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兩人說走就走, 第二天淩冽就帶上兒子跟燕知雨出發去了溫泉行宮,擔心兩人無聊, 還帶上了梁家跟陳家, 一行人浩浩蕩蕩,很是引人注目。

燕知雨跟宋尋付紅川坐一輛車,兩人并不支持這次出行, 跟燕知雨唠叨了一路。

燕知雨倒是不太擔心, 淩冽做事素來有分寸,這次提出要出來玩, 大概也是有什麽計劃的, 他也就沒問,下車後便抱着兒子去看他的房間。

溫泉行宮很大,淩冽給另外兩家人各自安排了院落, 他們這院子就剩下三個人,伺候的人也不像宮裏那麽多, 多少顯得有些冷清, 但也安靜。

小雲爍對自己的新住處沒什麽想法, 進門看了幾眼就鬧着要去找小夥伴玩,燕知雨只好抱着他去了楓雨院, 宋尋一家就住在這, 這會還在收拾。

宋尋夫君陳理群在刑部任職, 是個一板一眼的人, 見到他們來, 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要不是淩冽及時伸手扶住, 估計就跪下去了。

倒是宋尋跟他們私下相處自在慣了,一下沒來得及反應, 愣在那了,被襯得有些傻乎乎的。

陳理群皺了皺眉,幹咳一聲。

宋尋這才反應過來,剛欲行禮,燕知雨就擺了擺手:“此番出來是為了散心,不必拘禮。”

淩冽也道:“陳大人也不用那麽緊張,就當是陪孩子出來玩就是。”

陳理群低着頭沒有說話,心中卻是翻騰。

宋尋沒有把淩冽的真實身份跟他說,因而在他看來,攝政王跟太後的關系實在太不正常了,尤其知道這次溫泉之行是攝政王安排的之後更是憂心忡忡。

其實不止他,朝中不少官員都是如此。

如今局面已經夠亂了,偏偏太後對攝政王如此寵愛,丢下朝中大小适宜就跑,這怎麽了得?

在陳理群看來,攝政王就是禍國的妖妃,但硬要說禍在哪,他一時又說不好,因為攝政王就任以來做得很好,雷厲風行,風格跟先皇很像。

這讓他心情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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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現在大抵分成三派,一派攝政王黨,人數較少,都是覺得攝政王有能力,希望他能徹底攬下權柄好好輔佐的人,本質上還是向着皇上的。

一派是親王黨,認為新皇尚幼太後無能,應當廢幼立長,讓有能力的親王繼位。這一派大多是當初站錯隊的,不少被邊緣化了,沒有的也因為淩冽登基後的打壓情況不怎麽好,自然都是希望自己支持過的親王能重新上位,這樣自己才能來個超級大翻身。不過這派目前還是兩頭占的牆頭草居多,至于那些明面上不支持暗地裏有這想法的有多少就很難說了。

最後一派是是燕家和郁家為首的太後黨,也是人數最多,其中還包含了不少追随淩冽的,他們向着幼帝的同時,也很尊重燕知雨。不說他是淩冽捧在手心裏的人,單就他背後的世家就不是一般人能撼動的,而幼帝又是他的親兒子,比起攝政王,他才是那個會絕對向着皇上的人。

陳理群雖然明面上不站隊,但因為各種原因,心其實也是偏向太後的,但又覺得攝政王也的确很有能力,在他看來最好的結果就是太後跟攝政王能好好相處一起輔佐皇上,皆大歡喜。

宋尋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捂着嘴笑起來。

陳理群平時嚴肅得很,莫說兒子,連他有時候都會被唬住,難得看見他這麽猶豫又為難的樣子,實在好玩。

他今天來,其實還有另一件事,就是想問問燕知雨,能不能把淩冽的事告訴陳理群,省得他每天回家都是唉聲嘆氣、輾轉反側的。

不過不用他提,淩冽就有這個打算了。

雖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幫手少不了,梁善白跟陳理群也是他準備找來幫忙的。

來之前他就跟燕知雨說過這事,現在就差個合适的機會。

“楓雨院後邊有個大池子,可以一起泡,要不我們過去看看?”燕知雨先提了出來。

宋尋一聽本想拒絕,但看見燕知雨示意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那我去叫上紅川跟梁大人?”

“我讓人去叫就是。”燕知雨說着把兩個還在玩的小孩招過來,跟宋尋一人抱一個去了後邊。

楓雨院再往後,其實已經出了溫泉行宮,剩下的地方不大,直走幾步就是懸崖,也沒什麽風景,但仔細些看會發現其實有一條往下去的小路,很短,繞下去便是個天然的洞穴,裏頭霧氣缭繞,談不上美景,但別有一番滋味。

最重要的是這邊不好上來,只要守住入口沒人能接近,很适合密謀跟幽會。

宋尋下來的時候也“哇”了一聲:“你們怎麽會發現這個地方的?”

燕知雨瞥了一眼已經在水裏撲騰的兒子,說:“阿雪發現的,當時我以為他掉下山了,差點吓死。”

宋尋想了一下那畫面,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忽然覺得自家兒子真的好乖。

小雲爍尚不知自己被嫌棄了,看見人來了立刻撲上去拉着小子熙下水。

小子熙沒防備,被拉了個趔趄,整個人直接砸到小雲爍懷裏,一起在水裏摔出一大朵水花。

燕知雨無奈,伸手把兩人撈起來,拍了一下兒子的屁股:“再鬧!”

小雲爍笑嘻嘻拉住小子熙的手,飛快跑了。

過了一會,付紅川也拖家帶口過來了,山洞裏一下變得很是熱鬧。

因為人多,他們不好意思脫衣服,便都穿裏衣泡着,倒也和諧。

梁善白跟陳理群一樣,對攝政王的心情也是複雜的。

陳理群跟淩冽的關系除了君臣,剩下的就是妻兒的往來了,但他不像陳理群,他跟淩冽是真的從小認識。

他出身不好,但淩冽作為一個混不吝的皇子,壓根不在意這些,反而覺得他好玩,每次有什麽坑事第一個禍禍的都是他。這讓他們之間的關系簡直突飛猛進,說好聽點是生死之交,說不好聽就是狐朋狗友,反正都是關系很鐵的兄弟。

就別說淩冽當初追求燕知雨,他是出了不少力,可以說是看着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

結果現在冒出來個攝政王,跟燕知雨走得近就算了,還處處都像淩冽,像得他有時候都會産生錯覺,所以心情複雜之餘,還有點煩躁。

淩冽看出他眼中那點敵意,也只是笑了笑,把酒遞給他,是梁善白愛喝的那種酒。

梁善白更郁悶了。

付紅川雖然沒有親耳聽燕知雨說,但也是聽過宋尋轉述的,當時也是五雷轟頂驚得不行,但現在緩過來了,看梁善白就有種同病相憐的幸災樂禍。

他接過梁善白手裏的酒壺,又給他倒了一杯酒:“多喝點。”

梁善白奇怪地看向他,幹嘛忽然這麽殷勤。

付紅川笑眯眯沒說話。

燕知雨也笑,也給淩冽倒了一杯酒,這才緩緩開口:“你們知道我這次為什麽帶攝政王一起來嗎?”

陳理群跟梁善白立刻坐直了,不約而同想,來了。

付紅川跟宋尋立刻給兩人倒酒,前者是在看熱鬧,後者是真的在給人壓驚。

事實證明還是有點用的,當燕知雨說出淩冽回來了,在攝政王的身體複生這件事時,陳理群跟梁善白都覺得他是瘋了,紛紛喝了一口酒壓驚。

但這點酒,作用微乎其微,當後面淩冽自己開口,這件事就變得有些驚悚了。

梁善白跟淩冽認識那麽多年,肯定知道怎麽分辨他,也能問出很多只有兩人才知道的事。

陳理群雖然不行,但他會看,一看梁善白那震驚到失神的反應,再看明顯早就知道所以很淡定的付紅川跟宋尋,也明白這件事可能是真的,于是也震驚到失神。

付紅川眼看着梁善白被嘴裏的酒嗆得滿臉通紅,已經快笑瘋了。

燕知雨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良久後,陳理群才回過神,沉着聲音問他:“太後什麽時候知道的?”

“他進京後沒多久。”燕知雨道,“是阿雪先認出來的。”

倒不如說他兒子一開始就沒發現父皇換了個人。

聽見自己的名字,小雲爍立刻撲騰回來,整個人紮進他懷裏:“爹爹叫我?”

“嗯,在誇你聰明。”燕知雨摸摸他的頭。

小雲爍一聽立刻笑開了,又撲通撲通跑走了。

後面就是淩冽跟兩人商量後面的事,燕知雨泡了一會,就被宋尋叫了回去。

畢竟他懷着孩子,實在不能泡太久。

但這會天氣還早,兩人想了想,幹脆換了身衣服到廚房去,準備做頓好吃的,今晚三家人一起吃頓飯,也順便慰藉一下那兩顆剛受過驚吓的心。

付紅川跟三個孩子都還留在那邊,等到傍晚的時候才回來,三人都玩累了,趴在自家父親懷裏睡得香甜。

小雲爍鼻子靈,一進屋就聞見香味,立刻睜開了眼,看着桌上豐盛的菜色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頓飯吃得所有人都很盡興,燕知雨喝了點酒,回到丹若院的時候人有點迷糊了。

淩冽把人放到床上,想去熄燈,燕知雨卻勾着他的脖子不放,抿着唇看他,看上去有些可憐。

“怎麽了?”淩冽彎腰,在他發上落了一個吻,“不舒服?”

燕知雨點點頭:“有點難受。”

“那就好好休息,我熄完燈就過來。”淩冽柔聲道,“你先放手。”

燕知雨沒有松手,反而摟得更緊了,說:“要我放手也可以,除非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淩冽點頭:“你說。”

燕知雨抿了一下唇,語氣莫名帶上幾分委屈:“白天的時候,梁善白說你在我之前,還有一樁婚約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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