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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是天子腳下,百姓生活繁華富饒,如今街道上挂滿彩燈,衆妍競芳。
街上歡聲笑語人潮如水,顧童鳶周圍盡是成雙成對的佳人,她擡眼望着身側俊朗少年,猜測着他此刻的心情。
趙煜的心思同樣也在顧童鳶身上,他早便瞧見顧童鳶手中緊緊護着的油紙,此刻人多起來,顧童鳶護着油紙走的辛苦。
“你手中拎着的是謝禮?”趙煜裝作無意問道。
“嗯。”顧童鳶點點頭,面色卻顯得有些猶豫:“不過出了點意外。”
原本狡黠可愛的玉兔宮燈被錯拿給了姨母,如今她手上的,是一個嫣紅色牡丹花燈。
趙煜莫名的看了一眼顧童鳶手中的油紙,他在鳳儀宮的時候,便猜想到這丫頭的謝禮無非就是個花燈,還能出什麽意外?
察覺到趙煜的眼神,顧童鳶咬咬唇,神色閃爍:“等下去放燈祈福再給你,你到時候要嫌棄我便自己,自己放了就是。”
她話語間盡是委屈,趙煜見她果真為難,也不再多問,淡淡點頭應下。
桂花元宵的面鋪不大,可香甜的味道隔了很遠便能聞到。趙煜熟門熟路的領着顧童鳶進門坐下。
不大的店鋪內只剩下一張圓桌,顧童鳶他們一進門,便引了店內客人的側目。
顧童鳶今兒一身靛藍色束袖長裙,嬌俏又顯得飒爽,雪白的元宵在嫣紅的唇間漏出芝麻餡來,嬌豔的容顏遠比桂花元宵甜美太多。
她碗中一顆元宵還未下肚,趙煜卻忽然吩咐身邊的元寶了幾句話,這才動筷子。
待顧童鳶吃完,臉頰已因熱氣被熏得胭紅,眼神中盡是滿足,這時候元寶也回來了,他拿出個紙糊面具放在桌上。
趙煜将面具扔到顧童鳶手邊,“戴上。”
不知是趙煜吩咐的還是元寶無意,那面具雖說制作粗糙些,卻也能勉強看出畫的是個長耳玉兔,與白天送給皇後娘娘的花燈像極了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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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童鳶方才埋頭吃元宵,此刻方意識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心中了然。
見她乖巧的戴上面具,周圍目光也漸漸散去,趙煜才滿意的點點頭。
隔着面具,顧童鳶視線難免受到阻礙,起身拿扇柄時,不小心碰到了趙煜的指尖,她輕觸便迅速退開。
顧童鳶不好意思悄悄打量趙煜,可他神色如常,看不出是何心思。
他們出來已經是戌時,汴水河上順流而下的花燈漸漸多起來,趙煜卻仍帶着她在街上無目的走着。
“雲片糕,吃嗎?”趙煜突然在面點鋪前駐足。
他記得顧童鳶小時候常抱着皇後娘娘要雲片糕吃,當時顧童鳶尚小,只能吃一兩塊,總是饞的不行。
顧童鳶卻有些迷茫,好像上輩子太子便覺得自己愛吃雲片糕,她自己卻絲毫不記得有這個愛好。
她想想上輩子吃到膩的蘇州糕點,眉間皺巴巴的搖搖頭,略帶嫌棄的看了眼糕點鋪子道:“不吃,吃了牙疼。”
她眼中嫌惡的神色好像裏面賣的不是糕點而是毒藥,說完便着急要走,多看一眼都不願。
看來小時候的口味是會變化的,趙煜默然。
“我們也去放燈祈福好不好?”顧童鳶看着汴水河邊圍的人越來越多,心生向往。
趙煜是最不喜往人多的地方,可隔着玉兔面具,他都能感覺到顧童鳶的向往。
“人太多了。”他望着人頭攢動的河岸,蹙眉駐足。
猛然,顧童鳶手中的扇柄一輕,另一端被趙煜松開,他背手而立,瞧着顧童鳶不遠處跟随的侍衛,淡淡道:“我便不陪姑娘放燈了,已是戌時,姑娘祈福後便快些回府吧。”
顧童鳶怔住,眼看趙煜并無半分留戀的要離開,她急急開口:“等,等一下,這個花燈送給你。”
她将花燈遞過去,因方才趕路着急,破損的油紙部分,能隐約瞧見裏頭鮮豔的嫣紅色。
“我,我原本做了兩個的,可今兒在鳳儀宮,原本要給你的那個,卻被梅蘭姑姑拿錯給樂姨母。”
顧童鳶見趙煜接過花燈,松口氣接着道:“可這個也是我親手做的,不過你要是嫌棄……我改日再送你別的謝禮。”
汴水河邊的風揚起顧童鳶耳畔碎發,系在她臉上的面具松動,薄弱的紙條不經風吹松動起來,面具沒了束縛驟然飄落。
顧童鳶驚詫的要去撿,卻被元寶搶了先撿到,元寶機靈的送還給她,這才又退回趙煜身側。
月色下,燈影綽綽。
趙煜手持花燈竹骨,眼中是抱着玉兔面具的顧童鳶,他薄唇輕啓,道:“好。”
告別顧童鳶後,趙煜走在回榮親王府的路上。
他反複揉捏着手中竹骨,好似上頭的溫度尚在,身側是出雙入對的佳人,趙煜心中忽然生出一絲落寞。
“元寶,往年的上元節咱們是在何處?”
“唔,主子,容奴才想想啊。”元寶小心的陪在身側,眼珠子轉了幾圈,方苦惱開口:“往年的宮宴後,主子爺您都直接回王府了。”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對上元節沒有半分印象,原來并沒有什麽緊要的需要記住。
許是心中空蕩,趙煜忽然愈發好奇手中的花燈是何樣式起來,到了王府,便叫元寶将油紙拆開。
嫣紅色的琉璃牡丹宮燈紮的精巧,元寶看了都連連贊嘆:“這花燈果真是好看,就是……嘿嘿,就是主子爺拿着個牡丹花,有些不搭調。”
堂堂九尺男兒,他又喜穿黑衣,拿着個嫣紅色的花兒也太不像樣子了。
可顧童鳶說,送給皇後娘娘那個才是原本要送自己的,趙煜回想起白日在鳳儀宮見得玉兔宮燈,啞然失笑。
若說牡丹花兒與他的确不搭調,難不成在那丫頭眼中,自己與玉兔就十分相宜嗎?
趙煜想起梅蘭的話,心道怨不得顧童鳶沖着自己傻笑,指不定在心中編排什麽呢……
半晌後,他才道:“元寶,你将這燈放起來吧。”
“诶!主子,那給您收在庫房了。”
趙煜背手看窗外月色朦胧,沒有回頭,淡淡吩咐道:“擱書房就行了。”
這麽豔麗的牡丹花燈擱書房?元寶差點懷疑是他聽錯了,才剛要出門的腳又重新踏回來。
書房平日裏是趙煜讀書的地兒,再加上今年他開始參政,折子之類的也在書房擱着。元寶苦惱的看着宮燈,讨好谄媚的問道:“爺……這,這您看奴才給您擱哪兒合适啊?”
看着元寶猶豫的模樣,趙煜仍是堅持:“重新包一層油紙,擱在案牍上就是。”
元寶看看案牍上重重疊疊的奏折古籍,心中百轉千回,終是點點頭:“诶!奴才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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