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他也是這樣撩別人的嗎”

“你開個價吧, 或者是用其他東西來換,盡快決定。”

留下最後一句話,阮京默收斂神情, 轉身朝自己的S7走去, 只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褚筠哭笑不得, 喃喃自語道:“老板一點沒變,還是那麽霸道。”

不知過了多久,熱烈的笑聲驟停,聚在一起侃侃而談的車手們已經确定人員到齊,開始各回各車。

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沈浪霆環顧一圈,視線很自然地落在阮京默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對方也在看他。

阮京默已經坐在自己的S7跑車裏, 隔着擋風玻璃注視他, 眼底情緒看不透。

他笑着招招手,還做了一個圈裏人都懂的手勢:饒命, 大魔王。

你才是大魔王。

阮京默也招招手, 手掌放在臉龐, 五指來回擺動三下, 就跟招財貓一樣。

這樣的大老板, 莫名有點可愛。

沈浪霆唇角挂着笑容,一回頭, 對上胖子略微錯愕的眼神。

“看什麽?”他挑眉問。

胖子往S7的方向瞄一眼, 心髒砰砰跳,趕忙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低聲問:“浪霆, 你竟然認識阮家的大當家的, 那你之前看見小峥怎麽沒反應?”

沈浪霆動了動脖子,開始做賽前運動,語氣懶洋洋的,“不熟,他是我老姐的合作夥伴,上次在會場見過,是在阮峥之後。”

“哦,這樣啊...”徐藤海抓抓頭。

沈浪霆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彎起唇角加深了笑意:“怎麽,看上了?”

“怎怎怎怎...怎麽可能!”徐藤海瞬間鬧了個大紅臉,眼神無處着落,沒自信地說,“阮先生.....我可不敢。”

“胖子,勇氣可嘉。”沈浪霆輕拍他的肩膀,目光黝黑晦暗,“別怪哥們沒提醒你,一個能在風雲動蕩的C市站穩的人,絕對不簡單,這種人你hold不住的,考慮一下利弊再決定要不要上手。”

徐藤海眨眨眼,不知道這話的意思是鼓勵多一點還是警告多一點。

半晌,他緩過神來,紅着臉辯解:“胡說八道,我對阮先生是......敬佩,我老爸很喜歡他,跟我,跟我有什麽關系...”

“随便你。”沈浪霆無所謂地一擺手,轉身戴上頭盔。

一切準備就緒,所有參賽車手在進入紅葉嶺的道口排開,一共十二輛超跑,像是天邊的彩虹,色彩缤紛晃人眼球,真是美不勝收。

沈浪霆習慣性排在最後,理由很簡單,他喜歡超別人的車,卻不喜歡被別人超車,而且他玩這類的自由賽喜歡最後發力,每次都是快到終點了才加快速度,總能來個出其不意。

這場賽事吸引了圈子裏的一些小衆車迷,除了大型賽事,車手們很喜歡私下裏約賽,可以提升技術,還可以聯絡感情。

而這類的賽事并不會公衆,只有特別渠道的人才能收到消息,所以圍觀者都是圈內的熟人,基本是一群喜歡玩車的富家子弟。

不是公衆賽,規則很簡單粗暴,誰先繞山抵達終點,誰就是最後贏家。

參賽的車手可以選擇帶一名領航員,也可以選擇一個人完成環山賽,途中的規矩也不多,只看最後的結果。

本來沈浪霆和徐藤海都是決定一人完成,還約好了比賽過程中最好不要分開,誰成想徐藤海臨時變卦,跑過來敲沈浪霆的車窗,樂呵呵地告訴他,決定抛棄他去給褚筠當領航員。

沈浪霆微微偏頭,往前方瞥了一眼,看見坐在胖子車裏的褚筠,對方的小馬尾露在車窗外,胳膊搭在外面,好像是在跟誰通電話。

“你還真個社交小能手。”沈浪霆調侃道。

徐藤海一臉嘚瑟地翹起嘴角:“褚四少主動找的我,他那輛軒尼詩被拖走了,他說要給我當領航員,我何德何能啊,必須得尊重前輩,而且我想看看褚四少的水平,所以就換我來當領航員啦。”

“拖走了?”沈浪霆詫異挑眉。

“是啊,”徐藤海撓撓頭,也是一頭霧水,“可能是怕刮壞了吧,全亞洲就這一輛軒尼詩,要是我也舍不得。”

沉思了一下,沈浪霆緩緩點頭,擡起下巴示意:“回去吧,褚筠找你呢。”

“浪霆,你自己嗨吧,我去找偶像了。”徐藤海嘿嘿一笑,抖着身上的肉跑了。

沈浪霆無奈地搖搖頭,他挪開目光,不經意瞥見排在前面的S7。

S7車型偏低,車窗也是橫向下壓,看上去又酷又神秘,而坐在車裏的主人,仿佛在透過倒視鏡往反方向觀察。

沈浪霆的手放在方向盤上,修長手指輕輕點了兩下,先是皺眉,很快又舒展開來。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他不應該有多餘的想法。

仿佛能感覺到他的猜忌,S7的車窗被阮京默關上。

沈浪霆是一個敏感多疑,防備之心特別強的男人,但他永遠不會表現出來,即便是對你提高警惕,他仍會笑盈盈地看着你,所以很難看透他的真實想法。

阮京默低眸思忖着,情緒不受控制地逐漸産生波動。

這時,一串手機鈴聲陡然響起。

他緩緩吸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來,看清楚來電顯示,他的眼眸微暗。

“舒雅醫生。”他接起來,語氣平靜。

電話那頭是一位聲音非常溫柔好聽的女性,她柔聲道:“阮先生,你的症狀剛剛穩定,不該參加一些刺激性的賽事。”

阮京默的瞳仁閃過一道寒光:“褚筠告訴你的?”

舒雅醫生避重就輕地回道:“阮先生,按時吃藥,我是你的醫生,希望你謹遵醫囑,現在立馬退賽。”

“有點難。”

阮京默的語氣依舊平穩,只是握着方向盤的手逐漸加重力道,他透過倒車鏡往後看,只看到那輛威尼諾的半邊車門。

就這一眼,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他對着電話輕聲說:“舒雅醫生,謝謝關心,我不會有事的。”

舒雅醫生欲言又止,想再說點什麽,最後妥協地嘆口氣:“好吧,注意安全,我們下周二見,我希望能夠見到完好無損的阮先生。”

挂斷的電話的瞬間,環山自由賽也正式開始了。

街道口有一位長發美女,她緩步走到道路中央,身穿包裹緊身裙,顯出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她手中揮舞旗幟,笑容滿分。

“寶貝們!準備好了嗎?”

随着她的問話,周圍看熱鬧的一小衆人熱烈吶喊,口哨聲與笑聲重疊在一起,引起一陣歡呼。

“OK~”長發美女尾音拉長,嗓音極其性感,身材火辣的她站在路中央仿佛比超跑都吸引人眼球。

她伸出手,讓所有車手都能看見手中的旗幟,随後又慢慢擡起胳膊,臉上的笑容帶着一絲媚意。

下一秒,旗幟迅速落下。

“歡迎來到生死時速,Go!”

一輛接着一輛的炫酷跑車從眼前駛過,當最後一輛跑車飛進紅葉嶺地帶後,圍觀群衆聚集在一起,他們高聲吶喊,看着漸行漸遠的車屁股開始下注。

紅葉嶺地帶類似于三不管,既不是風景自然保護區,也不是旅游景點。道路還算平整,但線路十清九濁,進入深山還會碰到霧海,若是走錯路,車手可能會順着原來的路駛回起點,也正是因為這些天然障礙,紅葉嶺才成為S市賽車手的天堂。

一輛輛賽車在狹長又彎曲的山路上疾馳,宛若一條色彩斑斓的長龍,發動機的嗡嗡聲,時而低沉,時而高昂,像一陣陣經久不息、絡繹不絕的風聲。

最開始車手們的車型還沒有亂,半個小時後,車子之間的距離開始拉開,而有的車手在遇到分叉路口時選擇與前方的對手分道揚镳,或許能找到近路先一步到達終點。

大家心思各異,全神貫注地享受這場長達六個小時的自由賽。

沈浪霆始終跟在S7後面,不急不緩,一邊享受速度和激情,還能抽出時間來欣賞紅葉嶺的風景。

他這廂惬意十足,卻不知道阮京默內心有多焦慮。

在遇到分岔路時,一向做事幹脆利落的阮先生,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糾結和猶豫,這條山路過于複雜,他怕自己和沈浪霆之間的距離過遠,一不小心就分道揚镳,何況對方是一個經常不按套路出牌,讓人又愛又恨的鬼才選手。

十分鐘後,阮京默故意放緩了車速,他想跟在沈浪霆後面,這樣就會避免走錯路的可能,他不想對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

可那家夥偏偏不如他意,始終跟他保持二十米遠的距離,時不時還要在原地表演打滾漂移,遇到巨石就會調皮地繞一圈,簡直是....

注意安全啊混蛋,浪的讓人心裏發慌。

前方又是一個分岔路,阮京默捏緊方向盤,選擇直行。沈浪霆跟了他一個小時,就在他以為對方會繼續跟下去的時候,倒車鏡裏的威尼諾突然消失了。

這一刻,阮京默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他猛踩油門加快速度,想在下一個路口和那輛威尼諾相遇,可惜他駛過兩條路口,遇到的都是其他車手。

無法克制的焦慮在心中燃起,如同氣球炸開,渴望得到發洩。

原本清冷無緒的雙眸豁然變色,眼眶溢出一片紅暈,瞳孔深處像是有一群野獸抵在理智的邊緣掙紮,似乎下一秒就能撞開牢籠沖出來。

不知何時,阮京默的眼眸變得又深又紅,看到的景物也變成了紅色,他死死盯着前方,不由出現幻象,周圍仿佛漂浮着詭異的紅雲。

他手掌用力握緊方向盤,指骨發白,回憶着舒雅在他耳邊說過的話。

放松,別想那麽多...

變得越來越像正常人,才可以回到他們身邊。

仿佛有命運在耳邊低吟。

阮京默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終于找回了一絲冷靜和理智。

他猛然踩住剎車,輪胎與地面發出“叽叽——”的刺耳聲音,他反打方向盤,漂亮的S7在原地轉一圈,車尾還是不可避免地撞到路邊的紅果樹上。

原本程亮、炫目的超跑,此時半邊車身都被樹條剮蹭到,留下一道道顯眼的痕跡。

阮京默出了一身冷汗,白着臉靠在駕駛位,雙手輕輕地顫抖着,焦躁的情緒久久不退。

渾渾噩噩中,他聽到一聲鳴笛,随後是降檔剎車的聲音,利落幹脆,從不拖泥帶水。光是聽聲音,他就知道這個人的車技非凡。

很快,他又聽到車門開關的聲音。有人朝他走來,腳步聲不輕不重,離得越來越近。

阮京默睜開眼眸,轉頭看去。

陽光透過枝繁葉茂映照下來,光暈若有若無,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光向他走來,男人身後的道路旁停着一輛威尼諾,正是他一直尋找的影子。

光線有些強烈,他的雙眼失焦,一時看不清楚男人的容顏,但只憑身形,他就知道是誰。

沈浪霆彎腰,輕輕敲了兩下車窗:“你沒事吧?”

阮京默焦躁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頓了兩秒,才按下車窗,露出一張好看的臉,略顯蒼白卻不影響顏值。

“沈少。”他壓抑着什麽,聲線顫抖。

沈浪霆左右看兩眼,打量一番他的座駕,車皮被樹枝刮蹭的痕跡顯而易見,作為愛車人士,沈浪霆看着肉疼,皺眉問:“什麽情況?”

阮京默的眉間還殘留着一層薄薄的戾氣,他低頭掩飾:“可能是油泵出現故障造成的。”

“不會吧。”沈浪霆拍了一下車頂,“這可是薩倫S7。”

阮京默斂着眼尾,濃密的睫毛和淡粉色的唇削弱了他眼底的攻擊性,但依舊白着一張臉。

仔細觀察,他的胸膛還在持續起伏不定。

沈浪霆繞着車身檢查一圈,然後說:“阮總,你再試試。”

阮京默依言照做,打火,給油。

S7撲騰了兩聲,滅火了。

沈浪霆皺眉,摸着下巴琢磨原因。

他看兩眼車轱辘,視線又回到阮京默的臉上,對方維持着面無表情,卻給人的感覺不大對勁。

“你真的沒事?”他又問一遍,總覺得阮京默的狀态不夠好。

其實在聽到他的聲音時,阮京默躁慮的情緒已經得到極大的安慰,只是在為自己的沖動做收尾。

沉默一瞬,阮京默擡起俊臉,眸光晶亮有神,露出笑容:“我沒事。”

這好像是沈浪霆第一次見他笑,感覺有點驚奇,不自覺地也跟着笑了,“沒事就好,下車,讓我來看看。”

阮京默點頭,打開車門下了車。

沈浪霆順勢鑽進去,一手握住方向盤,想到了什麽,突然道:“阮總別介意,我在幫你老婆看診。”

圈內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很多賽車手都不喜歡別人坐在自己的專屬駕駛位,尤其是有心理潔癖的人,會覺得自己有被冒犯。

“沒關系,你做什麽都可以。”阮京默語氣有點急,生怕他有多餘的想法。

沈浪霆啓動車子的手一頓,緩慢地轉頭,他看人的眼神有些複雜,帶着殘留的笑意,還有一絲疑惑,也有隐藏深處的質疑和探究。

阮京默的反應鎮定,淡聲說:“我沒有那麽多講究,謝謝沈少幫忙。”

兩人維持了一個姿勢和表情靜止三秒,視線在空中交彙,好像是一場無聲的博弈。

好半晌,沈浪霆才笑說:“不客氣。”

他又恢複貫有的漫不經心,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按住啓動鍵,跑車前燈閃兩下就沒反應了。

沈浪霆很快找到原因,唇邊浮現彎彎的笑紋,轉頭看向站在車旁邊的男人,嗓音帶笑又夾雜着疑惑:“虧電。”

阮京默聽了之後也有些驚訝,只是沒怎麽表現出來。

沈浪霆挪開目光,視線再次落在跑車電瓶上,摘下手套扔在一旁,開始忙碌起來。

“導致虧電的原因是因為車子閑置太久,你多久沒碰過這輛車了。”他手裏不閑着,嘴也不閑着。

确實有很久沒碰過車了。

阮京默半垂眼睫,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在背後輕輕摩擦,回道:“有一段時間了。”

仔細想想,沈浪霆又覺得并不奇怪。

從老姐口中大概了解過阮京默這個人,剛剛回國不久,近幾年一直生活在國外或者是C市,來S市的次數較少,再加上是董事長的身份,哪有那麽多閑暇時光飙車。

這麽看來,阮老板還挺寵兒子的。

思及此,沈浪霆唇邊笑意加深。

他從車子裏鑽出來,走到S7車頭,熟練打開前備箱,發現裏面除了幾件工具以外什麽都沒有。

前備箱的車蓋擋住他稍稍皺起的眉頭,若有所思了幾秒,他将前備箱重新合好,擡腳往自己的威尼諾走去。

與阮京默錯身時,他随口一問:“阮峥怎麽沒來?”

他打開自己的前備箱,背對着男人忙碌手裏的活,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只聽見冷冷的聲音:

“他還是學生。”

聞言,沈浪霆意外地挑眉,想不到阮京默還是一個嚴厲的家長。他輕聲地笑,順着話題聊:“沒錯,他E級執照還沒拿下呢,确實不适合參加這類的自由賽。”

身後的男人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語氣中泛着涼意,沈浪霆不用回頭看,就能感覺到那深入骨髓的冰冷目光,仿佛有一陣冷風從背部拂過。

他挑着眉回頭,對上阮京默冰冷還帶有質疑眼神。他讨厭別人用這種眼神睨着他,臉上晃過一絲冷笑:“肯定沒有你了解。”

這家夥是不是站在岳父的角度,把他當成女婿來審視?

沈浪霆嘴角肌肉一抽。

大可不必,阮峥那種類型的嫩豆腐他還真下不去嘴,打一拳應該會哭很久吧。

阮京默是什麽人。

萬人之上的董事長,很會看別人的臉色,感受到沈浪霆身上散發出來的不悅氣息,他很想解釋,但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什麽?

有些話不能說太早,千萬不能沖動,對待沈浪霆這種人,急不得。

整理一下思緒,阮京默神色變得柔和,語氣也變得溫柔:“沈少有備用電瓶箱嗎?”

沈浪霆從自己的前備箱扯出兩根長線,然後掀起車屁股的發動機,邊忙邊說:“就這麽大點的空間,怎麽可能放得下電瓶箱,不過你放心,我能搞定。”

“需要我幫忙嗎?”阮京默有點過意不去。

沈浪霆笑的灑脫,開玩笑道:“大老板往後站,小心髒了你的褲腳。”

兩人不再談論有關阮峥的話題,氣氛又回到最初的融洽。

阮京默乖乖往後退兩步,看見沈浪霆扯着兩根長線走到S7車頭,手上攥着兩個黑色和紅色的夾子,知道他要做什麽,心情愈發微妙起來。低聲說句:“你也是一個大少爺。”

這話傳到沈浪霆耳朵裏,惹得他笑出聲:“大少爺?”他細細琢磨這幾個字,聳聳肩膀,語氣輕巧無謂:“只是個稱呼而已,根本不重要,誰說農民只可以種地,誰又規定演員不能唱歌,像我這種別人口中的少爺....”

他語氣微頓,熟練地将黑色夾子夾在負極上面,紅色夾在正極,搞定之後他擡起身子,接着說完後半段:“只是一個喜歡自己動手修車、養車、玩車的普通人。”

這一點阮京默當然了解,對着他露出了然笑容。

沈浪霆是一個愛車如命的人,愛一樣東西怎麽可能會跟它保持距離,當然會想盡辦法深入了解。他又是一個生性多疑的人,誰也信不過,只有自己檢查過的車子他才會上手。

害怕冷場,維修車輛的過程中,沈浪霆會主動找話題,兩人你來我往地閑聊着。

話題自然而然地圍繞這次自由賽,沈浪霆說:“這裏線路複雜,天黑更危險,信號時有時無。”

阮京默神情凜然:“你應該對這裏很熟悉。”

“你怎麽知道?”沈浪霆幾乎是沒等對方的尾音消失便快速地問。

上一秒還在微笑,突然就收起笑容,男人目光如炬,仿佛有一眼看穿一切的本領,一般人還真是招架不住。

阮京默可不是一般人,回答的游刃有餘:“褚筠告訴我,S市的所有車手經常來紅葉嶺地帶約賽,我想沈少這麽喜愛賽車,絕對不會缺席。”

“沒錯,從不缺席,所以非常熟悉。”沈浪霆唇重新露出貫有淺笑,聲音逐漸降低,眼神有些懷疑,“你選錯路了,順着這條路我們要繞完整個紅葉嶺,看出你不熟悉路線,阮先生有意讓我超車,是想讓我當一次導航員,對嗎?”

他試探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出其不意。

阮京默不慌不忙:“是的,我确實有這個想法,可惜我的小心思還是被沈少看穿了。”

“我可看不穿你。”

仿若随口一句玩笑話,沈浪霆轉過身繼續忙碌手裏的活,不着痕跡地嘆口氣,十分自然地轉移話題,“我只是擔心胖子,他車技一般,還是個路癡。”

“他跟褚筠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阮京默的嗓音明顯變冷。

他背過身,雙手插兜挺直脊背,面無表情地看着遠處的山峰。

雙方之間氛圍有變,沈浪霆卻渾不在意,繼續順着話題聊:“阮先生,你跟褚四少是隊友嗎?”

緩了幾秒後,阮京默臉色好轉,他回過身挪動腳步,離得沈浪霆近一些,眼尾泛着點點紅暈,看上去漂亮又有光澤:“他是我的大學師弟,曾經加入過淩奧旗下的俱樂部,我們一起參加過比賽,認識很久了。”

“明白了。”沈浪霆了然點頭。思緒一轉,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好奇道:“今天怎麽沒見到天皇的人。”

有點意外,他的胡潇小可愛竟然沒來。

阮京默好看的眉頭微蹙:“我以為你很讨厭天皇的人。”

“怎麽可能!”沈浪霆語氣誇張,“我愛死他們了,天皇是S市唯一可以和FY媲美的俱樂部,有他們天皇的人給我們車隊當陪練,既不用花錢,贏了比賽還能掙錢,何樂而不為呢。”

似乎是想到了某些有趣的片段,他仰頭大笑,耀眼而美好:“我車庫裏嶄新的布加迪就是從天皇手裏贏回來的,還專門貼了胡少爺最喜歡的反光綠車膜。”

哪裏是最喜歡,明明是最讨厭。

現在想起胡潇炸毛的樣子,他還是覺得很搞笑。

見他笑得開心,阮京默也不自覺地跟着笑,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長而微卷的睫毛下,墨染的瞳仁閃着柔光,眼底充滿多情,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男人的笑容出乎意料的好看。

沈浪霆盯着瞧兩眼,打破了對這個男人固有的印象。

果然不能從別人口中了解另一個人。沈策琦口中的阮京默,簡直是高冷到不可一世的冰棍男神,而電視和報紙上的形容,也是一個強勢精明不易接觸的企業家。

短短半天的相處,沈浪霆倒覺得,這個男人挺好說話的,并不像傳聞中那樣生人勿近。

“怎麽了?”阮京默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有點無措地摸摸臉頰,耳根子也不受控制地悄悄燒起來。

“沒什麽。”

好在,瞅兩眼沈浪霆便收回視線,并沒有發現異樣,他扯了扯手中的兩根線,确定連接無誤,站直身體說:“試一試。”

線路連接完成,兩人各回各車。

沈浪霆打開威尼諾的車門,彎腰啓動車子,車屁股的發動機嗡嗡作響。他很快又回到S7車後方,伸出手沖着倒車鏡打了個響指。

收到指示,阮京默重新啓動S7,下一刻,周身掀起一股力量,發動機的聲音震懾整個山谷。

當S7點火成功後,沈浪霆迅速把夾子拿掉,防止車子短路。

他收起兩根長線,捆好後扔進前備箱,又走回阮京默的車身旁,一手撐在車頂,笑着說:“跟在我後面,我帶你出去,天黑之前應該還能趕到目的地,估計這場比賽堵咱倆贏的人輸得褲衩都不剩了。”

阮京默戴上手套,抿着唇說:“我們是對手,為什麽幫我。”

“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自己。”沈浪霆似笑非笑,表情有點難以捉摸。

阮京默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頓,眼底閃過疑惑。

沈浪霆笑道:“理由很簡單,你是我老姐的男神,上次我招待不周,老姐差點拿高跟鞋敲我的頭,這次說什麽也要将功補過。”

如果被沈策琦知道,他幫她的男神免費維修車子,最起碼也能收獲一臺限量版跑車的獎勵。

聽到他的解釋,阮京默別開視線,原本晶亮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不說話了。

下一刻,沈浪霆把臉低下,呼出的氣息迎面撲來,還有刻意壓低的嗓音:“還有一點,我說出來怕阮先生不高興。”

“什麽?”阮京默雙手一緊,大腦仿佛停止運作,沈浪霆的俊臉近在咫尺,這個發展出乎意料。

沈浪霆的視線落在男人的眉心間,黝黑的瞳仁微微擴大,聲音像海妖般充滿誘惑力:“因為阮先生很有魅力,就憑這一點,我也願意踩住剎車幫助你一起完成比賽。”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都沒給阮京默緩沖的時間。

他也是這樣撩別人的嗎?

好半天,阮京默的大腦重新運作,腦海裏不斷回蕩這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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