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點兒也不可愛

“咔嗒。”

漆墨內心閃紅的警燈忽的被人一巴掌給拍關掉了。

他站在原地盯着隋悠無辜真誠的臉看了兩秒，別過了臉。

秦迪走到他旁邊看到隋悠的長相後，倒饒富意味地扯了扯嘴角。

“不吃肉啊？”隋悠眉一挑，“那喝酒吧。”

隋悠彎腰從椅子旁邊的泡沫箱裏拿出一罐啤酒就朝漆墨的方向扔了過去，不過被秦迪伸手接了過去。

秦迪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笑了笑：“謝了！”

不過他罐身還沒握熱，啤酒就硬生生被漆墨從手中抽了走。

秦迪覺得有些好笑地轉頭看向漆墨。

漆墨面無表情，語氣淡淡：“是給你的麽？”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不遠處的隋悠低聲笑了笑。

隋悠又拿出一罐啤酒對秦迪搖了搖：“這還有。”

秦迪走過去接過隋悠手裏的啤酒：“謝了。”

“那邊有多的凳子，”隋悠懶懶地擡了擡下巴，“坐下來吃點東西吧。”

秦迪自如地拿凳子去了，旁邊吃吃喝喝的人依舊熱鬧着，該幹嘛幹嘛，只是時不時會往漆墨的方向看過來。

漆墨手持啤酒徑直朝隋悠走了過去。

隋悠擡頭看着面前的人。

兩人對視了一秒後，漆墨踢了踢他的椅子，冷聲道：“你知不知道很吵。”

隋悠對着上方那張深淺相宜的臉眯了眯眼。

他自己也拿過一罐啤酒拉開拉環兒，碰了碰漆墨手裏的瓶身，“來，為把你吵上來了喝一個。”

混着樓頂的風聲，他的聲音有些沙。

漆墨看了他一眼，開了啤酒仰頭灌了一口。

在隋悠的視線裏，他拉長的脖頸線條以天空為背景，流暢又漂亮。

隋悠垂眼也喝了一口酒，擋住了自己略有弧度的嘴角。

秦迪拿了兩根凳子過來，看見漆墨喝酒了忍不住又“啧”了一聲。

漆墨皺着眉看着他。

“行，你的，你的酒，”秦迪把凳子放隋悠身邊的小圓桌旁後作雙手投降狀，“你想怎麽喝怎麽喝。”

“怎麽，”隋悠笑，“你覺得他該怎麽喝。”

“墨啊，”秦迪拉開凳子坐下來對着漆墨笑得特別燦爛，“今晚睡個好覺吧。”

天臺上的風舒服得不像話，四五點的太陽像是情窦初開的少女，閃亮亮的少女心把遠處的雲浸染成了橙粉色。

啤酒有點冰，泡沫綿密，入口微苦。

天時地利，不适合人不和。

吳剛過來送烤串的時候，看了漆墨好幾眼，放下盤子後，又提了根凳子坐了過來。

隋悠下巴一擡，看着他。

吳剛笑：“過來認識一下。”

說完他拿起啤酒罐碰了碰漆墨的罐：“吳剛”

漆墨依舊視線飄一邊，沒理他。

吳剛的手正伸在空中有些尴尬，秦迪端起啤酒和他碰了一下。

“秦迪。”

吳剛面色和緩了些許，開始找秦迪閑聊。

隋悠沒怎麽講話。

漆墨靠在椅背上。他火氣下去了，胸口就空了起來，放着空喝着啤酒。

天色漸晚，桌上的空罐也慢慢多了起來。

漆墨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空，腦袋卻越來越沉。

酒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好東西，能讓人意識混沌，暫時忘卻一些繞不過彎的事兒，也能放大人的感官，讓人感受當下。

比如漆墨此刻就覺得隋悠的臉在他面前好似放大了一般，挺翹的鼻梁，有些深的人中，那雙棕色的眸子被黑密的睫毛包裹着，微挑的眼尾還帶了點兒笑，離他越來越近。

他搖了搖腦袋，就覺得脖子一沉，接着“嘭”的一聲，他聽到了自己腦袋撞桌子上的聲音。

隋悠看着面前這個忽然趴桌上的人，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頭頂，毫無反應。

他眉一挑，又戳了戳漆墨的臉，聲音裏有一絲戲谑。

“墨墨？”

吳剛笑：“沒見他喝多少啊。”

秦迪見怪不怪地喝了一口酒，才慢慢說道：“行了，謝謝款待。”

他站起身後又蹲在了地上：“來，搭把手，把人弄背上。”

他等了兩秒，背後還是空蕩蕩的，轉頭一看，漆墨已經在隋悠背上了。

隋悠雙手颠了颠背上的人：“真沉。”

說完他又看着蹲地上的秦迪：“走前面，開門去。”

秦迪踩亮了樓道裏的聲控燈在前面帶路，接着就聽到隋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他不怎麽能喝，你也不看着點。”

秦迪倒覺得沒什麽所謂：“他想喝就讓他喝呗，大不了就多睡幾個小時，反正他最近缺覺。”

隋悠的聲音沒什麽溫度：“你和我們不熟吧，這是放了多大的心？”

秦迪有些莫名地轉過頭：“有什麽不放心的，怎麽，還能發生點什麽啊？”

隋悠沒理他了，擦過他的肩膀就背着人往樓下走。

秦迪偏頭一想，咦？自己這是被責怪了？

開門進屋，推門開燈。

秦迪走到床邊掀開被子：“放上來吧。”

隋悠背靠床半蹲着，把人的上半身輕放上床，又捏着漆墨的腳腕麻利地脫了漆墨的鞋和襪子。

嗯，上次沒看錯，腳是挺好看的。

腳背光潔，弧度正好，腳趾是恰到好處的修長，甲蓋兒也被修理得幹淨整潔。

隋悠把漆墨的腿放床上後，俯身去拿掀開的被角想給他蓋上，無意就掃到了某個微拱的部位。

呵，少年啊。

他面不改色地給漆墨蓋好被子，直起身看向秦迪。

“我瞧隔壁屋沒床，你晚上，睡哪兒？”

秦迪剛想說将就和漆墨擠擠，隋悠又開口了。

“去我家睡吧，家裏沒人。睡沙發怪可憐的。”

秦迪還沒答應也還沒來得及拒絕，隋悠就大步走到門口把卧室燈一關。

“趕緊的，出來。”

隋悠把他的房間讓給了秦迪，自己睡楊夏那屋去了。

他洗好躺床上後，眼剛一閉，就想到漆墨剛剛倒桌上，臉桌貼面的樣子。

他揚了揚嘴角。

嗯，還挺可愛的。

漆墨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他躺床上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兒，但記憶就止步于隋悠那張放大的臉。

他晃了晃腦袋從床上跳了下來，脫掉衣服蹬掉褲子拿起換洗衣物就開門進了浴室。

洗完澡後人也清爽了不少，他推開浴室門想走到客廳接點水喝，剛剛從飯桌上拿過杯子就猛地轉身回過頭看向沙發。

隋悠盯着手裏手機也沒擡頭：“洗完啦？”

漆墨皺眉：“你怎麽在這？”

說完他眉頭又皺得更深了：“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剛剛啊，”隋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露出了半截小腹，“給你送早飯還這麽兇。早知道昨天就該把你扔天臺。”

漆墨移開視線，這才瞧見飯桌上的豆漿和油條。

他拉開凳子坐了下來，隋悠也走了過去坐在了他對面。

漆墨停下拿豆漿的動作看向隋悠。

隋悠和他對視着：“怎麽？我買的早餐還不讓我吃啊。”

漆墨的發尖還是濕潤的，他向來洗澡都不認真擦水，臉上還有水珠，體恤上也有浸出來的水跡。

整個人看上去新鮮又，嗯，冒着汽兒。

還是冷的那種。

隋悠對他不明顯的笑了笑。

漆墨移開視線，遞了一杯豆漿給他，然後自己又喝了一口豆漿才問：“秦迪呢？”

隋悠慢條斯理地把油條掰成一節一節放進豆漿杯。

“現在才想起他啊？”

漆墨沒心情和他廢話，剛站起身想回房拿手機，隋悠又說：“我家，睡覺。”

漆墨随即坐了下來，沉默地吃自己的早餐。

隋悠：“你都不問問他怎麽到我家去了。”

“沒死就行，”漆墨又補了一句，“沒死吧？”

隋悠忍不住笑了起來。

漆墨沒再搭理他了，兩三下吃完了早餐，然後起身回了屋。

沒一會兒就又走了出來。

隋悠撩起視線：“怎麽？良心發現要陪我把早餐吃完？”

漆墨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拍桌上，他手掌下是一張五十塊人名幣。

“早餐錢。”

隋悠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漆墨，聲音也沒有平時那麽懶，字尾利索，尾音上揚。

“很大方啊。”

“還有，”漆墨頓了頓，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縫裏清清楚楚地蹦了出來，“請叫我的名字。”

說完他轉身就朝卧室走了去。

隋悠的視線落在了桌上那張紙幣上，看了好一會兒，才自言自語道:“一點兒也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