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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翕秀颀如松,豐姿如儀,一襲寶藍錦緞金絲滾邊長袍将之儒雅的氣質襯托出來,尊榮又貴氣,只是眉目偏冷,不茍言笑的他周身有一種叫人無法靠近的疏離,身量竟比定國公還要高出半頭,修長卻不瘦弱,骨肉勻稱,俊美無俦。

邢氏帶着衆姑娘往側邊退去幾步,定國公沈烨來到邢氏跟前,抱拳做了一禮,說道:“姨母這是要回去了嗎?留下用了飯,我再命人送你回去把。”

邢氏側身避過了沈烨的行禮,難得露出了笑意,說道:

“今日就不了,府上貴客多,我那府中也有不少事要料理,原就是想來見一給你母親拜年,如今見着了,就回去了。改日再來叨擾。”

沈烨對邢氏還算客套,聽她這麽說,也不強留,掃了一眼她身後的姑娘,邢氏見狀,立刻說道:

“哦,這些是侯府的姑娘,算起來,還都該叫你一聲舅舅(不确定是不是該叫舅舅。),來,都給舅舅磕個頭。”

幾個姑娘上前正要行禮,卻被沈烨攔住了,說都:“好了好了,你們有孝心就行了,大過年的,地上怪冷的,就別折騰孩子們了。”又招來了身後的人,看打扮是管家了,沈烨說道:“待會兒去準備些禮給姨母帶回去,姑娘們也都按慣例賞。如此,便不留姨母了,我進去給母親請安。”

邢氏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側身謝過了沈烨,也就不再糾纏了,先前她在國公府夫人們面前沒得到該有的體面,她今日的确是想帶着侯府的姑娘來給她們相看相看,若是有看中的,國公府裏的嫡子庶子,歸義侯府是不挑的,怎奈從老太君到長孫氏和萬氏,竟沒一個願意領她帶來的姑娘在身邊細看,這就說明了,她們根本沒有和歸義侯府結親的心,邢氏雖然是繼室,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歸義侯府好了,她才能繼續尊榮下去,可是,她上趕着帶姑娘來,人家卻絲毫不領情,說幾句話,就把她往外頭打發,要說邢氏不氣,那是不可能的,倒不是替姑娘們生氣,而是氣定國公府不給她這個姨奶奶面子罷了。

原以為就此作罷了,誰知剛出院子就遇見了襲了爵的國公沈烨,他身後還跟着嫡長子沈翕,這個機會邢氏還是想再把握把握的,于是就有了以上的對話,定國公沈烨更絕,就連眼睛都沒往她身後那幾個姑娘身上瞥幾眼,更別說讓沈翕來給她行禮了,雖說言語上很客氣,但行動上卻是分了疏離,一副不願意讓侯府的姑娘靠近沈翕的模樣。

邢氏帶着失望,領着一衆姑娘坐上了回府的馬車。謝衡和謝钰也同樣失落,只有謝嫮和謝綽兩人高興的湊在一起數自己的荷包,國公爺給的例賞,那可是比內眷婦人給的要多出兩三倍,饒是謝嫮現在不缺錢,這時也對沉甸甸的荷包很有好感,而最讓她放松的是,今日雖然見着了沈翕,但是兩人連一次對眼的機會有沒有,安全渡過了尴尬期,怎叫謝嫮不高興呢。

謝衡和謝钰看着兩個財迷的妹子,對看一眼,露出輕蔑的笑來,邢氏也是心頭憋着氣,不禁擡眼對謝嫮和謝綽說道:

“真是目光短淺,要是能表現好了嫁進國公府,何至于得了這麽些小賞就高興成這樣。平時見瞳姐兒挺會說話,怎的到了這關鍵時刻,就成了悶葫蘆呢?你的機靈勁兒哪兒去了?”

謝嫮沒想到邢氏會把怒火燒到她身上,縮了縮腦袋,并不想跟邢氏争吵,而是像一般做錯了事的姑娘那般,低着頭不說話,做出一副‘我在反省’的樣子。讓邢氏看了又是惱,又是氣的。

謝钰平時最得邢氏喜歡,見邢氏跟謝嫮生氣,就上前去坐到了邢氏身邊給她順氣,邢氏看了她一眼,這才好受了些,幹脆歪了身子,靠在厚厚的軟墊上,又掃了一眼謝衡,說道:

“衡姐兒也是。平日裏就聽你在那兒學這個學那個,真到了這時候,哪怕你自薦上去彈個曲子什麽的,也能叫老太君記住了你啊。偏就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兒,會說幾句吉祥話兒就行了嗎?又不是鹦鹉雀鳥,吉祥話誰不會說?”

邢氏果然是個公平的人,說完了謝嫮,扭臉就說謝衡,倒是沒落下誰,因為在邢氏打好的算盤裏,謝嫮和謝衡算是主力軍,她們倆在歸義侯府的姑娘裏,就是拔尖兒的,無論是外貌還是才情,都屬上佳,原以為最起碼能配個庶子什麽的,沒成想一個都沒湊的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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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衡被罵了之後也低下了頭,不過微微噘起的嘴看起來可就沒有謝嫮那麽逆來順受了,邢氏正要再說她幾句,卻聽謝钰在一旁說道:

“老祖宗別生氣了,三姐姐心裏早看中一家了,您如何要叫她往國公府裏湊去啊。”

謝钰在邢氏面前那是直率慣了的,邢氏也是喜歡她這一點,有什麽話都不會瞞着她,有的時候邢氏不知道的,還要問問這個小丫頭呢,如今聽她這麽說,也是奇了,看了一眼謝衡,說道:

“看中一家?誰呀?放眼整個京城,還有比國公府沈家更體面的?”

邢氏倒也不是那種不允許女孩兒談論這些婚嫁之事的庸婦,甚至如果姑娘能自己尋到良緣,她是再高興不過了,畢竟又不是自己的親孫女,教導什麽的她可不想多費心,自有他們爹娘擔了去。

“老太太別聽那瘋丫頭瞎說,我可沒有私自看中了誰,這麽說來編排我,不知這丫頭存的什麽心眼,老太太可要替我好好教訓教訓她呀。”

謝衡眉眼含春的模樣讓邢氏也頗為好奇,謝钰就跟唱雙簧似的,接着謝衡的話題就說了下去,并且自動自發的爬上了邢氏的軟榻,給邢氏敲腿捏肩。

“我可不是瞎說,老太太是知道我的,我嘴裏向來只有真話。三姐姐看中的就是靜安侯府世子李臻,人稱春山公子,去年高中探花郎的那個。”

謝钰狀似賭氣般對邢氏說了這些話,謝衡一副嬌羞的模樣站起了身,也來到邢氏身前,作勢要打謝钰,兩人一陣笑鬧,倒是讓邢氏先前的不快稍稍緩解了些,在她看來,靜安侯府雖沒有國公府那麽門第顯赫,但也不算差,其實歸義侯府有多少斤兩,邢氏還是有數的,只不過仗着國公府老太君和她是姐妹,這才想帶着府裏的姑娘去碰碰運氣,不過很顯然,在這種兒女婚姻大事上,國公府并不想攀上這門親,拒絕的要多徹底就有多徹底。

衡姐兒自己看中了人家,倒也省得她心煩了,如今這般大咧咧的告訴她,只怕也是有心說出來的,不過,就算她說出來了,邢氏最多是心裏有個數,要真去為衡姐兒做點什麽,邢氏還是沒興趣的,不過若是衡姐兒有本事讓靜安侯府來提親,她也樂得結這門親就是了。

“你呀!可得趕緊,都十五了,再過個兩三年就是老姑娘了,到時候可別怪老太婆随便尋個什麽歪瓜裂棗就把你給嫁了,啊,回頭我去和你母親說說,讓她給你想想法子。”

謝衡和謝钰對視一眼,謝衡這才乖巧的點頭,說道:“是。讓老太太費心了。”

謝嫮手裏捏着錢袋子,鼻眼觀心,沒有插嘴一句,看來謝衡真是對李臻勢在必得了,如今都捅到了老夫人這裏,只怕接下來就要有所動作了吧。

想了想,李臻和謝衡是哪一年成親來着?

好像是謝衡十六歲生辰之後吧,算一算,怕還有一年的時間呢。

***

原本邢氏還在為被國公府拒絕一事而心悶,正月過後,國公府的老太君就喊她過府去了,老太君屏退了身邊伺候衆人,只與邢氏兩人單獨說話。

“上回你也比怪我不假辭色,你我是姐妹,有些話我就不瞞你了,你府裏的姑娘都是好的,只是你不知道國公府的情況,如今大公子沒有成親,下面的嫡子也不好成親,庶子倒是不管他了,不過如今府內适齡的庶子也全都娶了正房夫人,叫你家的姑娘來給庶子做妾只怕也是辱沒的。”

邢氏端着茶杯,靜靜的聽老太君說話,她們兩姐妹自小感情就不錯,又是一母同胞,所以,老太君對于邢氏這個妹子還是很關照的,如今這麽跟她說話,也是真的把邢氏當做自己人的。

邢氏見沒有外人在場,也就不客氣了,直接說道:

“只不知府裏的大公子是個什麽要求?我也知道我那侯府配不上他,但若是大公子願意納個妾,侯府倒也不是不能……”

邢氏把話都說到這個地步,老太君又豈能不懂呢。跟着大大嘆了口氣,說道:

“他呀……他就算了吧。橫豎是個不中用的,姑娘嫁進來也是守活寡,何必呢。還是別耽誤她們,另尋好人家吧,做個正房夫人,不比做妾要來的體面恣意。”

老太君話說道這裏,邢氏就不懂了,她們口中的大公子是同一個人嗎?

“大公子沈翕那般的人品,怎麽能叫不出衆呢?莫不是姐姐說的不是他?”

邢氏也不跟她繞彎子了,今日既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若再不能求個明明白白,可就真說不過去了。

老太君見她這樣,又嘆了口氣,對邢氏招了招手,邢氏附耳過去,老太君在她耳旁說了幾句話,讓邢氏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震驚。

“此事……當真?大公子那樣俊貌,竟是……”

邢氏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不由得再确認一遍。

老太君伸出手指抵在唇邊,叫她休要說出那兩個字,不過接下來的話,還是叫邢氏确認了此事。

“是不是的,都試過多少回了。無論是用藥,還是派婢子,他就是沒個動靜,有這樣的隐疾,你說我怎麽好叫你家的姑娘來跳火坑呢?上回你在外頭遇見了國公,可不是他有意怠慢你,他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他也看中你這個姨母,不想糟、蹋了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罷了。”

“……”

邢氏如置身雲裏霧裏,直到出了國公府的大門,被一陣冷風吹過,才醒了過來,沈家大郎,是天殘?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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