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比壞三人行
宮學的第一堂課,是胡子發白的宗伯傅庸講史。重點講的就是前朝的事情,中心思想也多半是要以史為鑒之類的。
蕭般若沒有心情仔細聽,絞盡了腦汁,只想着怎麽才能和玉寶音單獨見上一面,然後達成了和平共處的協議。
而二樓的淑女課,則是由蕭太後身邊的老嬷嬷常氏講《女戒》。
若說一樓的那些小子們來宮學的目的,是期望能入得了小皇帝的眼睛。
那麽二樓的淑女們自然也懷着同樣的目的,且不僅要入小皇帝的眼睛,還想入後宮呢。
因此,各家送來的淑女多半是同小皇帝年紀差不了多少、剛好适婚,又貌若天仙的。
唯有玉寶音是個奇葩,只有六歲而已。
這個暫且不提,單只說這《女戒》,以她們的年紀,哪個不是在家早學過的。
可她們來這兒就是為了博取好感,哪怕博不到小皇帝的好感,能博得到蕭太後的也行。
是以,即使學過又有什麽關系,再學一遍給人看,完全沒有壓力。
這就苦了玉寶音。
她雖然沒有學過《女戒》,可她就是不想學哩。
她東瞅瞅西望望,想找個說話的人都不行。
身邊的同窗全都不是同齡人,個個都懷着一顆少女心。她們聚在一起談論的是胭脂、婚事,甚至是各家拔尖的子弟。
而她不過想找個人說說中午吃啥,有沒有紅豆餡的點心。
這……就是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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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寶音若能想到宮學是這樣的,打死都不會來的。
她正後悔的緊,就聽外頭有人吆喝了一聲“皇上駕到”。
她頓時樂了,嘿嘿,又來一個受罪的。
再四下一瞅,只見那些姐姐們,各個蠢蠢欲動,恨不得立時跑出去接駕。
常嬷嬷咳嗽了幾聲,以示提醒。
緊接着,外面嘈雜了一陣,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可是二十幾顆少女心,卻就此不能平靜。唉,雖說皇帝也要來宮學學習,可多半會是在一樓,想要同皇帝見上一面,恐怕也不會容易。
說起來,還得靠自家的兄弟,若他們能在皇帝的面前提起自己……
***
小皇帝是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正被樓下的二十幾個淑女惦記。
他很煩躁,任誰才下了朝就得來宮學,也會心煩不已。
關鍵,還是單人單房,一對一的學習,這和在定鼎宮時又有什麽區別呢?不過是現在在勤書坊的三樓,比定鼎宮高點兒而已。
小皇帝問:“般若呢?”
将他“押送”過來的蕭彌堅道:“在一樓。”
小皇帝又問:“那丫頭呢?”
蕭彌堅自是知道說的是玉寶音,便又道:“在二樓。”
小皇帝歪着臉看他外祖父,吩咐了一句:“去将他倆叫上來伴讀。”
“這……”蕭彌堅又不是不知這宮學是為了什麽而辦的,他假裝為難地說:“……恐怕不太合适。”
小皇帝怒了:“那就把宮學解散!全部都趕出去!”
那……絕對是不可以……哪能才辦了半天,就讓解散呢!
蕭彌堅順勢提出了條件,“皇上想要伴讀并不是不可,臣每日會指點皇上要學什麽,若皇上學不會,他二人一人挨十板子可行?”
小皇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以前替他挨板子的都是他身邊的太監,如今……大冢宰要換花樣了,真沒什麽不可以。
他道:“行,怎麽不行。”反正挨板子的是他外祖父的親孫子和繼孫女,怎麽想他都不吃虧呢。
蕭彌堅還怕小皇帝反悔,和他擊掌,以示君子之約。
不多時,他就給小皇帝劃定了學習的範圍,而後撤了。作為大冢宰,要忙的事情簡直太多太多了。教導小皇帝,不過是其中之一。
與此同時,蕭般若和玉寶音也分別接到了聖旨,要給皇帝做伴讀去。
這個重磅消息,立時打破了一樓和二樓好不容易才維持的安定。
年紀六歲的玉寶音,突然就成了衆淑女的公敵。
可她們并不敢妄加非議,只因常嬷嬷正在看着。甚至還有人在揣摩,說不定這就是蕭太後給她們的考驗呢。
可蕭般若那裏,因着坐鎮的只是宗伯傅庸,并不是皇帝或者蕭太後身邊的什麽人,很多人在怪聲怪語。
其中白家大房的長子白瀾叫的最兇,道了一句:“憑什麽選他做伴讀,這不公平。”
立時就遭到了蕭翰飛的譏諷:“有本事你到皇上的面前去要公平。”他并不是不嫉妒自己的堂弟,可像眼前的情況,蕭家的人必須站在一起。
蕭般若沒有言語,這種情形,真沒什麽好說的。他不覺惶恐,也絲毫沒有傲氣,給傅庸行了師禮,又沖其他人行了平輩禮,這就出了一樓,往三樓而去。
行至二樓之時,正趕上也要上樓的玉寶音。
他“唉”了一聲,卻只換來了玉寶音的一個白眼。她噔噔噔,跑到了他的前頭去。
不叫“胖哥哥”了是挺好的,可老翻白眼是幾個意思呢?
更奇怪的是,他的心裏居然有一種好似悵然若失一般的情緒。怎麽想都想不出原因,他皺了皺眉,決定先将這種情緒壓在心底。
玉寶音和蕭般若像是事先約好的,一到了內裏就直勾勾地将小皇帝望定。
小皇帝被這種眼神盯的發毛,問了句:“怎麽了?”
玉寶音和蕭般若異口同聲,“沒事兒,沒事兒。”
這個時候,玉寶音也懶得和蕭般若計較,只在心裏想着:多謝你将我從胭脂堆裏救了出來,那裏實在是無聊的緊。
說真的,不管是在南朝還是在大周,她都是沒有女人緣的,不,确切了說是姐妹緣。
另一邊的蕭般若同樣對小皇帝充滿着感激之情。幸虧有表哥,他終于可以和她好好談談了,表哥還剛好可以作見證呢”。
“你們沒事兒,朕有事要提前說明。”小皇帝撓撓頭,嘆了口氣,“大冢宰讓朕今日将前朝雲帝所作的《愛民說》全部背下來……”
他頓了一下,看了看蕭般若,又看了看玉寶音,忽而一笑,又道:“朕最讨厭的就是背書,會背書的人全部都是死腦筋。”
蕭般若早就知道他這皇帝表哥的性情,他不覺奇怪,只是奇怪他為什麽要和他們說這樣的話語。
玉寶音就覺得碰上了知己,樂呵呵地道:“我也最讨厭背書了。”
“可是大冢宰說了,朕若背不出,就要打你們兩人的板子哩。”這麽說的時候,小皇帝笑的快沒了眼睛。
所以說啊,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蕭般若的心理。
玉寶音覺得碰上了比她還壞的,一挑眼睛道:“那也沒關系。”誰害我挨打,我會還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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