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兩界共主(二十一)

身上多了無數個血口的林月倒飛了出去, 她的眼睛在氣息消亡前一直瞪得大大的,擴散地凝視着前方。

她在心裏質問: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所有的攻擊都以這種奇詭的方式命中了自己, 就好似徹底地鎖定了她的存在?

憑什麽路洲白分明就在她的身側,卻能夠毫發無損?難道他真的是天命之子不成,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嗎!

數不清的想法在林月腦子裏流轉着, 燒得她大腦都像要炸裂開來。

她的大腦也緊跟着真的炸裂了開, 靈器疊加的進攻就像是流火将她整個人填埋——

當滾燙的血液濺落到林月的睫毛上的時候, 她捂着一同碎裂的咽喉,捕捉到了那無數微不可見的魔氣絲線。它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鋪開了一張“蛛網”, 請君入甕, 這才是所有攻擊只落到她身上的原因!!

什麽天命之子!血順着林月眼角滑下, 像淚一樣。

是他!是他出手了——林月恍惚間看見了洛執風低矮的身影, 他此刻定是朝着自己這邊露出嘲弄而冷淡的微笑。

他的雙眸,恍若黑暗要将自己給吞沒。不、是已經……吞沒了她啊!

我還可以複生的, 我還可以複生的,這個洞穴沒有毀滅之前, 我都可以借此重新凝聚身體死而複生…在意識被黑暗吞噬之前,林月忽地想起了什麽,在無法扼制的仰倒下去的時候嘴角揚起了那麽點算計到了什麽的笑。

她想對洛執風這個仇敵發出嘲笑——看, 你殺不死我的!

“轟隆!哐當!”一聲巨響回蕩在林月的耳畔,大塊的碎石滾落四處, 将她兩條勉強完好的蛛腿也給壓折。這疼痛卻遠不及這聲巨響給林月的心神潰散的感覺。

洞穴, 坍塌了!在她興奮于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的時候, 稻草斷裂了。林月在剛才有多得意, 現在就有多絕望,最後的希望怎麽會說沒有就沒有了呢?!

咚的一聲,林月和碎石一起砸到了地上。一張青白的死人臉随着岩壁的坍塌徹底顯露出來,和林月扭曲的臉撞在了一起。

“啊!啊——!”

林月看着這張青白的臉、暴突的眼球,還有這臉上幾道蜈蚣樣的傷疤,不由得發出一聲慘厲的尖叫,這是她生命中最後出現過的東西,也是她生命結束前最恐懼的東西!

過去的記憶如同走馬燈般将林月給淹沒。

——林月氣喘籲籲,和她最好的友人都已是強弩之末。她們在赤紅的洞穴裏遇到了無法想象的怪物,這個地方不是什麽恩賜,而是吃人的惡鬼!

但一個邪異的男人卻突然堵在了林月的面前,向她發出了邀約。你想要活下去嗎?想要活下去,就殺了她。

男人扔給林月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直指着林月最好的姐妹、友人。

林月的友人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苦笑着拉拽了停止前進的林月一把:“快走!快走,我絕不會讓你比我先死的,相信我——!”

“是你說的。”林月突然扭過頭來,想要生存的**、對友人一直以來的嫉妒沖上了她的心頭,将魔鬼給釋放了出來!

她将匕首狠狠刺進了友人的心髒,面對着友人那不可置信地、染血的臉,林月只覺得一陣心煩。

“你為什麽要這樣看着我,你不該這樣看着我,該死的!死、死、死!”她瘋狂地在已經斷了氣的友人臉上用匕首剮下了幾片肉,生嚼了下去,方才覺得解氣。

林月聽見那男人陰邪的、贊賞的聲音,再之後,他将自己變成了個半人半蛛的怪物,讓她殺人以換取自由。

這麽多年來,林月幹得得心應手,也乃至于她真的相信了那個男人用來逗弄玩具的話。

“你是我最完美的孩子。”

“這一整個赤紅洞穴,都為你所掌控。”

可死到臨頭,林月終于搞明白了自己的自欺欺人。她一早就知道了,她并不是那個男人制造出來的第一個作品,那個掌控住她的一切的存在戲谑地、高高在上地看着闖入者自相殘殺,被**給浸透成他想要看到的模樣。

什麽給予自由?這不過是一個謊言!

為什麽身處于赤紅洞穴某一處的林月會能夠将力量成千上百倍的提升,為什麽洞穴會忽然就崩塌?——它分明并沒有遭受多強烈的攻擊。

洛執風目光淡淡的掃過眼神已經潰散的林月,依舊保持着那種憐憫。

那當然是因為,林月早就被做成了一個陣眼,她不過是被束縛在這個地方的魂魄。她死了,這處洞穴也會坍塌!

“啊……嗬……”林月在絕望和恐懼中戰栗着,蜷成一團,緊貼着這張自己曾經親手殺死的友人的死人面,她終于意識到了……

那個青衣的男人從沒有将她這樣的蝼蟻放在眼裏,就像她所痛恨的洛執風一樣。

她只是一個工具!

承諾給工具的所謂自由,自然也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不想死……啊!”這最後一聲痛苦的呢喃,林月已經來不及說出口了——她死了。

修士們一腳踏空,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有反應過來的立刻操縱起劍嘗試禦空飛行,還有的修士在這時毫不留情地開始襲殺在場的其它修士。

可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往下墜落下去。

“啊啊啊啊!”路洲白發出一連串的失重的驚叫聲,反過來死死地扒着洛執風和陸鴉兩個“小孩”,看起來弱小、無辜又無助。

洛執風和陸鴉也在碎石中“搖搖欲墜”,仿佛随時都可能被砸落的石頭攔腰斬斷似的。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肖玄輕覺得自己的頭上仿佛盤旋着一群烏鴉。他看見了有不少修士都想着在混亂關頭弄死路洲白,搶奪那個不存在的“仙器”,可毫無疑問的,攻擊次次都被反彈了回來。

肖玄輕看得見那些修士懷疑人生的表情,也發現了大半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都是源于他們被自己的攻擊給反彈“誤傷”了。

他在心裏尖叫。

哥!大爺!你們這樣子裝什麽柔弱啊!我才是真正柔弱的那一個好嗎?!

一陣天旋地轉後,肖玄輕暈厥了過去。不久,在他醒來之後,他訝異地發現自己身邊空無一人,洛執風等人不知所蹤。

而他的頭頂高懸着一彎血月,對肖玄輕有天然克制性的帶給他震顫的感覺。

肖玄輕雙眼一痛,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看不到了!一個仿佛從亘古傳來的悠遠聲音響蕩在他的靈魂中,讓人自身到心将這個聲音銘刻在了心底。

[入場者将剝奪五感之一,你們需要從他人身上搶奪來缺失的五感,否則時限到,宣告死亡!]

[最終勝利者,将獲得魔界的掌控權、兇獸的效忠!]

在這悠遠的聲音之下,披皮的毒蛇陰冷的吐了吐舌信,騰蛇陰陰地低笑了一聲:“現在……就差應龍的到場了。”

“我這具身體快要到極限了,需要他的幫助……呵、呵,畢竟,我們可是相伴了成千上萬年的同伴啊。”

“而那個該死的阻礙我計劃的家夥,等我找到他,我要讓他被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就在他緩慢蜷縮起蛇尾,準備進行再一次短暫的沉眠的時候,騰蛇的豎瞳突然立了起來。

他看見了一道不斷逼近的陰影,一個不速之客。

“你是什麽人?”騰蛇看着這個闖入的模樣清朗的青年,他給人的感覺只能用意氣風發來形容,他手中出鞘的劍如同銀鏡一般映出騰蛇脖頸間蜿蜒的青色鱗片。

青年的手微動,仔細看去,這樣的作态讓那劍身反射的銀亮的光仿佛擦着騰蛇的脖頸過去。

——欲要枭首似的。

騰蛇的目光卻是在青年的眼睛處打轉。本該是一雙幽邃的黑眸的眼睛此刻倒像是汪死水,裏頭倒映不出來分毫的光。

這個打上門來了的青年實際上也受到了騰蛇所利用的殘損魔界的天道力量的制約,他根本看不見!

……跳梁小醜。

騰蛇漫不經心地想着,他就算是身處于虛弱的瀕死階段,也由不得這麽個年輕的小輩,目前還是個瞎子的小輩這麽放肆。

他剛要說些什麽,就聽見這青年說:“我是莫商,我來助您先走一步。”

這正是與“陸知陵”前後腳進來的洛執風的馬甲“莫商”。

騰蛇自以為算計得非常全面,可殊不知他完全沒有放在眼裏的林月卻将他的行蹤赤.裸.裸的暴露在了洛執風的面前。

于是,“莫商”循着從林月記憶裏的蛛絲馬跡找了上來。他倒要看看,這該是與應龍齊名的兇獸之一在算計着什麽。

順便,送他提早上西天!

主角可不便是這樣的存在?将擋在面前的一切陰謀詭計全部一應斬滅,便如此時——

騰龍怒聲道:“可笑。”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青年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激起了他一定的怒火,就好像這個青年阻礙了他的計劃似的。

可突然的,莫商就出了劍,劍勢疾走如風,竟生生剮出了騰蛇身上的一片青鱗。他胸膛盤踞的蛇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飛濺的鮮血給砸了滿臉!

而剝落的那片青鱗,好巧不巧正是劍身倒映出的騰蛇脖頸那塊鱗片!

另一邊,仿佛有一雙手無形操縱這一切似的。祝盛和一并前來的黎落瓊失散,陸鴉突然尋不見尊主,他們的眼前都蒙上了一層白霧。

等到白霧散開,他們發現自己正站立在一片水窪上——

殘損的魔界有三大殘域。陰差陽錯之中,這一對兄弟被随機分到了同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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