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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季文被推進去洗頭洗澡, 湛九江出去炒菜,這時候也到了下班的時間了,走廊裏滿是煮飯燒水的聲音。湛九江家前面的聲音格外大。

“九江啊,今兒又吃肉啊。”房子雖然結實牢固, 但隔音效果不好, 梁季文在浴室裏,還能聽到走廊上陳秀麗那副酸溜溜的尖細聲音。

湛九江好脾氣地說:“我哥過來看我,怎麽着也得給他做點好的。”

陳秀麗一聽是他哥來了, 心下一驚, 但還是不死心地問:“哪個哥啊?”

“陳秀麗同志,人家的家事你問那多幹嘛?水都要滿出來了,還不快關!”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大媽朝陳秀麗喊。

湛九江看着,笑容不變, 但什麽都沒說。

過去這半個多月裏,他的人際關系在慢慢的改變, 尤其是小樓這邊變得格外明顯。

一棟四層樓, 就一樓院子裏有十五個水龍頭, 每天接水是個麻煩活,尤其是他們四樓的, 接水麻煩,提水更麻煩。梁季文正好接了一根管子到門口, 湛九江就幹脆再去買了一根軟管,接到了走廊的最角落裏,方便給大夥接水。不過水也不是白接的。這時候用水可是要用自來水票的, 但和樓下水龍頭一樣每人均攤也不公平,幹脆湛九江就拿在牆貼了一張大紙,每家的門牌號寫上,每接一桶水就在上面劃一橫,一個正五桶水,桶是湛九江特意去買來放着的。

月末要交自來水票和水錢的時候就按那個每家出錢。湛九江不但不賺他們錢,自己還貼了錢進去,鄰居又是高興又是不好意思,和湛九江的關系也就好起來了。這麽多天了,也沒見誰偷偷接了水不劃線的或是少劃了的,就算有,也有人會指出來,義正言辭地讓他補上,反正不能讓湛九江吃虧。

有了這一個水龍頭,湛九江在小洋樓的地位那是絕對動搖不了了,房産已經徹底歸湛九江了,也有想動小心思的,但受了實惠的大媽大爺們可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湛九江受欺負,一來是因為湛九江這小夥子确實不錯,二來是怕湛九江被排擠出去,就沒人給他們行方便了。

湛九江不但沒受什麽欺負,而且現在已經是四樓最受歡迎的人啦!今天這家送點木耳,明天那家送點青菜,東西雖然不多,但好歹是個心意。

炒了個木須肉,紅的黃的綠的,油汪汪的看着就十分有食欲,湛九江在炒着,打水的人在排着隊,聞着這香味齊齊低頭看腳尖。站在湛九江身後的是占着位置等他爹回來的三丫,小姑娘在家裏不受重視,幾乎被碰過肉,聞着這香味肚子直叫喚,她不敢讓別人聽到肚子叫喚的聲音,就微微彎着身子,捂住肚子想讓聲音小一點。

湛九江聽力不差,聽着這聲音挺不是滋味的,他這半個多月就煮過兩次肉,第一次是梁季文回去不久後的晚上,炒青菜的時候加了一兩臘肉一點葷油進去,二十多個小孩跑出來蹲在他們自家門口,端着飯目不斜視地就着油香味喝稀飯。雖然不在湛九江面前晃悠,但湛九江心裏還是覺得挺過意不去的,現在的生活條件就是這個,十幾口人一個月也就一兩斤肉,能見到葷腥的機會很少,每次哪家一煮肉,那走廊裏絕對是蹲滿了小孩,就着鍋裏的香味,吃着寡淡的飯菜。

湛九江也怕肉吃多了影響不好,再加上他沒見過這個陣仗,心裏難免過不去坎,他總算知道了梁爺爺不願意吃小竈的原因了。你在大吃大喝的時候,還有很多人吃不飽飯,沒嘗過肉味,這種自我道德的束縛,很難讓自己開開心心地吃獨食。

梁季文把自己收拾完出來,頭發上不滴水了,但還是濕的,他拿出一雙筷子,夾了一朵木耳,蹲下身塞到小姑娘的嘴裏,問:“好吃嗎?”

小姑娘瞪大雙眼,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惴惴不安地說:“好、好吃。”木耳滑嫩有嚼勁,帶着一點黃瓜的清香味,她還吃到了一小點的肉和雞蛋,很好吃,比她奶奶做的好吃很多很多。

三丫他爹過來正好看到,不好意思地對梁季文說:“我家丫頭就是饞嘴,真是不好意思了,謝謝。”

湛九江直接替梁季文回,和顏悅色地說:“ 沒事,反正那木耳也是王大媽送的,要謝就去謝王大媽去。”湛九江說着還朝那邊幾個蹲着聞香吃飯的小孩們招招手,自個留了三朵木耳,剩下的木耳都挑到碗裏,讓梁季文分去。

“吃完了謝謝王大媽去。”小孩們齊齊大聲地答好,等梁季文分完木耳,一溜煙地跑去王大媽家了。

三丫跟着她爹打好水,小聲地和湛九江道謝:“九江哥哥,你真是好同志!”排隊接水的人善意地和湛九江玩笑聊天。

湛九江就笑。

梁季文幫着把木須肉和蘑菇湯端上桌,又動手炒了個酸辣土豆絲,配上一大鍋的大米飯,關上門倆人吃得津津有味。

“我見着你,咋感覺你瘦了?”梁季文給湛九江夾了一大筷子的木須肉,全是肉絲和蛋。

“還好啊。”湛九江吃着大米飯,心不在焉地說。最近他都沒怎麽開火,在食堂裏随便應付上一頓,少油少肉的,剛入職事情又多,瘦也是正常的。

“你啥時候走。”湛九江一問出口,就後悔了,他不問,梁季文不說,他就能當梁季文是特意來找他的,但這一問,他連最後一點妄想也沒了。

“明天吧。我在工廠那邊已經遲了好久了。”梁季文原本的打算是看一眼湛九江就走的,晚上十一點正好有過去的火車。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不想湛九江跟着他晚上那麽晚了還要起來去趕火車。

“那我陪你去吧。”湛九江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努力自然地說。

“別了,你為了才剛請了假,明天是下午三點的火車,你乖乖去上班等我到地方了馬上給你拍電報,成不?”梁季文和他商量。

湛九江拉下臉,老大不高興地說:“反正你和我啥關系也沒有,愛咋整咋整吧。”

“你剛不是還說是我小叔嗎?”

湛九江臉一下就紅了,伸手去抓放在身後的水杯——結果一抓,沒東西?他扭頭一看,果然平時放在這裏的水杯不見了。

“咋了?”湛九江突然臉色煞白,梁季文也顧不得和他鬥嘴了。

“梁季文,我杯子不見了。”湛九江看起來像是要哭了。那個杯子是梁季文送他的生日禮物,用竹子做的,很讨巧也精致,湛九江帶在身邊有七年多了,被他把玩得十分圓潤平和。

“別急別急,你想想最後一次見它是在什麽時候?”

“我、我......”湛九江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中午喝水就饅頭的時候還用了,想到這裏,湛九江就氣不打一處來,伸手使勁擰梁季文的耳朵,生氣道,“都怪你跑什麽呀,你一跑,我一着急就把杯子落在哪裏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們等會吃完飯就出去找,好不好?肯定能給你找回來,找不回來我再給你做十個好不好。”梁季文連忙求饒。

“不行,我就要那個,你要是找不回來,我連你也不要了。”

湛九江急得放也吃不下了,扔下筷子就要拉着梁季文走,梁季文扛着彈.藥,被擰了十好幾下,才哄着湛九江吃半碗飯,梁季文把桌子上的飯菜全部一掃而空,急沖沖地穿上衣服和湛九江跑往案發地點。

他們去的時候,湛九江白天蹲着的地方,早就沒有了杯子的蹤影,在周圍找了一大圈,湛九江紅着眼睛就說不找了。

“我們回去吧。”東西再珍惜,也回不來了,就像他愛着的這個男人一樣,時間過去了,他們就要分開了。既然人都已經不是他的了,那東西的存在也沒有多少意義了。

“我們再找找吧。”梁季文就說,“你在這裏坐着,我去找。”說着他就跑出去了。

湛九江坐着看着他越來越小的背影,直至消失才低下頭,百無聊賴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他大概玩了十多分鐘,內心毫無波動,他要是是個女人就好了,這個時候他就能撒潑哭鬧來發洩自己的心情,不過如果他是個女人的話,他應該就能直接嫁給梁季文吧。湛九江胡思亂想着,突然後背就多了一只手。

他聽到梁季文的聲音:“走吧。”湛九江這下是真想哭了,他真的想要那個杯子。

“咋了?”湛九江猛地一扭頭,抓住梁季文的手就咬,梁季文驚訝地發現湛九江睜着雙眼,但眼淚不停地湧出來。

“別哭了別哭了,你看,我都給你找回來了。”梁季文抱着湛九江,橋下的草坪都是野草,很紮屁股,他把湛九江抱到他腿上,右手任由他咬着,左手把杯子塞到湛九江的手裏。湛九江看到杯子,眼淚掉得更起勁了。

“傻小子,以後要什麽東西,想要什麽東西,都要說,知道嗎?如果我真的沒去幫你找這杯子呢?你就真的要錯過了。”梁季文抱着湛九江輕輕哄着他說,“一個老大爺幫你撿起來了,他在那裏等了你好久好久,我們過去的時候,他正好去吃飯了。我後來跑過去找杯子,老大爺正好吃完飯過來,問我這杯子是不是你的......”

梁季文還要說話,湛九江就直接松開了咬着梁季文的最,抱着梁季文的脖子,上去在湛九江的下嘴唇上狠狠地就是一口。

“梁季文,我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你,你要和我處對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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