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為什麽
楊宇的好事被李毅攪了,後來他也沒再逮着機會,四個人就那麽橫躺豎卧地在床、床墊和沙發上湊合了一宿。早上天光大亮的時候楊宇他們三個一起去學校食堂吃了早飯,然後就回宿舍補覺去了。
譚憶今天上午恰好沒課,他們一走他就躺回被窩裏一覺睡到了中午,起來趕緊收拾收拾去食堂吃了個飯,然後跑到教室去上課。
林旭光給譚憶占了個座,看他連跑帶颠地進來趕緊擰開自己的礦泉水遞了過去,“你們家離那麽近怎麽還能趕成這樣兒?”
譚憶脫了羽絨服坐下,接過水喝了一大口,“昨天熬了大半宿,上午光補覺了,起晚了。”
“還沒到考試周呢,你這熬的哪門子夜?”
“楊宇他們幾個昨天喝得太晚了回不了宿舍,上我那湊合了一宿,我光伺候人吃喝了。”
林旭光啧啧兩聲,“你還真是知心大哥哥。”說完回過頭剛想準備一下課本就覺得不對勁,又轉過頭看向譚憶,“我操!”林旭光說完了一捂嘴,壓低了聲音,“我真沒看錯!”
“什麽啊?”譚憶擰好瓶蓋把瓶子放到桌上,一轉頭對上林旭光的臉,又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看看自己,忽然明白他看見什麽了,趕緊拉了拉衣領。
林旭光湊到譚憶耳邊小聲哀嚎,“不是那小屁孩兒吧?我怎麽沒有這待遇?”
“滾一邊兒去!”譚憶瞪了林旭光一眼,“不是,沒有,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沒——發生——”看林旭光還是滿臉哀怨,譚憶想再說點兒什麽忽然聽見老師開始講課了,只好作罷。
一下課譚憶就趕緊跑了,他怕林旭光問東問西的,他不願意說。
天上下着小雪,空氣特別好,譚憶一路溜達回家也就十多分鐘,走得身上都出汗了。到了小區大門口,譚憶剛想進門就聽見汽車喇叭響,一回頭,看見喬躍的車停在不遠處。他走到駕駛室旁邊,喬躍降下車窗說讓他上車坐會,譚憶看看這環境似乎也确實不能站在大街上說話,幹脆轉到副駕駛上了車。
最近喬躍又開始動不動就不打招呼跑來找譚憶,也不幹什麽,就看看他,跟他聊聊天,說公司,說孫雪,說八卦,就是不說他自己。譚憶只能聽着,看他聊完了沒話說了自己悶頭抽根煙,然後離開。不過他沒在晚上來過,都是白天趁譚憶沒課的時候來,也不去家裏就在外面等着,譚憶覺得喬躍這時間趕的就跟掌握了他的課表一樣。
“你怎麽也不打火?”譚憶一上車就覺得車裏跟外面簡直一個溫度,條件反射就想伸手摸摸喬躍的手冷不冷,又硬生生停住了。
“環保。”喬躍回身從後座拿過來一個透明小盒子遞過去,“聖誕節快樂。”
譚憶接過來看看,裏面是一個系着彩帶的蛇果。“你怎麽也搞這種東西。”
“嗯……看年輕人都送這個,湊個熱鬧。”
“你這算什麽?”
“追求你,行嗎?”
譚憶噗的一聲笑了,頭別向了窗外,“你別搞笑了。”
喬躍把手覆在了譚憶的手上,“你還要懲罰我到什麽時候?”
“到你肯放我走的時候。”
喬躍有點着急了,“你走不了,你得上學你走不了,畢了業你得回公司,你走不了。”
譚憶轉回頭看着喬躍輕笑了一聲,“我知道,我懷疑過,這從頭到尾都是你給我下的套兒,對嗎?”
“不是,我讓你讀書是真心的,想讓你幫我也是真心的,只是後來被家裏逼着答應了結婚的事之後,我确實在補充協議上動了點手腳,我不希望你轉身就走。”
譚憶點點頭,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結婚的事的?”
“五一。”
譚憶想起五一自己跟家裏出櫃了,鬧得雞飛狗跳的倉皇跑回來,而他卻答應了結婚……之後每次見面他的眼神、親吻、擁抱、訴說思念,他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每一次為他的親吻心動,每一次沉醉在他的擁抱裏,那時的自己感情那麽深,喬躍怎麽會不明白?如果他沒有同樣的情感,怎麽會那麽投入?那麽真誠?
譚憶看着喬躍的側臉,用目光輕輕描繪他的輪廓,心底的感情壓抑不住地噴湧而出。從十一到現在将近三個月了,他沒有這麽仔細地看過他,沒有用力的擁抱過他,沒有深情的親吻過他,他想他想得要命,他忽然就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住了,只要喬躍說一句“我喜歡你”,他什麽原則什麽道德都可以不要了,只要他勇敢一點……
“為什麽?”譚憶開口問,聲音有些顫抖。
“什麽?”喬躍轉過頭看着譚憶,
“為什麽不肯放了我?”
“我……我不想失去你,我害怕。”
“為什麽?”譚憶又問。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為什麽?”
譚憶一字一字地追問,喬躍迷惑地搖着頭,嘴巴裏只說得出一個“我”字。
譚憶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靠回座椅裏,“算了吧……喬躍……你這輩子都逃不出那個籠子了……我曾經以為我能成為你的契機,可現在看來我也不過就是蚍蜉撼樹而已……”
說完,譚憶下了車,用盡全力甩上了車門。“砰”的一聲,震得旁邊樹梢上的積雪噗簌簌落了一地。
喬躍看看放在中央扶手上的那顆蘋果,接着閉上了雙眼。
譚憶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落地窗探出頭去往小區門口看,那輛黑色的X5還在,在他抽了兩根煙之後還是沒有走。譚憶就那麽看着,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總覺得喬躍像是掌握了自己的課表一樣,其實他只是等的時間夠長,才能經常性的“恰好”被自己碰見。譚憶回憶了一下最近喬躍出現的頻率,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喬躍一周最少會有一到兩天是要來找他的,每次出現最少也要費他半天的時間,路程,等待,再回去,他那麽忙,公司裏的事要堆成山了吧……譚憶想起剛剛看到的喬躍,确實是很疲勞的樣子。他累的時候說話聲音會小很多,譚憶知道,他什麽都知道,所以會更心疼他,更容易心軟。他本意并不是折磨對方,可現在這種局面已經完全超出他的控制了,再這麽下去一定會出問題的……
想到這些,譚憶拿出手機給喬躍撥了電話。喬躍接到電話明顯很高興,但聽見譚憶說的話情緒又低落了。譚憶說讓他回去,最近別再來了,自己要準備考試,之後放寒假也會很久不在,有什麽話等開學回來再說。
喬躍不想答應,但禁不住譚憶好言相勸,最後他沒辦法終于開車走了,譚憶這才放下心來。
過了聖誕節沒幾天就是元旦小長假,是真正能休息的節日。譚憶一邊在心裏規劃着期末考試一邊抓緊時間哄自己老媽,希望別放寒假回家繼續吵架。
12月31號晚上林旭光拉譚憶去參加了一個狐朋狗友的party一起跨年,各種吃喝玩樂還挺開心的,可是最後倒數計時結束放煙花的時候林旭光摟着譚憶的腦袋一通親把他給惹急了——大庭廣衆的你要瘋?再說又不打炮你親什麽親?林旭光左一句“我錯了”右一句“以後再也不敢了”才算把譚憶的氣給消了,然後林旭光又作死地問了句“打炮嗎?”,結果譚憶理都沒理他自己回家了,簡直毫無意外。
再是人間清醒也有喝多了上頭的時候,林旭光覺得最近自己跟譚憶待在一塊的時間太多了,酒量也被他傳染的變小了,不然怎麽會沒喝多少就腦子不清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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