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我巴不得你管着我

周慕予大學是在國外讀的,忘了還有軍訓這種東西。

好在郁霜的學校比較人性,大部分活動是參觀科技館、野營搭帳篷、射擊訓練、模拟野外逃生之類的。饒是如此,周慕予還是心疼得像什麽一樣,每次打電話都要叮囑郁霜,累的話一定要找老師請假。

“知道啦知道啦。”郁霜在電話裏嗔怪,“我才沒那麽嬌氣呢。”

回歸校園的郁霜明顯的變得生機勃勃,說話時尾音上揚,像一只活潑的小鳥。

周慕予心癢得緊,一面喜歡死了這樣的郁霜,一面想到他是離開自己身邊才變成這樣,又忍不住醋意滔天。

得知今天下午訓練結束後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周慕予殷切地帶了郁霜愛吃的東西,去學校探望自己勞苦功高的寶貝。

軍訓期間學生不能離開校園,周慕予只能隔着一道栅欄,把自己買的零食、阿姨烤的小蛋糕和炖的湯一樣一樣遞給郁霜。

“好多哦。”郁霜說。

“這是給你室友的。”周慕予遞上一個裝滿幹冰的保溫盒,裏面是助理排了三個小時隊買到的冰激淩,“你胃不好,冰的少吃點。”

郁霜接過,一并放在小推車上。

推車也是周慕予帶來的,郁霜原本覺得誇張,現在看來很有必要。

“還有這盒巧克力,可以分給同學。”周慕予繼續給郁霜遞吃的,“別人給你零食記得說謝謝,知道嗎?”

“知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讓我想想還有什麽……哦對。”

周慕予回到車裏,把出門前給郁霜做的奶昔拿下來,插上吸管遞給栅欄後面的人:“你喜歡喝的芒果猕猴桃奶昔。”

郁霜接過,用力吸了一大口,冰冰涼涼的口感加上水果的酸甜,暑熱的天氣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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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予把該拿的東西都拿出來,總算有空歇下來看看郁霜。幾天沒見,郁霜看起來沒什麽變化,白白淨淨的,也沒有被曬黑。但周慕予總覺得他受累了,伸手過去捧起郁霜的臉,問:“寶寶,你是不是瘦了?”

“沒有呀。”郁霜摸摸自己的臉,“我沒有瘦。”

“學校的飯好吃嗎?同學們怎麽樣?”——都是電話裏問過的問題,周慕予還是忍不住問。

“好吃的。同學們也很好。”

“奶昔涼,慢點喝。”

“嗯。”郁霜放下杯子,問,“你呢,有沒有照顧好妹妹?”

“有,小東西吃了睡睡了吃,好得很。”

“它該做驅蟲了,你記得帶它去寵物店喔。”

“知道了。”周慕予回答完,想了想,略有些不自在地問,“你,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的嗎?”

別的話……郁霜眨眨眼睛,對上周慕予躲閃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對周慕予勾勾手,說:“你過來一點。”

周慕予猶豫了一下,半信半疑地靠過去。郁霜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說:“我也很想你。”

灼熱的空氣伴随郁霜口腔裏冰冰涼涼的甜蜜水果味卷進周慕予的耳朵,周慕予微微一滞,睫毛不易察覺地顫了顫。

隔着一道栅欄,郁霜碰不到周慕予的臉,但這樣的親密耳語似乎比直白的觸碰更讓人心癢。

周慕予轉過頭,低低地說:“聽到了,寶貝。我也想你。”

天氣很熱,周慕予的目光也很熱。郁霜被看得不好意思,移開目光問:“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有。我早睡早起,按時吃飯,不抽煙不喝酒,一下班就回家逗貓。”

“沒有應酬嗎?”

周慕予笑了:“都快得相思病了,哪有心思應酬啊。昨天去打了一次高爾夫,提前跟你報備過,你同意我去的。”

“說得像我管着你一樣……”郁霜小聲說。

“我巴不得你管着我。”周慕予拉住郁霜的手,放在自己手裏輕輕揉捏,“你再不回家,我要變成望夫石了。”

“你胡說什麽……”

“郁霜!”兩人說着話,郁霜的室友跑過來,“去吃飯嗎?找你好久。”

郁霜回過頭,沖聲音的方向招招手:“等我一下,馬上!”然後重新轉向周慕予:“好啦,我要去吃飯了。晚上還有合唱排練。”

“嗯。”周慕予心裏不舍,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去吧。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郁霜左右看看,确認沒有人在看自己,踮腳靠近周慕予,隔着栅欄飛快地虛吻了他一下,“我走啦。”

周慕予一愣,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郁霜已經拉着他的小推車跑遠了。

“哇,怎麽這麽多東西?來,給我吧,我幫你。”

“嗯,謝謝你。這裏有給你的冰激淩。”

“還有給我的?這多不好意思。”

……

不遠處一高一矮兩個背影,高大的那個男生主動替郁霜接過小推車,自然而然地和他商量起等下吃什麽。

周慕予看着他們,臉上的欣慰漸漸變成淡淡的失落,直到郁霜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他才收回目光,默默轉身回到車裏。

又過了一個多星期,郁霜的軍訓終于結束了。

趕上中秋假期,校門口車山車海。郁霜和周慕予上次見過的那個室友并肩走出校門,在一眼望不到邊的汽車中尋找那輛熟悉的庫裏南。

室友叫薛馳,家也在寧城。

“你家人來接你嗎?”薛馳問。

郁霜點點頭:“嗯。你呢?”

“我爸媽出差了,我自己坐地鐵。”

剛認識不久,大家還沒有聊到彼此的家庭情況和感情生活,郁霜也就沒有特意提過周慕予的身份。室友們只當他是個有錢人家嬌生慣養的小孩,畢竟軍訓半個月,他家裏人來學校探望了不下三次。

終于找到自家的車,郁霜眼睛一亮。剛好駕駛座上的男人從車上下來,仿佛早就從人群裏找到他一樣,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郁霜身上。

人群嘈雜中,周慕予氣質從容,身上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而不近人情的氣場,一眼望去極為惹眼。他對郁霜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相隔這麽遠,微微張開雙臂。

郁霜回頭對薛馳說了句“我先走了,開學再見”,然後迫不及待地小跑着奔向周慕予,在距離幾步遠的時候,周慕予走上前,穩穩把他接入懷中。

“總算放假了。”周慕予嘆氣,“想死我了。”

郁霜抱着周慕予的脖子,仰起頭和他撒嬌:“好累哦。”

“回家休息。阿姨今天給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有螃蟹嗎?”

“當然了。”

郁霜心滿意足,把背包交給周慕予,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享受久違的親近。

他到底是戀家,這些天住在學校,沒有周慕予的陪伴和照顧,他嘴上不說,其實早就歸心似箭。

周慕予拉開車門,聲音帶着笑意:“要我抱你上去嗎,小祖宗?”

郁霜終于察覺到自己有點過于黏人,讪讪地放開周慕予,說:“不用,我自己上。”

他坐進副駕,關門之前看到薛馳去地鐵站路過這邊,招招手說:“薛馳!”

不遠處的薛馳猝不及防聽到郁霜的聲音,腳步頓住,循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看見郁霜和郁霜身邊的男人,不由得一愣。

“你家住哪,上車一起走吧?”郁霜問。

“啊,”薛馳回過神,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發,“不用了,我家那段路總堵車,坐地鐵比較快。謝謝你,你快回去吧。”

“唔。”郁霜沒有強求,“那你路上小心。我們先走了,再見。”

“嗯,再見。”

汽車開出去,郁霜的心情像窗外晴朗的天氣,想到什麽,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把班長發到群裏的合照一張一張保存下來,一邊存一邊哼着小曲,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腿在晃來晃去。

周慕予被他感染,笑着問:“軍訓這麽開心嗎?”

郁霜搖搖頭:“才不,軍訓好累。但是同學們很有意思。”

“剛才那個是你室友嗎?”

“嗯。”

“你們看起來關系不錯。”

“他性格很好的,每天早上叫我們起床,寝室有什麽事情他都記得。年紀比我小,但是比我會照顧人……”

郁霜自顧自地說着,沒有發現車廂裏漂浮的醋味。直到把照片都存好,放下手機,才意識到周慕予好像有點安靜。

“那個,我,我的意思是……”

剛好前面有一個紅燈,周慕予把車停下,郁霜想了想,身子探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這個問題聽起來有點大言不慚,郁霜也是問出口才發覺自己好像太直白了。

沒想到周慕予坦然承認,點點頭說:“有一點。”

這下輪到郁霜張口無言。

沉默片刻,周慕予輕舒一口氣,揉揉郁霜的腦袋說:“所以你要多陪陪我,多心疼心疼我,我每天吃不完的醋,酸都酸死了。”

郁霜将信将疑地眨了眨眼睛:“真的嗎……”

“真的。”周慕予側過頭,在郁霜額頭落下一個輕輕的吻,“你不知道你有多招人。我現在像一個揣着財寶走夜路的書生,看誰都像是要搶我的寶貝。”

郁霜被周慕予說得臉熱,剛好紅燈結束,他放開周慕予,坐回去小聲說:“我不會被人搶走的。”

一定不會。

現在的周慕予給了郁霜需要的一切,陪伴、照顧、尊重、寵愛、安穩的生活、溫暖的家……還有一個值得信任和依賴的愛人。

在郁霜二十多年的生命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滿足而充盈過,他可以快樂地生活、肆意地做自己,不必擔心因為沒有讨好誰而失去擁有的一切。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周慕予。

在周慕予不知道的時候,郁霜已經把他放到心裏最重要的位置。

沒有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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