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冥府之主（八）

“震驚！R市鬼怪為何半夜暴動，原來是因為——他！”

消息長了翅膀一樣席卷了整個天師圈子。

R市的天師協會分部丢盡了面子，他們可是保證了會完美根除這場禍事，結果呢？那麽多的鬼怪他們連一只都沒留下，全跑了！

R市負責人的臉色紅得發燒，氣的：“這是挑釁，這絕對是它們的挑釁！它們所圖不小，這是想要和我們整個天師協會對抗！”

別的分會派的人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不就是你沒用嗎？

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根本了解不了那麽多鬼怪帶來的轟動，別的分會的天師認為R市負責人是在危言聳聽。

他們并沒有在這件事上投下多少注意力，也剛好合了洛執風的心思——給鬼怪們留下了充分壯大的時間！

他要的可不是區區一個R市的鬼怪臣服。

洛執風要當的不是土地主，而是真正能夠驅使萬鬼的鬼王。

洛執風沒有留在爛尾樓等鬼怪們醒過來，他上課去了。

奚笑笑今天表現得更加不正常，她腳步虛浮、眼睛好幾次閉上了就沒睜開，顯然是經受了不小的刺激，一夜沒睡好。

洛執風昨晚也注意到了奚笑笑，但他沒管——

她的直播間反而能叫R市的鬼被收服這件事傳得更廣，畢竟R市的天師協會分部為了自己的臉面一定會想法設法封鎖消息，可奚笑笑的直播間可是一個大豁口。

天南地北的天師都能觀看！

同樣，信息是互通的，永遠別小看成了鬼怪沒有去輪回的家夥。

不多時，恐怕全國的鬼怪們都會知道R市多了一支被“大鬼”率領着的鬼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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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女主的手操作的直播間，注定會是一個最好的宣傳途徑！

奚笑笑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她興奮又痛苦地回憶着在看過那樣盛景後做的夢。

她覺得自己在夢裏也該是像那只大鬼一樣高高在上，她以俯視的角度冷酷的看着各式各樣的鬼怪，并對他們……進行宣判？

“篤篤。”

有人走到奚笑笑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醒醒。”

奚笑笑一驚醒就發現可惡的季陽就站在她面前，她因為太困倦差點兒睡過去。

尴尬的同時奚笑笑又心下惱怒——季陽也就只能是個書呆子了，他怎麽能理解自己昨晚看到的大鬼的風姿？！

他不懂！

另一邊，爛尾樓。

鬼怪們在數個小時候終于幽幽醒了過來，醒過來的他們再沒有吵着要離開。

搶在前頭攻擊洛執風的鬼怪精神最恍惚，此刻一個個嘴角微張、雙眼空洞無神。

沒太參與的鬼怪死命縮在角落竊竊私語，還有女鬼在對襁褓裏的嬰鬼諄諄教誨：

“寶寶，以後看到細胳膊細腿看上去很弱的鬼一定別莽撞！”

女鬼壓低聲音，身體緊繃恐吓：“不然你被吃了都不知道！”

嬰鬼：“哇、哇……嘤嘤。”他的痛哭聲卡在喉嚨裏，縮成了幼貓一樣細弱的啜泣聲。就算腦子還沒發育完全的嬰鬼都不敢放大聲點——

就算洛執風根本沒在這兒！

他已經在衆鬼的心裏烙下了恐懼、被威懾的印記，相信離洛執風叫他們從身心都服從的時候也不久了。

過了好一會兒後，蘇信帶着洛執風的口信來了。

“大人說……”他皺了下眉，“他不會局限你們的行為，但要這段時間裏卻不能攻擊別的鬼和人。”

“我們會在接下來訂立一項項面向鬼的規則，”蘇信一頓，倒是帶上了笑意，“無論是作惡多端的厲鬼還是還活在陽世做下惡事的人類都将會被這些規則約束。”

“他們将會在作惡後立刻得到相應的處罰！不必再等……死後贖罪！”

鬼怪們一時驚詫，他們也只是因為洛執風表現的力量而聽從他的命令、不敢反抗……但當蘇信說出這些內容的時候，他們已經初步對洛執風産生了一絲由衷的敬畏。

他們可以報仇了嗎？

他們可以讓還在陽世的惡人接受懲罰了嗎？！

一些年歲大點的鬼曾親眼見過前地府的處置方法——等人死後成了鬼後再拘留他們，一一處理罪責。

但這并不算服衆！

被害死的鬼想要看到的是施害者立刻接受處罰，而不是在潇灑一世後才在死後贖罪！

“——是。”不管有多少鬼怪心有悸動，他們都在這一刻低垂下頭顱，表示了服從這個命令。

只是這一次他們不是被欺壓着去完成、實現某事，而是真的期待着洛執風所傳達的、他們所能幻想到的……那個美好的盛世。

“以及，”蘇信回憶着洛執風的話，一時無語，“他讓我傳話給你們，說……你們随時可以拉熟悉的朋友、親人參與進來，或是将一些打不過的厲鬼也拉進來。”

蘇信抽搐着臉看見不少鬼怪居然仰起頭來躍躍欲試！他們磨肩擦掌、急不可耐，怕是恨不得下一秒就發展個“下線”進來！

能禍害一個是一個、不能就他們一個遭殃對吧！

朋友什麽的就是拿來出賣的！

蘇信明明白白看出了鬼怪們的意思。

蘇信：真他m……a可怕！

學校課間。

“你們聽說沒有，有人去隔壁學校對那個跳樓自殺的女生周圍的人進行采訪哎——據說是想要了解她是遭受了什麽壓力才自殺的。”一個女生聊着八卦。

“嘶……有什麽好采訪的，”另一個女生聲音又尖又利，“我們都知道那個女的是不幹不淨死的，誰知道是不是什麽py交易沒談妥！”

這個女生又把手機推到同伴手邊：“你看隔壁學校論壇都炸了，他們都在讨論這個叫江xx的女生。好多真實爆料，說是這個江xx本來就手腳不幹淨，夜不歸宿的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幹什麽。”

“據相關人士爆料，說是經常能聞到她身上出現香水味兒和煙味呢——這個江xx可不抽煙！噴這麽多香水不是為了勾引男人又是為了什麽？”

“什麽貼子。”洛執風平靜問，他幽深的雙眸讓嚼舌根的女生被吓了一跳。

“給、給你……”她不知道為什麽不能反抗洛執風的請求，乖乖把網址發給了他一份。

洛執風凝神看着這個名叫爆料江xx到底做了什麽的帖子，眸間有風暴聚集。

——多聰明啊。

學生很多時候并不能分辨八卦的真假，這發帖人将這些帶有引導性的語言發到貼子裏，就是想要引導學生的輿論！

江明月的學校裏會有大把的人相信貼子裏的話，于是對江明月過往的行為雞骨頭裏挑刺——不管江明月做了什麽，他們都能強行把金主、勾引、不幹淨等詞語挂在已死的江明月的頭上。

屆時如果真有人想要探究江明月死因，聽到的也是被經過了數次加工被人信以為真的八卦！

發帖人想要毀掉江明月！

洛執風冷冷一笑——同樣的，有人來采訪江明月估計也是個圈套，到時候觀看視頻的人都聽到了同學對江明月的評價……

那事後無論再怎麽澄清，都沒有用！

輿論可真是好東西，讓人生、讓人死。

論壇另外的帖子提及到他們注意到有架着個高清手機的人在校門口徘徊，結合上個貼子的內容，基本可以判斷出這就是所謂過來采訪的人。

這人顯然不是專業的記者，戴着個帽子、墨鏡，看不太清臉。

“哎、哎……你去幹什麽？”

午休休息時間，數人的同學就看着洛執風站了起來，不急不緩往外走去。

“幫我記個名吧，就說我請假了。”這同學看着一直陰郁不太起眼的學習委員緩緩勾起了一抹笑……

這笑仿佛有着攝人心魄的力量，讓人墜入地獄也不怕。

似乎、好像，季陽有哪裏不一樣了？

“同學，你好。”羅志安開好了直播間，準備直播，他臉上帶着一絲隐秘的激動。雖然他這次是被非富即貴的人刻意安排來的，但羅志安知道一點江明月死的內情——

這種死亡、自帶豔色的話題一直都自帶爆點！

他也知道這種行為不人道啊……但能讓他賺錢，別人遭遇怎樣的辱罵、嘲諷和他羅志安有什麽關系？

他也不過是做個直播嘛……法律又沒說這犯法。

他甚至還想讓江明月這個死者成為自己上升的墊腳石哩！反正死人不就是來讓活人壓榨剩餘價值的嘛，死都死了，又不可能過來報仇。

“我想要找你了解一下自殺的女生江明月的事情的，你覺得她平時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哎別擔心，自帶打碼，你的身份不會洩露出去的。”

［卧槽，我就是喜歡看這樣刺激的事情！］

［樓上是不是知道什麽，我朋友說這個女生好像死得不太幹淨！嘿嘿嘿，有好戲看了，就想看主播揭秘！］

［這……不太好吧？死者為大。］也有直播間觀衆這麽說，但很快就被淹沒在羅志安已知的控評id裏。

他手一滑，就看見房管已經暫時封掉了有不和諧聲音的號。

穩了。羅志安看着已經露出松動表情的女生，等着她說出爆料。

馬上……他就可以大火了！

可就在羅志安面部赤紅，激動難以言表幻想自己立刻飛升成為大熱主播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用手遮住了羅志安手機的鏡頭。

“你是來幹什麽的？搗亂嗎！”羅志安氣急。

一個清越的聲音傳入痛罵黑屏的觀衆耳中：“不是——你要問江明月為什麽不問問我？我是最了解她的人。”

洛執在那女生不安地離開以後才放下遮鏡頭的手。

羅志安見女生走掉了，心不甘情不願地将洛執風換成了采訪者。

直播間的人看見了突然入鏡的人的臉——這不是季陽的臉。這人有着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的體形，挺直有如瘦竹，帶着一種仿佛水墨畫中跳脫出來的清俊。

少年的瞳孔幽黑，膚色有如瓷制，他的嘴角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更吸引人的是少年發際懸挂着的一個面具發飾。

那是個純黑、綴有一絡黑色流蘇的小面具，上邊有着和少年嘴角弧度幾乎重合的笑臉。

幽深、冷……這樣的想法回蕩在直播間的人們的心裏。

他們不由得坐直了身體，聚精會神聽少年對江明月的事情有什麽說道。

“不介意吧？”洛執風用眼神問詢飄着的紅衣厲鬼，得到江明月的默許。

于是他用自己的臉，闖入到了羅志安的采訪當中。

洛執風朝着鏡頭那邊的人一笑——

這笑容似乎是暖的，弧度很好看，但不知道為什麽……讓人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