奕銘也出了房間,第二場第二次,場記打板。

被寵壞的二少爺沒規沒矩闖進書房,又喝掉了杯水,興致勃勃地問:“大哥,你帶回的那個美人,叫什麽?”

顧念秋漫不經心地重新低頭看書,随口道:“路邊買的,還沒給他起名呢。”

奕銘奪了他裏的書,他皺起眉,警告地敲敲桌子:“越來越放肆了。”

奕銘探過身來靠近大哥,道:“叫“恬”怎麽樣?他說他姓胡,胡恬,是不是很好聽?”

說話的熱氣将将蹭到了顧念秋的耳尖,顧念秋心頭跳,差點又要走神,勉強接上了臺詞:“随便叫什麽……你要是喜歡,送給你便是。”

“卡!”何導突然出聲,“念秋,你走神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在他身上,顧念秋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何導道:“你們第次對戲,難免的。把狀态調整下,從‘那個美人叫什麽’後面那句開始。”

顧念秋看了眼身邊的奕銘,沖他抱歉地笑笑,第次坐回了木椅裏。

第二場第次,沒拍幾秒,又ng了。

這回不是顧念秋,而是奕銘念錯了半句臺詞。

兩人都僵住了,單獨拎出來個個都是拿過小金人的頂尖演員,拼在起又好像起了不和諧的化學反應。

何導道:“先暫停下,我給你們講講戲。”

他們都離了座,走到導演邊上去聽講戲,景松看了全程,忍不住跟身邊的莊曉道:“念秋狀态不太對,是跟奕銘有什麽過節嗎?”

莊曉嘆道:“過節大着呢。”

“啊……我以為他們關系很好呢,”景松驚訝地說,“念秋不像那種跟人起過節的人啊?”

“不好說,”莊曉道,“我看不止是念秋,他們狀态都不好。”

第二場第四次,場簡單的對戲,他們居然拍到第四場,所有人都沒想到。

場記又道:“atn!”

這次,終于順利地過了。

顧念秋松了口氣,奕銘也松了口氣。

何導調整了拍攝通知單,把他們的對戲往後調,給他們時間互相熟悉。

但即使這樣,開第天拍到晚上點多,他跟奕銘所有的戲份都ng了至少次,反觀跟他跟景松、奕銘跟景松,基本場場次過。

顧念秋從來沒拍戲拍得這麽累過,每次跟奕銘對戲的時候,他的神經都繃到了極致,生怕又出錯,但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天下來甚至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

劇組已經在收拾東西,何導還在反複看他們ng的鏡頭,然後把他們兩叫了過來。

顧念秋已經做好了被訓的準備,微微低下頭,卻聽他問:“你們住幾號房?”

顧念秋道:“50。”

奕銘道:“502。”

“很好,”何導說,“從今晚開始你們都住50,把明天的戲份對完再睡。我十點鐘過來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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