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對勁

九月中旬的一個周六喬躍和徐亦楠見了第五次面，在民政局。之前七月份見過第四次面，拍婚紗照，再之前的第三次見面就是五一，說要結婚的事兒。就這麽兩個人，見面頻率兩個月一次，現在居然要結婚了。

這次見面的目的是登記，然後把婚禮的事敲定。

身份證戶口本一交，照相，蓋章，小紅本一發，徐亦楠和喬躍就成了合法夫妻，可他們倆誰臉上也看不出笑模樣來。

接下來徐亦楠要帶着她的朋友一起試婚紗禮服，順便跟喬躍商量婚禮流程。這些事兩個人誰都不懂，幹脆随機找了一家看起來高大上的婚慶公司，連去大衆點評翻翻評價都懶得做。

婚慶公司的流程單和布景都是模板，套餐，就那麽幾種，喬躍看了看讓徐亦楠随便選一個就完了，反正他也不關心婚禮好不好看，他能勉為其難地出席一下就不錯了。

看喬躍根本不想參與讨論徐亦楠也不管他了，跟她的朋友商量商量定下了所有的安排。然後兩個女生去試婚紗、禮服、伴娘裙，喬躍等在那玩手機，時不時象征性地點頭稱好。兩個女生只好自己讨論，弄得跟她們倆要結婚似的。

主事的策劃心裏琢磨今天可真是開了大眼了，自己幹這行這麽多年就從來沒見過這麽漠不關心的新郎，配上這麽獨立自主的新娘。

在婚慶公司耗了兩個多小時，完成了所有婚禮流程的制定，定了婚紗禮服，交了錢，之後三個人又一起去選了婚戒。喬躍依然都行、都好、沒問題，我就負責刷卡你們挑。

徐亦楠選了一款鑽戒和一對對戒，選完了兩個人又試了手寸，錢一交，齊活。

“行，今天效率挺高，估計婚禮之前就沒有什麽事兒需要再見面了。”徐亦楠一邊往外走一邊跟喬躍交待，“回頭戒指你拿，婚紗我拿，你的禮服你自己搞定。”

“沒問題，有什麽事兒随時聯系。”

“那個……”喬躍剛要走又被徐亦楠叫住了，“我一直住家裏，所以婚禮之後我得住到婚房去，你呢？”

“我自己有房子，以後還住那，婚房你住。”

徐亦楠點點頭，“等婚禮結束之後咱們得找個時間串供，這個……回頭再說吧。”

“行，婚禮見。”喬躍沖徐亦楠和她朋友點點頭，轉身走了。

喬躍走得很急，幾乎小跑起來直奔商場的停車場，他想去找譚憶。

上次不歡而散之後譚憶一直沒跟喬躍聯系，一個多禮拜過去了喬躍也沒跟譚憶聯系，兩個人就這麽僵着，一直到剛剛喬躍從珠寶店出來，他再也不想憋着了，他想譚憶想得發瘋。

喬躍把車開出停車場之後給譚憶打了電話，一接通就問他在不在家。

“在家，幹嘛？”

“等我，我去找你。”

譚憶聽着喬躍的聲音有點起伏，不是很冷靜的樣子，就問他：“你在幹嘛？”

“我在開車，在去你家的路上。小憶，我太想你了，想馬上見到你，你想我嗎？”

“嗯，想……不說了，你小心開車，一會兒見。”

挂了電話譚憶感覺心跳又要過速了。他真的沒法抵擋喬躍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好，一點點的溫柔。

看看時間，快五點了，譚憶料想喬躍來了也沒別的事兒，幹脆點了外賣，然後去洗澡做清潔，做好了所有該做的準備。

喬躍是和外賣一塊到的，譚憶把外賣接了放好，關好門，回身就被喬躍抱住了。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喬躍一邊吻着譚憶的發旋，一邊喃喃地說，“是我不好，別跟我生氣了行麽？”

譚憶點點頭，“我也不好，你那麽忙還抽空來找我，我卻不理你。”

“你說得沒錯，最近我可能是壓力太大了，所以情緒才不太好……你不在，我工作都沒勁兒。”

譚憶輕笑，“你這麽說我可是會多想的，我哪有那麽重要？”

喬躍松開胳膊，擡起譚憶的下巴，“你很重要……”說完就低下頭吻他的唇，吻了沒幾下唇又移到了脖子上。

譚憶的心跳變快了，卻仍然想再努努力，“先……吃飯吧。”

“等不了了……我太想你了……”喬躍跳過了一切能省略的步驟，直接解開譚憶的褲子，手指奔大門去了。

譚憶心裏感覺怪怪的，喬躍不是急色的人，再想要，該有的前戲也一定會做足，除非自己有明确的表示，不然他絕不會碰都不碰前面直接去走後門。

他還是不對勁，特別不對勁。譚憶猶豫猶豫，還是決定先做愛，別的完事再說。

譚憶心裏有事，做得并不是太投入，喬躍察覺出來了，重重地打了他屁股一下。譚憶有點委屈，更投入不進去了，一場性事草草收場，連喬躍要幫他口出來的提議都沒接受。

喬躍也知道自己有點過，完事之後給譚憶擦擦就摟着他躺在了床上，也不說話，就那麽靜靜地躺着。過了一會看譚憶也不說話，喬躍又掰過他的頭吻他。譚憶沒拒絕，也沒太多回應，就由着他演獨角戲。喬躍親了半天覺得沒什麽意思，還是松了嘴，老老實實跟譚憶道歉，可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譚憶躺都不願意躺了，撿起內褲穿上就坐沙發上抽煙去了。喬躍一看，也穿上衣服跟出來想接着道歉，譚憶卻沒讓他開口。

“你別說話，先聽我說。”譚憶深吸了一口煙，說道，“躍哥，我不是要你道歉，要你哄我，只是最近咱們倆真的不太對勁兒，你發現了麽？”譚憶轉頭看看喬躍，見他點了點頭，又轉回頭繼續說，“最近我不在公司上班兒了，離你的日常生活遠了，可能是因為這個，我會有點兒不習慣……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要得太多了……我确實有問題，我承認，離你越近就越貪心，遠了又會患得患失……所以現在的狀況總讓我覺得咱倆變成純粹的炮友了，你找我不是要來我家打炮就是要我去你家打炮，這種感覺特別不舒服。”

喬躍聽着，想反駁說“你沒問題，都是我的問題”，卻說不出口，他沒法說清自己的問題在哪裏，更沒法解釋為什麽明知有問題又不去改善，只能順着他的話說。“我知道，我也有問題，可能就是你離開公司之後咱倆交流太少了，你不在我特別煩躁，工作壓力也大，對不起。”

譚憶把手肘撐在腿上，眼睛看着茶幾上的煙灰缸，“可能……我離開公司對咱們倆都是件好事兒，距離拉大一點，我不會燒得那麽旺，你也不用花那麽多心思去應對，可能……”譚憶低下頭輕笑一聲。

“可能什麽？”喬躍追問。

譚憶搖搖頭，沒有把話說出口。他心裏想的是，可能這才是他們兩個人應該有的狀态。話說出來又要給喬躍增加壓力，于自己而言也沒有任何好處，何苦當着喬躍的面兒自怨自艾呢，沒意思。

“不說了，先吃飯吧。”兩個人沉默良久，還是譚憶先開了口。

喬躍“嗯”了一聲，去餐桌邊解外賣袋子。譚憶也過來忙活，一起把飯菜擺好，坐下默默地吃起來。譚憶是不願意說，喬躍是不能說，兩個人各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

吃完收拾好喬躍就走了，譚憶也沒留他，沒再談。

大限将至，喬躍連跟譚憶待在一起都有點怕，更何況是在這種狀态下，對他而言，不能說這次離開不是一種逃避。而對譚憶而言，喬躍逃避的似乎是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是他越來越高的期待，他感覺自己離喬躍越來越遠了，他就快要被打回原形了，那股子無處安放的感情也即将消亡殆盡，再也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