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山洞！

靈光閃現，腦子裏突然浮現曾經他們去過的地方，那裏小魚曾說過他很喜歡那個地方，青山瘋一樣往山上跑去！

到了山洞裏，青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此時此景，此時此刻，躺在地上會是小魚，曾經那個朝氣蓬勃亮如朝陽的小魚，現在已經瘦得脫了人形，身上的皮膚幾乎全部潰爛，無聲無息躺在哪裏一動也不動。

青山渾身顫抖走近小魚，雙手輕輕抱起小魚，哆嗦的手指，竟然沒有勇氣放在小魚的鼻息上，人也進入瘋狂狀态。

“小魚！小魚！你醒醒！”青山痛苦喊道，“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小魚始終靜靜躺在他的懷裏，無聲無息，無動于衷。

“小魚......你不能這樣對我......”心中的絕望恐懼青山再也控制不了，情緒崩潰他不停喊道,“小魚.....你......不能......你不要離開我......”

青山無法接受這麽殘酷的事實，更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小魚就這麽走了，就這麽離他而去。青山不停的叫喊，絕望的嘶吼，一聲接着一聲，不斷的回蕩在山洞中，迫切的希望懷中之人能給他一點反應。

然而沒有，從未有過的痛苦絕望像潮水般湧入青山的心中，讓他像瀕臨死亡的困獸，憤怒卻無能為力，他抱緊小魚瘦弱的身體，發出迷茫而無助的哀求！

“小魚，你醒醒，我回來了！”

“小魚，我再也不離開你！求你醒來！”

“小魚，求你醒醒，我們回家！”

青山從未像今天這樣，讓他深深的感到什麽是痛苦絕望！什麽是無能為力！他從未像今天這樣痛恨自己，恨自己的自以為是，恨自己膽怯逃避，若是小魚走了，他此生都不會原諒自己，永遠不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青山發狂的叫喊聲，小魚已經分不清是人間還是地獄，耳邊一直有一個聲音再呼喚他，小魚微弱出來了一口氣，聲音輕如羽毛，很快又進入昏迷狀态。

青山卻聽到了，他欣喜若狂，緊緊抱緊小魚的身體，小魚還有氣息，小魚還活着，哪怕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他一定要救小魚。

小魚真的快不行了，心灰意冷他已經沒有求生的欲望，若不是青山一直不肯放棄他，小魚再無醒來的可能，或許青山晚一步找到小魚，看到也只會是小魚冰冷的屍體。

剎那間，青山發了瘋用盡全力抱着小魚，拼命向山下跑去。

“小魚，我們回家，你一定要挺住......”

回到家裏，知道小魚氣息還在，青山鎮靜許多，先把小魚放在床上，找出千年的老參片，給小魚含在嘴裏吊命，他急忙騎馬急速往集鎮奔跑。

小魚的身體已經經不起颠簸，他必須盡快請來郎中為小魚治病，就連身下的駿馬也發現主人急躁，撒了丫拼命向前跑去，帶着青山轉眼間便是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來到孫郎中的藥鋪，青山翻身下馬，一腳把孫郎中藥鋪的大門給跺開，不管不顧向屋內沖去。

孫郎中睡得迷迷糊糊，被外面大動靜驚醒，孫郎中一下清醒過來，慌忙披着衣服就從床上下來了，還沒有走出卧室，便見青山臉色煞白火急火燎闖了進來。

孫郎中俊雅的面容皺起眉頭，摸了把額頭冷汗，不悅問道：“青山，你發什麽瘋呢，大半夜，你作死呢？”

青山二話不說，拉着孫郎中就要往外跑。

“你幹什麽？”

“快随我去救人。”

孫郎中沒好氣說道：“誰病了，值得你這麽冒失。”

“小魚得了寒症，快不行了。”

孫郎中面色慘白，停下來，死活不肯移動腳步。

“什麽？寒症！青山不是我不救，這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青山雙眼赤紅，胸口起伏着，着急的哀求道：“快跟我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孫郎中死活不肯移動半分，不是他不肯救，若是他出了事，外出辦事的人回來還不發瘋。

“青山不是我不去救人，寒症非同尋常，再說我也不善于救治寒症，你還是另請他人吧。”

“求你！救救小魚！”青山突然雙膝跪在孫郎中面前，“再晚，小魚就等不及了。”

孫郎中懵了，青山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卻也是個铮铮傲骨真男人，是個寧可斷頭也不可彎膝的真漢子，為了小魚，今天他居然折了腰彎了他的膝蓋。

孫郎中苦笑，嘆息一聲，扶起青山。

“你這是幹什麽！你快起來，我随你去便是。”

孫郎中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幾乎沒有生氣，嘆了一口氣。

“虧得是你用千年老參給他吊命，不然他早就進入閻王殿了，他都病成這樣，你讓我給他看，這不是為難我嗎？”

青山心裏一沉，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小魚在他面前活不下去。

“不，你一定要救他。”青山懇求道，“求你把小魚身上的寒症引渡到我身上。”

孫郎中眼中精光一閃，想不到青山竟會為小魚做到這種地步，連命都不要。

“晚了，小魚這寒症是別人傳過來，而且已經到了晚期，毒素都在他身上發了出來，沒有機會再過給他人了。”

聽了孫郎中的話，青山瞬間進入癫狂狀态，人果然不能有希望，一旦擁有了再失去，便會讓自己更加痛苦與絕望。

“不會的！小魚不能死！我不會讓他死的，你一定要救小魚！”

孫郎中看着如此痛苦的青山，沉默半天，最終卻也無可奈何。

“青山，不是我不救他，實在是我無能為力了，想要他活命，除非有天材地寶的靈藥，或許還能拼上一拼，否則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再說這麽短的時間，到哪裏找這樣的靈藥，就是找到，小魚怕是也等不及了啊！”

天材地寶的靈藥，不是說找便能找到的，有緣有勢十天半個月或許能找到，沒有緣沒勢還不知道多久能找到呢，莫要說十天半個月，依現在這個狀況，床上的少年就是一天也難等。

“我有。”

青山眼睛一亮，聲音還在，人已經跑了出去。

孫郎中就看青山發了瘋似得跑出去，心中一沉，莫非瘋了。

片刻後，青山抱着一個白玉盒子進來，盒子上面還有新鮮的泥土。

青山從白玉盒子裏面拿出一朵六片白色小花。

“這個可以嗎？”

青山手中的白色小花，孫郎看了，中雙眼放光，驚喜若狂。

“不錯，不錯，真是難得到天材地寶的靈藥，這朵回魂草雖不是極品，但貴在已經放置許多年，又在這玉石盒子把藥性發揮到了極致，也算是難得一見的極品了，有了回魂草做藥引，或許小魚還能和閻王争上一争。”

這朵回魂草是青山父親到極寒之地為他娘求的，只是他娘沒來得及等到他父親的回魂草，便散手人寰了，父親臨終之前把回魂草留給他，讓他妥善保管好，希望能在關鍵時刻給他救命用，也許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孫郎中拿過回魂草忙出去配藥，讓青山用他帶來的草藥燒水給小魚泡澡，小魚身體已經開始潰爛，不能再讓他感染下去，必須把身體清理幹淨。

青山很快用草藥燒好了一大桶水，小心脫掉小魚的衣服，看到小魚全身幾乎沒有多少完好的皮膚，心痛得手腳都是冰冷的。

輕柔的把小魚脫了形的身體放入浴桶中，慢慢把小魚的頭斜靠在浴桶邊，打開小魚發帶，輕輕的為小魚梳發洗發。

如墨的青絲，已經打結，每洗掉下一根頭發，青山的心就跟着糾結一下，他不在身的這段日子，小魚是怎麽熬過來的？青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還記着那年他在家裏洗頭，小魚剛巧過來，小小年紀的他非要給自己洗頭，小孩的手又輕又柔，明明還是個孩子，洗完擦幹以後，卻要執拗的為自己绾發。

小孩曾經說道：

“青山哥，以後你洗發，我都給你洗可好？”

“青山哥，你的衣服破了，我已經幫你縫好了。”

“青山哥，今日是你是生辰，我要做長壽面給你吃，希望你能長命百歲。”

“青山哥，以後你老了，我天天照顧你可好？”

......

他和小魚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竟是如此的清晰，一分一毫都不曾忘記，他能接受小魚娶妻生子，亦能接受小魚離開他好好活着，可他從未是想過，小魚會以這種方式離開他，黃泉碧落天人永隔，若是小魚真的不再了，他活着還有什麽意思！他真的會瘋會狂，這一生都會活在悔恨的深淵中，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一滴眼淚順着青山的眼眶滴下，落在小魚如墨的青絲上，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小魚，你一定要醒來！”

“小魚，別離開我，好嗎！”

“小魚，你別丢下我一個人！”

.....

孫郎中端藥過來，青山雙眼雪紅，傷心欲絕情緒崩潰，孫郎中嘆息一聲，忙把藥端給青山，催促道：“青山，快！快把藥給小魚喝了。”

青山忙接過藥，掰開小魚的嘴吧，用勺子慢慢灌進一口，重病昏迷的小魚，根本無法做出吞咽的動作，藥原封不斷從小魚幹裂嘴角流了出來。

青山看着喝不下去藥汁的小魚，人幾乎快要瘋了，抱緊小魚，哀求道：“小魚，喝藥，求你喝下。”

孫郎中也急了，若是在拖延下去，床上的少年可真就回天乏術了。

“不行啊，青山，這樣不行啊！得讓他把藥喝了呀，他喝不下去，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啊！這可如何是好啊！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青山喝了一口藥、赤紅的眼中露出從未有過的堅定，掰開小魚的嘴，用嘴直接渡到小魚的口中，用舌頭強迫小魚喝下去，直到小魚困難的咽下去，才放開小魚，然後接着喂第二口.....直到小魚喝完最後一口藥汁。

青山那種堅毅執着的眼神，讓孫郎中也為之動容，他從未見到青山如此失态，如此絕望痛苦過，心中仿佛明白什麽事情，真是孽緣！

一碗藥讓青山喂進去大半，孫郎中在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喝下就好！喝下就好！喝下就有希望了！”

一個時辰後，孫郎中讓青山把小魚從浴桶裏抱出來，放到床上去。

青山用毯子包裹住小魚，膽戰心驚把小魚放在床上，癡傻站在床頭，盯着小魚一動不動。

孫郎中給小魚把了脈，發現小魚微弱不穩的氣息已經開到平穩，頓時喜出望外。

“不錯，看來藥效起作用了，有回魂草做藥引，小魚就有了和閻王拼的資本了。”

青山聽了孫郎中的話，眼前一黑，差點沒有倒下去。

這一夜，青山不曾離開小魚半步，一直緊緊握着小魚的手，小魚的手指纖細修長，只因平時做粗活比較多，指腹磨出厚厚的老繭，青山輕輕撫摸在小魚的指腹上，目不轉睛盯着昏迷的小魚，因為太過恐懼，恐懼到怕一眨眼，小魚就會消失離他而去，他承受不起失去小魚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