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連下套的人都不明白

“小熙，他們的死已成定局，不管你是要埋怨我還是要埋怨自己，都不會讓他們有活過來的可能。可是，為了還活着的人努力，為了死去的人報仇，為了不讓自己再有後悔的時候，我們必須走下去，不管在這條路上，還有多少人在我們面前倒下。”林沐業感受到衣領上的力道逐漸變小，在龍熙即将松爪的前一刻，緊緊地抱住了他。

溫熱的呼吸在他的頸間掃動，略帶些沙啞的聲線，像是在按捺即将噴發的情緒。一字一句清晰的烙進他的心底，這一刻，龍熙感覺這個懷抱是如此的陌生。一直是自己着照顧的孩子，猛然間就長大了。反倒是他，還把現世的觀念留着，在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觀察着這個世界。從來沒有正視過它的弱肉強食，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是如此的脆弱。

“小熙，我會一直陪着你。我們的路才剛剛開始，也請你永遠陪着我。”龍熙眼底的紅慢慢褪去，再聽到他的話，就無意識的應下了。當時腦袋裏面還在嗡嗡作響，完全沒有理解這句話有多深的意義。而林沐業也像是有感而發，并沒有注意到這其中言辭的不合适。而等到後來再回憶起這一刻時，龍熙只能說這不是定數，是套路，埋坑一道一道的。

在想通了一切之後，龍熙感覺身體一輕，像是某種卡在身體裏的鎖鏈，在開始慢慢松動。就算是在這個世界待了這麽久，他也從未忘過自己來自哪裏，對這個地方也不曾産生過歸屬感，雖然遇到的人與事，都在慢慢動搖他的這種想法，可是他仍舊固執的，不想承認這一切的存在性。終于，在林沐業的一番話下，他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再脫身了。

“沐業，走吧！我們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龍熙輕輕地拍了下，正緊緊抱着自己的人。林沐業慢慢地松開手，看見龍熙的表情已經恢複平和，心底的焦躁也淡了些。他不知道這樣的心情是什麽，可是隐隐有感覺，若真的有不滿足的那一天，自己的執念恐怕完全吞噬掉理智，成了那些人口中的魔。

循着愈發濃郁的氣味，他們到了小鎮的邊緣，可是眼前的一切，讓他們只敢遠遠觀望，不能再往下深探。丈大的屍鹫在天空上方盤旋着，而略低些的層層黑影，便是之前龍熙所殺掉的血蝠。在趨向昏暗的夕陽下，整個小鎮都籠在一種極為恐怖的氛圍中，除了有幾聲沙啞的鳥鳴外，再聽不見別的聲響。而那空氣中，彌散的血腥味道，濃烈到幾欲讓人嘔吐。

龍熙估摸了下那些血蝠的數量，決定還是先退再說，“我們不能走這條路了，必須繞道。”林沐業在旁邊看着，也沒有要強出頭的意思，聽見他說退，便小心的離開了那裏。

“血蝠會出現在這兒，那它們的主人離也不多遠吧！”想起書上關于魔族的描述，林沐業也是心底一驚。對于魔族來說，血蝠非但不是什麽禍害，反而極為大補，不管是用來恢複實力，還是精進魔功，都是十分好用的東西。

那些東西智力低下，只知道瘋狂的吸取精血，向來被人與妖所不喜。所以，見着了就殺，那是沒什麽商量的。只不過，它的繁衍十分厲害，若是有漏網之魚，那只需要假以時日，再供以足夠的精血，便又可以養出烏泱泱的一大群。但是，這種不長腦子的東西，要想控制就很麻煩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造成反噬，自己連張皮都剩不下來。

而如今，那些血蝠都團在穗和鎮的上方，沒有要四散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有人，不，有魔在控制，而那一晃眼上萬的數量，恐怕這個魔來頭還不小，最少都得是化神期。他們兩個要是就這麽沖進去，保管連人家的面都沒見到，就要成為那些家夥的糞便。

只是，那魔如此張揚的出現在這兒，那三門四宗的人知道情況嗎？還是，這天要開始變了？

“那個帶路的老頭兒好像說了，除了穗和鎮這條路外，還有一條水路可以去百枯林。只是那水流太過湍急，不好控制方向。”龍熙領着林沐業從旁邊繞，他其實也不知道那水路的方向。只是尖起耳朵聽周圍的動靜，有發現水聲的地方，就跑過去看看。畢竟，這水再急，也比那鋪天蓋地的血蝠要來的安全。

在龍熙的指導下，林沐業利落地砍了幾根竹子，綁了個輕筏出來。這中間，就算龍熙有心想上前幫忙，無奈爪子太短，連打結都不太方便。只好等他做完了之後，自己叼着筆沾點兒靈墨，在上面畫個加固陣法，防止被那水流一激，就散了架。

“哎喲，這水真是要了人命了。”在湍急的河流中，小竹筏完全不受控，在一處巨大漩渦裏亂轉，周圍石頭密布，一番颠簸下來，林沐業和龍熙臉都青白了一半。“不行，得想個法子。”龍熙嘔了兩下，立馬沉下心神，手上飛出一堆靈石，快速的結起法陣。層層護罩籠在竹筏，這晃蕩的幅度也慢慢的減小了。

“沐業，快走。”把風行玉牌丢給林沐業，讓他控制竹筏快速的駛離那個漩渦，自己加大元力，控制整體的平衡。經此一遭後，龍熙下定決心，等以後有時間了，就去造個海陸空三栖交通工具，要不然在他們成仙禦物前，這還指不定要遭多少罪呢！

在享受過“激流勇進”的刺激後，河道慢慢的變窄，這水流也趨于平緩起來。只是這周圍的一切，确實讓人興奮不起來。

濃郁的白霧，瞬間就沾濕了衣裳，“小熙，快護住全身。”林沐業在皮膚上傳來灼燒的刺痛感時，當即判斷出這霧裏有毒，連忙運轉元力，在身上形成保護罩。龍熙看他這緊張樣兒，不在意的笑了一下，“這些毒，對我沒用。”且不說，他的身體素質有多強悍，但是那皮毛下面的鱗甲一封，包管什麽毒都滲不進來。

冰藍色的瞳孔，浮起幾縷金光，認真的觀察起周圍的情況。突然，身上一緊，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林沐業，“你看不清楚？”只見他眉頭緊鎖，看着前方的目光有些散，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惱。林沐業身體一僵，還是點了點頭。這下子可難辦了，那契約又不能把自己看見的東西，立體成像傳給他。在這種地方，被封住一感，可不是什麽好事。

想了想，龍熙爪尖生出個小火球，往外面一彈，周圍的霧氣瞬間一掃而空，“這只是暫時的，你還是要想辦法将這眼神練好呀！”林沐業看着重新恢複高清的龍熙，嚴肅的點了點頭。“看來，我們這要煉的第一份藥，就是醒目散。”

據林家古籍上記載，這要想找到天材地寶，光是靠記憶裏的知識是不夠的，必須要練就一副好眼力。而這醒目散是修成紫明睛的第一步，打開眼睛周圍的脈絡，再用真元溫養，待到成功後，便可使用秘法運行，看清周圍靈氣的分布情況。到時候，這要想找些好東西，那還不是一找一個準兒。

“那這東西需要些什麽材料呢？”龍熙看他已有打算，便也松了口氣。若是林沐業真的沒法看清，那他們的麻煩事兒可要生出很多。而且，還有一點很奇怪，這百枯林雖說也是有霧和瘴氣，但是會濃郁到這種程度，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就是這樣，還是出了什麽事呢！

“一些普通的藥材，我都有。只是還差黑奎蛇的膽，金甲熊的血和莫安竹上的露珠。當然，如果，他們等級越高，這煉出的藥效果越好。”

龍熙沉吟了一會兒“元嬰期的怎麽樣？”

“什麽？”

“唔，黑奎蛇，元嬰期的膽行嗎？”

“當然好了，只是很難找到不說。這要對付起來，也不容易。在這裏，我們還是謹慎點為妙。”

龍熙沒有看他，而是死死的盯住一邊兒，“如果我說，就算我們想不招惹，可是對方也不想講理怎麽辦？”林沐業被他這話說的，越發摸不清頭緒，“這是什麽意思？”

“好好顧着自己，有個貪心的家夥，要自投羅網了。”龍熙甩下這句話，就消失在了濃霧裏。林沐業瞪大了眼睛，卻發現視線被濃霧層層阻撓，探出去的神識，也是被壓制在身體周圍，無法延伸出去。不過，視覺的削弱，倒是誘發了其他感官的靈敏。慢慢的，他依稀聽到了不遠處的打鬥聲，而且這動靜還越來越大。

“高貴的血脈，沒想到這百枯林的外層，還有如此純粹的仙血。而且還是個幼崽，真是幸運呀！”龍熙看着面前籠在黑色大袍裏的老頭兒，金色的光流，慢慢從眼底漫出。對方那沙啞的聲音，讓他感覺像是快被割了喉的豬，很是讓人煩心，“你想吃了我？”略微上揚的聲線，像是戲弄又像是不屑，弄的老頭兒青黑的臉色愈發難看。

“哼，要是識相的話．．．．．．”

“不好意思，不識相。”被龍熙的話一噎，老頭兒那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好你個小娃娃，那就讓你在我肚子裏，慢慢忏悔你的無理吧！”老頭兒袖袍一揮，頃刻間化成了幾丈粗的黑蛇，向着龍熙撲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熙：我發現很多時候，打架都是我上。

業崽：我是柔弱的召喚師。

......

小熙：那這事兒應該我在上面。

業崽：我剛剛說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