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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主, 我一路探尋,街邊的商戶說紅芍向青幀戲坊那邊跑去了。”另一個小厮上前禀報道。

炎熱的七月,薛茵茵卻無比寒冷, 從腳底涼到了背脊。

這輩子,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替身, 一步步成了大周的傳奇花旦。開了京都最紅的戲坊,成了人人豔羨的皇家戲坊坊主。

自己也成了萬千戲迷的偶像。

倘若她們得知自己是靠盜取唱本、挖走花旦, 才能大紅大紫。這輩子, 還有什麽顏面再在大周立足?

“跟着我, 去把那個小賤-人抓回來!”薛茵茵提着裙子,上了馬車。

先前在別院的失落與羞恨瞬間蕩然無存,此刻她嘴唇微抿,眼中閃着光,又成了一個鐵骨铮铮的女戰士。

此刻,已經夜深人靜,街道上冷冷清清,安靜得有些可怖。

紅芍頭發散亂, 臉頰上布滿傷痕,她走到青幀戲坊大門前。

望着有些殘破的大門,上前一步,舉起手想拍門, 終究又放了下來。

她輕咬嘴唇,擡起頭,看着上方的牌匾。

“京都第一戲坊”這幾個大字在夜幕之下還閃着光輝, 刺痛着她的而眼睛。

她不由想到,當初沒有背叛師門,現在的自己,是否早已經在戲臺之上大放異彩。

黑色的烏鴉從天空飛過,陣陣的嘶鳴撕裂者紅芍的心。

她鼓起勇氣扣響了大門。

今夜,因為得了太後的禦賜牌匾,整個青幀戲坊的戲子們都留下來慶賀,明月高懸,對酒當歌,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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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拍門聲仿佛平地驚雷,擾了大家的大家的興致,壞了歡快的氛圍。

“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深更半夜,跑來扣門?”酒過三巡,柳茹幀的臉龐微微有些發紅,拍着桌子,不滿怒喝道。

綠荷連忙起身:“我這就去看看。”

打開門,綠荷看到渾身是傷的紅芍渾身一顫。

紅芍擡眼,見到綠荷,突然覺得天旋地轉,險些暈了過去。

曾經自己是青幀戲坊的當家花旦,而眼前之人不過是柳茹幀的婢女。

可如今,這一切都颠倒了過來!

自己成了被薛茵茵追殺的棄子,而綠荷跟着蘇白唱了兩場戲,已經名滿京都。

憑什麽?憑什麽?這一切本是屬于自己的!!!

紅芍捏緊着拳頭,怒瞪着綠荷。

綠荷看到薛茵茵兇狠的眼神,不由地退了幾步,小聲道:“不知大師姐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我想見師父。”

“煩請師姐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傳。”

紅芍上前一步,将綠荷推倒在地,居高臨下地鄙夷着:“不用了,我是師父的親傳弟子,用不着你去通傳。”

飯桌上特別熱鬧,蘇白已經很久沒看到師父吳皎月笑了。

笑得這麽大聲,這麽開心,仿佛過去十多年的陰霾一掃而空,如今是晴空萬裏,春暖花開。

只是,那薛茵茵還逍遙在外,倘若不能處置了她,實在不甘。蘇白輕摸着酒杯,眉頭輕蹙思索着。

“師父,徒兒有要事禀報。”

一個身着紅紗的少女,披頭散發闖了進來,趴在地上哭訴。

在場的人都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愣神片刻,盯着紅紗少女好一會兒才認出那是叛變師門地紅芍。

柳茹幀将酒杯摔在地上,拍案而起:“你還有臉回來,當初在‘新白蛇傳’的緊要關頭,你叛變師門,無影無蹤,若不是蘇白留了一手,悄悄和綠荷排唱,咱們這戲坊恐怕要被戲迷的怒火給掀翻!”

紅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支吾了半天,才擡起頭,淚眼朦胧,顫聲着:“其實,我是為了咱們戲坊,才跑去薛茵茵那兒卧底的。我已經搜集到了她竊取戲坊唱本的證據,也願意去當證人去順天府指證她!”

柳茹幀剛要發火,蘇白起身,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點了點頭,便走到紅芍面前,遞給她一代銀子:“你在茵緣戲坊呆了那麽久,應該清楚薛茵茵是有靠山的,我們動不了她,更不可能去告她。她這個人心狠手辣,你還是帶着這些銀子趕緊逃吧。”

紅芍一把将銀子抓在手裏,瞪了蘇白一眼,站起身擠開她,小步跑到柳茹幀身前,跪了下來,紅着眼:“師父,救救我吧!”

柳茹幀斜了她一眼,怒喝:“滾!”

紅芍咬着牙站了起來,環視了一圈,指着衆人:“一群狼心狗肺,見死不救的冷血畜生!青幀戲坊就等着被薛茵茵踏為平地吧!”

說罷,便轉身離去。

“這個孽障!”柳茹幀握緊雙拳,轉向蘇白,“這種沒心沒肺的人,你救她幹嘛?”

蘇白深吸了口氣,眼中閃着狠厲,笑了笑:“要逃到城外,總要顧輛馬車才好。”

她轉向吳皎月:“師父,若今晚順利,您十多年前的大仇便可報了。”

“蘇白,切不可魯莽啊!”吳皎月拉着蘇白的手,“其實,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我也早就釋懷了,你千萬不要為了我而冒險。”

蘇白看着吳皎月眼中的擔憂之色,突然有些心痛。

師父悉心教導了自己一輩子,是時候回報她了!

蘇白換上一身黑衣,走到戲坊之外,見到了等候多時的千歲爺肖逸。

“你倒是算得準,紅芍顧了馬車出城了,而薛茵茵也帶着人馬追了過去。”肖逸抱着手臂,饒有興致地看着蘇白。

蘇白眉頭輕皺,翻身上馬:“還請千歲爺繼續助我一臂之力,将薛茵茵給我捆過來。”

“這次幫你将紅芍放出來,你可還沒感謝我。”肖逸帶領着随從策馬揚鞭,緊跟着蘇白。

蘇白目視前方,不停抽着馬鞭:“都是同一戰壕的盟友,有什麽謝不謝的?幫我做事,不就是幫千歲爺你自己嗎?”

肖逸挽起嘴角,看着蘇白騎馬的飒飒背影,低聲淺笑。

夜黑風高,紅芍坐在馬車裏瑟瑟發抖。

縱然已經盛夏,悶熱得厲害,可紅芍後背全是冷汗。

她不斷催促着馬夫快些,又不時回頭看有沒有人追來。

“姑娘,我已經夠快了,一把老骨頭,再快就要散架了。”老馬夫沙啞地說道。

紅芍蜷縮在馬車的角落裏,抱着懷中不多的銀子,瑟瑟發抖。

突然,一陣馬蹄聲轟然而至。

紅芍連忙拉開車簾,伸出頭向後方望去,只見一群人騎着馬,舉着火把趕來。

“快些!被抓了,我們兩個都會沒命!”紅芍怒喊道。

“我實在快不了了。”老馬夫氣喘籲籲地喊道。

一把利箭射在了馬腿上,駿馬仰天嘶鳴,整個馬車傾斜翻滾在一旁。

紅芍爬出來的那一刻,就看到馬車夫慘死在刀下,血濺了一地。

她嘴唇微顫,看着緩緩走來的薛茵茵。

“你倒是很厲害,去了青幀戲坊,是想背叛我嗎?上一個背叛我的人,已經被割了舌頭呢。”薛茵茵嬌笑着。

“我,我沒有。”紅芍低下頭,冷汗從額頭一滴滴落在地上。

“真的嗎?”

薛茵茵翩然而至,紅芍只看到一雙紅得耀眼的繡花鞋,在燭火之下,她分不清那可怖的紅色是繡花鞋本來的紅,還是剛剛老車夫的血液。

“啊!”

劇痛從手掌處傳來,紅芍擡起頭,看着踩在自己手上的薛茵茵,嘶喊道:“坊主,饒命!”

“可是,你知道了我那麽多秘密,怎麽能饒了你呢?”

“我保證,我絕對不透露半分。”紅芍臉上慘白,深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說道。

“可是,只有啞巴或者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紅芍渾身一顫,還沒看清薛茵茵,撕裂的痛楚從咽喉部傳來,一把匕首插入了她的咽喉,鮮血噴了出來。

“你,你,你會有報應的!”紅芍擡起手臂,卻只堪堪抓住薛茵茵的裙角。

沾滿鮮血的雙手,在雪白的絲裙上留了一道道暗紅色的抓痕,煞是可怖。

直到紅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吐出最後一口氣,才癱死在了地上。

可是她依舊睜着眼,手裏還是死死抓着薛茵茵的裙子。

“死不瞑目嗎?”薛茵茵蹲下身,一根根掰開紅芍的手指,“可是沒用的。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我可不信什麽報應,否則為何我背叛了師門,毒害了師姐,還能逍遙快活?”

“報應或許會晚到,但從不會缺席。”

空靈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薛茵茵捏緊了手中的劍,大喊:“不知道是哪位高人?何不現身相見?”

薛茵茵身旁的小厮也眉頭緊鎖。

空曠的山野,竟沒有一絲微風。

明月懸在高空,微白的月光灑了下來,竟讓薛茵茵感到一絲涼意。

無數利箭從參天的巨樹上射下,薛茵茵身旁的小厮們瞬間被射成了馬蜂窩,慘叫不已。

薛茵茵臉色慘白,緊緊握着劍,顫抖着手,驚恐地看向四周,帶來的小厮大部分慘死在地上:“是誰,出來!”

肖逸一手抱着蘇白,一手拉着粗繩,從古樹的枝頭緩緩飛下。

看清來人後,薛茵茵冷哼一聲:“怎麽,還想着殺人滅口?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到也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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