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水神醫院8
郎胭動了動耳朵。
許深深按下按鈕,把車窗升起來,空調出風口吹過插件香氛,送出淡淡的清甜香味,輕盈地在車廂裏彌漫開。
郎胭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的氣氛是暧昧的。她第一次在接許深深的話前思考,該怎麽回答她。許深深說這句話是想聽到什麽樣的回答?能更好的陪她的是什麽?
車開出醫院,很不巧,第一個路口是紅燈。
她們都看着前窗。
郎胭沉默着,她還沒有想出合适的答案。
左邊的駕駛座響起細微的衣料摩擦聲,一縷淡雅的香風拂來,許深深傾身過來,給了郎胭一個淺淺的擁抱。
許深深的發絲蹭着郎胭的臉頰,她的香氣将她一并擁抱,非常柔軟,不論是許深深的甜香還是嬌軀。
紅燈亮起,許深深緩緩地坐回去,控制方向盤向前行駛。
“以後如果你要離開我,就給我一個擁抱。”許深深目視前方,唇角含着溫柔的微笑,小頂燈的暖調白光柔柔地披在她身上,白色的斜領上別着一枚淡綠色鈴蘭,随着許深深轉方向盤的動作輕輕搖晃。
郎胭動一動唇,思緒糾纏千絲萬縷,卻理不出一個能說出口的句子。她的嘴裏特別幹燥,舔了舔嘴唇。
“這對我就是最好的陪伴。”許深深擡起眸子,在後視鏡裏看郎胭。
“我知道了。”郎胭迷糊地應一聲。
這......是許深深故意把問題抛給她,再回答她?
郎胭的手心出了一點細細的汗,是因為緊張嗎?因為許深深的擁抱和話語而緊張?有點怪,這是過去沒有過的事。
但是她不讨厭這樣,相反,心裏是歡喜的,甚至有一點期待。下一次外出買菜,下一次出門上班,下一次到別的地方做任務,是不是都可以從許深深那裏得到一個甜甜軟軟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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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胭情不自禁地微笑,真好。
許深深說得對,擁抱的确是最好的陪伴。不管是對許深深而言,還是對于她。
回到家裏,鍛煉的時候,洗澡的時候,躺在軟和的小被窩裏看《動物世界》的時候,郎胭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車裏的擁抱,還有締約那晚迷亂又悸動的唇舌相觸,許深深躺在她的身下,眼眸水色朦胧,柔軟的唇瓣像果凍,貓兒似的微顫,嘤咛......
“啊......”郎胭深吸一口氣,耳郭泛出粉色,抱住背子的一角,在床上打了兩個小滾。
郎胭猛然驚醒,她剛才在幹什麽?
臉頰驟紅。
郎胭鑽進被窩,把被子拉滿,蓋過腦袋,好像這樣就能掩飾剛剛在床上打滾的人不是她一樣。睡覺!
。
水神醫院的工地現場仍在封鎖中。
郎胭拿到郎犽給的通行證才能自由出入。
她們在工地附近的小攤上吃了兩碗牛肉面,坐在超市旁邊蹭冷氣,等天黑了再進工地。
許深深買了一對棒冰,掰成兩半,分給郎胭一支。
她嘬着乳白色的棒冰,吞咽時口腔裏發出綿稠的水聲:“昨天晚上,我在病房裏聽見你和師兄聊天了。”
說着,她試探地用餘光瞟郎胭,擔心她反感她偷聽他們說話。
郎胭一口咬下一塊冰,牙齒尖尖的,一點都不怕冰牙:“聽就聽呗,師兄想幫我抓住這個兇手。”
郎胭沒有不高興的意思,許深深放下心來,詢問:“我想問問你們說的三星四星是什麽意思,是不是星級越高的怪物越厲害?水神醫院的兇手危險嗎?”
“嗯......”郎胭抹了抹下巴,擦掉滑落的冰棒糖水,“可以這麽說,越厲害的怪物評估星級越高。你放心,水神醫院的這個算不上危險,我會照顧好你的。”
許深深托着腮,彎起迷人的瑞鳳眼:“是啊,我現在不僅是你的老板,還是你的雙修搭檔,你千萬要照顧好我。”
于是就這樣照顧——
郎胭在許深深和自己的幺指上連了一條長長的紅線,讓許深深獨自走進黑洞洞的後勤樓,她在外邊站着。
許深深硬着頭皮走進黑暗,空氣冷冰冰,空蕩的走廊裏響起嗒嗒的腳步回聲。
郎胭說,這樣做是為了引蛇出洞,等許深深觸發兇手的埋伏後,郎胭再順藤摸瓜。但是許深深明白,這說難聽點就是郎胭拿她當誘餌......還好好照顧她,真是信了她的邪!
越往裏走,越是陰濕的冷。
嗒嗒。嗒嗒。
這個回聲讓許深深想起困在“樓梯”的回憶,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一步,兩步,前面就是有一級矮臺階的轉角,旁邊的牆上,貼畫報的宣傳欄已經沒有了。
她握緊拳頭,手心全是汗,喘着粗氣轉彎。
“哈......”還好,沒有樓梯,是正常的走廊平地。
背後忽然有風。
許深深回頭一看,驚恐地僵住——身後不是走來的過道,而是無限延長的臺階。周圍全是交錯的水泥樓梯,一層一層永無止境,在上空彙集成一個灰色的點,而她的腳下,傳來“咕嚕嚕”的水流聲。
空洞的荒誕感和對未知的恐懼襲來,耳畔回蕩湧動的水聲,陰濕的冷空氣環繞在身邊,這一切都讓許深深無所适從,瘋狂地想逃脫這個荒蕪的廢墟。
仿佛被深水淹沒的窒息感攫住許深深的咽喉,她慌了神,轉身往水漫灌的反方向跑。
忽然她的手被一團溫熱包住,輕輕向後一帶,撞進一個懷抱。
“我在呢,怕什麽。”
許深深的血液瞬間回流,吓冷的體溫也回來了,她輕輕捏了一下郎胭的耳朵,低聲嗔怪:“你怎麽現在才來,我還以為我又要一個人瘋狂爬樓梯了。”
“嘶,許深深,你能別碰我耳朵嗎?”郎胭歪頭,拿開她的手,許深深喃喃:“誰叫你這麽晚才來,這是懲罰。”
幺指有點輕,許深深擡起手看,那條紅線沒有了。
郎胭揚頭朝各個方向聞了聞,嫌棄地皺皺眉頭,走向向下的樓梯。她邁出兩步,又倒回來,牽起許深深的一只手。
郎胭的手心很熱和,驅散了周圍的陰寒。“嗒,嗒。”下樓的回聲快節奏的響着,再聽到這些詭異的腳步聲,許深深完全沒有上次一個人時的害怕。
許深深有一點疑惑:“我們為什麽要往下走?下面的水會漲上來。”
“你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會死在這裏嗎?”
這還用說?“因為有怪物。”
郎胭挑眉:“不,因為他們都向上跑。”
“......”有點想扁她。
郎胭走的很快,但是會照顧許深深的速度,走一會停一會。
再往下就是水了,許深深環顧四周,景物變了,不再是無窮無盡的樓梯,而是像Loft一樣層高很高的水泥框架。
空樓的深處傳來“隆隆”的響動,震得許深深耳膜嗡嗡的,忽然聽到郎胭的低喃:“抱緊我。”
許深深沒有表示疑問,在她說完後立馬環住她,兩只胳膊在她的腰前交叉,張開十指握緊她的腰肢。
郎胭又說:“張開嘴,深呼吸。”許深深跟着她的話照做,然後聆聽她倒數:“五,四,三,二......”
“轟隆隆!”滔天的巨浪從空樓裏沖出。
“一!”郎胭摟緊許深深,把她牢牢護在懷裏,奔湧的波濤撲來,将她們淹沒。
“唔!”許深深屏住呼吸,閉上眼睛,準備迎接被水包裹的窒息。腰上有另一個人的溫度,她知道她一直抱着她。鬼使神差的,許深深在水中睜開眼睛,水波搖晃裏,郎胭紅色的長**搖,好似一朵在水中盛開的紅蓮。
她也看着許深深,溫柔地微笑,把手伸過來,輕輕碰了一下許深深的鼻尖。
“試着呼吸,別害怕,你可以的。”
許深深握緊她的手,靠着她,在她的鼓勵下試着淺淺地呼吸。就在她以為水會嗆進肺裏,露出痛苦的表情時,那些流進她鼻子和嘴巴液體都像消失了一樣,變成空氣被身體吸收。
許深深驚異地看向郎胭,郎胭笑着點點頭,又指一下她的嘴,許深深緩緩張開嘴:“我也可以說話?”唇邊漂出幾個泡泡,快速地向上竄。
“我沒騙你吧?這不是真的水,只是領域裏的具現化的幻象。”郎胭牽着她向水的深處游,“現在,我們要去找藏在這裏的幕後真兇。”
每每這種時候,郎胭總是有讓許深深勇敢和安心的力量,消除她心底的最後一絲恐懼,好像她們來這裏不是捉怪物,而是新奇的游樂。
水下的景象和水上無異,都是重重疊疊的水泥空樓,唯一不同的是這裏的每一層樓都沉着許多人形石像。
每一尊石像都栩栩如生,表情各異,擺着各種姿勢。
郎胭停下了。
腳底竄上來一陣涼意,許深深低下頭,看到水下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大黑洞,盤踞在無數的空樓之下。
在那黑洞之中,有一條長長的巨大黑影,蜿蜒着穿梭在空樓之間,正慢慢地向上游來。
許深深望着那道巨影,心跳漏了半拍,郎胭解下束着長發的發帶,用它遮住許深深的眼睛,在她的腦後系了一個蝴蝶結:“乖,一會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睜開眼睛。很快就會結束,我保證。”
郎胭給了許深深一個擁抱。哪怕只是短短的離開一下,哪怕離得并不算遠,她也要告訴她:不要害怕,我的擁抱會陪着你。這是她們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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