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二更）

“诶，林公子？”正站在大餅攤子面前，準備掏銀子的林沐業，突然聽到個溫婉的聲音。沒有在意，接過滋滋冒着油花的肉餅，轉身就走。但是，感覺到後面的人追了上來，他還是停了一瞬，回頭看了看。“傻子，瞧把人家姑娘急的，這連走帶跑的，生怕你溜了。”聽着龍熙滿嘴的不着調，林沐業只感覺頭上多了一排黑線。

“安蕊小姐，請問有什麽事嗎？”何安蕊原本欣喜的心情，在對方的客套下，瞬間化為泡影。自己這幾日心心念念的牽挂，原來都是個笑話。龍熙看她這臉如變色龍一樣，由含羞帶怯的粉變成尴尬充血的紅，再變成失望落寞的白，真是把一個青春期少女的心思，□□裸的呈在了臺面上。

果然現在還是太年輕，要知道她後來可是玩弄商界的女王，血洗何家高層那些老疙瘩的時候，手段也是狠戾無情，心思缜密到直叫人稱一句玲珑。憑她的背景、容貌、氣質，多少豪傑貴胄，如過江之鲫，蜂擁而至，淘來各式奇珍異寶，只為求得她一面。

“我想請你幫個忙！”正當龍熙在因愛生恨的瑪麗蘇情節裏，越陷越深的時候，這位何三小姐已經收起了所有的情緒，照例是那副近人面孔，可是眼神中已經帶了層冰封。躬身向着林沐業拜了一下，提出自己請求。

林沐業手指一動，一股柔力扶起了何安蕊的身體，“先說來聽聽吧！如果能幫上一二，定不會拒絕，如果不能做到，也請勿怪。”他可不是那些美色當前，就迷了心智的人。別人小嘴兒一張，就要沖到前面強出頭的傻事兒，他可不敢。在不吃虧這方面，他已經被龍熙越帶越遠。畢竟身邊多了這麽個無底洞，總要想法子賺點才好養活。

“你能當我的未婚夫嗎？”“咳咳……”一邊看戲一邊啃着餅子的龍熙，差點沒把餅子砸到人家姑娘臉上。這下子，可越來越有意思了，難不成這林沐業命中注定，該有這麽一朵桃花。說實話，他還想就這件事算算。只可惜，他倆現在性命相連，自己的神算術，對上他是沒有半點用處，興許随便找個算命老頭兒，都比他要清楚林沐業以後的命運。

“我說業兒啊！人家小姑娘都向你求婚，你咋都不激動一下。要是這假戲真做，你們成了親，我可要當你孩子的幹爸，我覺得生兒子沒有生女兒好。那小女孩多乖呀，輕聲細語的小棉襖……”林沐業伸手揉了揉他耳朵，讓他吃自己的東西，別再胡咧咧了。這才哪兒到哪兒，怎麽就說起那麽後面的事兒了。

“請問理由呢？”何安蕊咬了咬唇，那一抹粉紅恍如要滴出血般，變得通紅起來。我喜歡你，這個理由夠嗎？話在嘴邊，卻說不出口。她能看出來，面前的人，對她沒有半點意思。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不足以動搖他的心緒，只因為自己不是他的良人。“族中的八長老，想要用我與那華家第四子聯姻，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提出了比武招親的法子，緩了一下。”

如果不知道她之後的成就，龍熙覺得這華家真算是門不錯的親事了。她現在雖然回來了，可是身份上畢竟是個庶出，而且這自身的實力，也确實有些不夠看。堪堪築基，還氣息虛浮，很明顯是靠外力提上來的。配那華家，也是夠給她當家主的父親遞面兒了。

何安蕊就像是水中的浮萍一樣，眼底的脆弱與無助，在冰層下一閃而過，若是有心人察覺，倒是會心生憐意。“然後呢，你想我去參加招親？幫你攔了那些人。”“嗯，若是最後你能勝利，我便可獲得這一時的自由。只等我有能力收拾了那些家夥，這樁親事也就可以散了。”說話間眉眼中的倔強，倒是和那些軟弱的女子不同，帶着絲打破一切的傲氣。

“如果是這樣，那也可以，只是……”林沐業想起自己時間也不是很多，不免有些為難。“拜托，只要你幫了我，我可以拿出些東西，作為補償。”這位何三小姐，倒真像是被逼上了絕路，連忙打斷了他的話，收斂好的情緒也焦灼起來。“東西就算了，我答應你便是。”龍熙還當是他的好算計，瞧人家那死灰複燃的感激眼神，又是多了個天大的人情。

“那就請你陪我走上這一遭吧！”何安蕊想上前挽住林沐業的手，卻發現毛團兒把他的懷抱占得滿滿當當，根本沒有給她伸手的空隙。只好眸色一暗，放棄了這個想法。

今天能遇上他，也不是什麽偶然，她已經派人在這兒尋了幾天，明日就是最後的期限。就在她以為林沐業已經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那牽挂不已的身影，還當是自己眼花了。如今看着陪在身邊的人，已經讓她心生喜悅。

“三小姐，你去哪兒了？那群不長眼的家夥，居然沒有跟好小姐你。”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正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張望着，此刻，看見她們倆，眼睛一亮，頓時歡喜的迎了上來。那臉上堆的笑，蚊子站上上去，都要被夾住腳。“咦，這位是？”再等看到旁邊的人，他的臉色多了一絲古怪。

何安蕊看見是他，只是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不像是因為對方的身份看不起，倒像是有些忌憚，而帶來的生分。“看來這何三小姐的日子，如履薄冰，不是很好過呀！”龍熙四處張望着周圍的裝潢，心道不愧是商會之首，這随處的一個別院，就這般的奢華，這些東西可都不是好找的。不過，旁邊的何安蕊顯然沒他這麽好的心境，急匆匆地就領着他們去登記。

“我說，他們這碗筷能帶一副走不？這做的也太精致了。”龍熙伸着爪，不停的刨着一個嘉銀勺子，看着它在凳子上滴溜溜亂轉，這心情別提多好了。雖然這東西，工藝算不上厲害，但是勝在模樣好看，閃亮亮的，他這一看見，就有些轉不動眼了。就琢磨着帶點走，真是的，這萬惡的獸性，一個勺子，怎麽就這麽讓人開心呢！

林沐業也覺得有些沒臉見人，只能頂着別人探過來的目光，一臉麻木的端坐着，還不着痕跡的用衣服，把龍熙的身影掩了掩。“這位少俠真是好性情，這行走在外，還要帶個寵物玩樂，不覺得有些麻煩嗎？”林沐業看着面前這位，語氣中帶着些蔑視的中年人，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湯，一副食不言寝不語的樣子，沒有搭理。

中年人撞上張冷臉，也是覺得自讨沒趣。想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屑與這些三教九流言談。只是聽說自己那眼高于頂的侄女兒，帶回了個人，有些擔心他們的計劃會産生變故，便過來探聽下情況。誰知，這麽一看，雖然這實力還行，可也不覺有多了不起。更是沖着這油頭粉面的樣兒，像個玩物喪志的纨绔，傲着一身骨頭卻沒什麽教養。

林沐業可不管他對自己的評價，他們家的教養，可輪不到這種眼高手低的人享受。這商會雖然厲害，不過也不是什麽歷史悠久的家族，這最近的興盛，難免還帶着些暴發戶的浮誇，就像這周圍的陳設，的确十分精致大方，但是卻透着股子死氣，懂行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差別。

而何安蕊聽到他這話來話去的嘲諷，臉色愈來愈難看，“七叔，你難道不去看看東市的玉芳閣嗎？聽說，那兒的賬目有些問題，二叔正在找人去查吶！”“什麽，你二叔要去查賬，什麽時候的事。”中年人一聽這話，猛地站起來，那裝滿了油水的肚子，還差點碰翻了桌子。

“可能，還有半個時辰，那個賬本就能送到二叔手中了吧！”知他心亂，何安蕊用手帕輕輕的抿了下嘴角，不甚在意的說道。“這種事你怎麽不早點說，唉，這可……”中年人瞪了她一眼，摟起肚子，腦門上的汗都來不及抹，一溜煙就沖了出去。

這何老二是專管審查的，端的是剛正不阿，他坐上這個位置，當真是讓所有帶小心思的人都多了分忌憚。但是，那個潭子裏沒有些渾水，如果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他也不會這麽着急，偏偏是那玉芳閣。他明明瞞的這般好，是怎麽被挖出來的，還有何安蕊那賤丫頭咋知道這麽清楚。心底一寒，來不及往深想了去，只是一門心思要去攔了那本賬。

“對不起，讓各位見笑了。”既然是比武招親，這尋聲而來的青年俊傑，若說起初還是為着她的身份而來，現在心頭又多了些心思。見了這何三小姐的花容月貌，還有那溫婉大方的氣質，就足以心動一二，現在再看她這處事的果幹，那心也算是淪陷了大半，這等女子，當真不凡。只是看她眼神多對那小子有些維護，也是心生妒意，把林沐業當成了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