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爬山

車子飛速行駛着，深夜的路面較為寬敞，兩側街燈的光亮只來得及一閃而過。

“麻煩再快一些。”

開車的是個女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後面的客戶一眼，踩了腳油門。

林池昂額前的碎發被窗外的風撩起，五官硬朗立體。

最近運氣是真的有些不太好，連車子停靠在路邊都能遇見被放氣的奇葩事，連累他只能打車回家。

手機突然響動，電話那頭說已經通過監控找到罪魁禍首，林池昂看了下時間：“你去處理就行。”

通話結束的一瞬間，手機的最後一格電剛好耗盡。

林池昂微微撇了撇嘴，繼續專注外面的夜色。

加速行駛的情況下，車子很快到達目的地。

林池昂付完現金後等了一會兒，見司機沒有反應，耐心告罄，手指在車門上輕輕敲了兩下：“找錢。”

女司機不可思議地猛轉過頭，斷斷續續重複：“你要找零？”

林池昂皺了皺眉。

片刻後，拿到錢幹脆利落地下車走人。

待他走出好遠，女司機恍若夢醒，連忙拿出手機拍了張背影圖發微博：

有幸讓林池昂做乘客，走得時候他給了張一百，結果居然讓我找零！！！！

狗男人，你變了。（手動狗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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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完後連工作都暫時終止，把車停在路邊，坐等評論。

她經常在微博上發些P過的美照，粉絲也有一些，還有的稱其為最美女司機。很快，就有不少評論湧現。

[嗒嗒：假的吧！]

[真人版史萊姆：白天有人拍了林氏總裁，好像和圖片裏的男人穿着挺像。]

[星辰BABALA：還有同款手表，是一個人，鑒定完畢！]

[貓狗一家親：心疼博主！下午才看完《忏悔錄》，陳盞吐槽林池昂從來不讓人找零。]

[執事索拉：此刻只想高歌一曲：流水他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

後面的評論幾乎都是帶着調侃的哈哈傻樂，出租車司機仰頭感嘆，本來以為拉個大人物能小賺一筆，誰知道對方居然轉性開始重視這些小錢。

流年不順。

下午陳盞更文後一切如常，之前已經有類似的章節內容，并未引起太大的反響。結果到晚上出租車司機發微博後，林池昂穩穩挂在熱搜前三，撤都撤不下來。

陳盞知道這一切的時候是在第二天早上，林池昂還在熱搜上挂着，每次在熱度即将下去的時候，又會披個其他馬甲重新登頂。

【系統：你好棒棒哦！】

陳盞正在吃早餐，直播後他的生活有所改善，已經從啃白饅頭變成牛排。因為過于清瘦，他現在對肉食有偏愛。

此刻刀叉在盤子表面劃過的聲音格外刺耳。

【系統：請相信我沒有惡意。】

陳盞寫文章時完全是按照原主的心裏路程，那些掩藏在記憶中的嫉妒，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十分可笑。搜索記憶後，他沒感覺到男配對女主有多少情感，或許原身的心理和精神早就出了問題，只是以姜穎作為爆發點。

早飯吃到一半，殷榮瀾突然上門。

陳盞仔細打量他，正常的工作日，普通人朝九晚五時，對方卻有時間來作客，該不會真的是無業游民？

殷榮瀾笑容如舊，陳盞的手機突然響了，點了點頭直接請他進來然後去接電話。

那頭不知說了什麽，陳盞一律禮貌性地拒絕，通話很快結束。

殷榮瀾隐約捕捉到幾個字，串聯起問：“向西又找你直播？”

陳盞點頭：“聽說源瑞得到博悅會贊助商的資格，向西是急了。”

殷榮瀾微笑道：“坐地起價的好機會，為什麽要拒絕？”

陳盞：“向西如果聰明，就該在直播後想辦法拿到贊助提升口碑，現在再走同樣的路數只會被嘲嘩衆取寵。”

殷榮瀾：“但并不應影響你拿錢。”

陳盞：“過猶不及。”

殷榮瀾目光帶有贊賞：“你很聰明。”

這種大人誇小孩的語氣讓陳盞不由失笑，詢問他來的目的。

殷榮瀾回答後陳盞微微一挑眉：“爬山？”

“最近的天氣很适合。”殷榮瀾找了個地方坐下：“天雲山一年到頭也沒幾個雲霧散開的日子，只有在這個時間段去剛好。”

本來想拒絕，餘光瞥見對于男士來說有些細嫩的胳膊，陳盞推脫的話收回去，點了點頭：“鍛煉一下也好。”

天雲山，因為給人無限接近天空的錯覺而得名。

這座城市每年以瘋狂的經濟增長吸引來自各地的人定居從業，卻沒多少文化古跡發展旅游，好在慕名天雲山而來的旅客不少。

山腳下徒步上山的人寥寥無幾，大部分是租車到半山腰開始攀爬，陳盞穿着一身休閑裝，一言不發默默往上走。

倘若是任何一個人，和殷榮瀾獨處時一定會想方設法主動找話題炒熱氣氛，像陳盞這樣專心爬的可稱之為個例。

最終先開口的是殷榮瀾，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要不要休息一下？”

陳盞默不作聲純粹是為了節省體力，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不借助外力爬上山頂，是個不大不小的挑戰。望着遙不可及的山頂，點了點頭。

兩人找了個石塊靠着，不過五分鐘，陳盞就重新直起身：“一鼓作氣，繼續吧。”

殷榮瀾本身就不累，表示同意。

多數人千辛萬苦不過是為一睹山上風景，抵達時天空藍的透徹，沒有雲霧遮蔽，可以清楚俯視山下郁郁蔥蔥的林木，眸底順勢倒映出綠色的汪洋。

陳盞側過臉和殷榮瀾說話時視線忍不住多停留了一秒，淺色的衣服很挑人，攀山又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二者疊加都無損對方身上原有的精神氣。

殷榮瀾雙手插在口袋，目視前方，說話時用餘光淡淡一瞥：“站在高山之巅，很容易将某種情緒放大到極致。”

陳盞不置可否：“有什麽感想？”

“高處不勝寒，你呢？”

“商機。”陳盞目光如鷹，雙眸中的疲憊瞬間褪去：“看那些步行下山的，腿都在打顫，估計連剎車都踩不穩。”

殷榮瀾微怔：“所以？”

陳盞：“他們需要一個貼心的代駕。”說着一掏口袋：“我出門時特地帶了駕照。”

“……”

殷榮瀾組織了一下語言，正欲開口陳盞先一步拍了下他的肩膀：“有錢一起賺，帶駕照了麽？”

沒等回答，陳盞又帶着審視的目光開口：“擡下巴加抿嘴，眼睛左瞄，這是準備說謊？”

“……”

再好的體力，靠雙腿下山後，殷榮瀾的身子也有些微微晃動，他就算是耐力相當可以的，更何況陳盞？

然而微微一側目——

漆黑的眸子閃爍着綠光，就像是荒山的野狼。偏偏當事人十分冷靜，守在停車區淡定拉客，沒過一會兒的功夫還真被他找到一個客戶。

陳盞看向殷榮瀾，大度道：“這單讓給你。”

原本準備在他開車離開後就叫司機來接的殷榮瀾，笑容微微一僵。

“趕緊的。”等人開車的雇主不耐煩地催促。

殷榮瀾在陳盞不用感激的目光中，心中生出幾分哭笑不得，充當了臨時司機的角色。

過去五分鐘，陳盞才重新找到下一個顧客。

一路全靠賺錢的理念死撐。

結算前是迎風屹立的小白楊，到賬提示音後陳盞險些淪為一灘爛泥。

開車把客戶送到目的地，為了省錢選擇坐公交回家。重新回到熟悉的環境，陳盞連鞋都沒換，扶着牆靠在門檻上休息。

“爬山和健身房，以後我會選後者。”他仰着臉喃喃，想喝口水又懶得起身去倒。等到元氣漸漸恢複，本着人道主義原則打了個電話給殷榮瀾：“安全到家沒？”

殷榮瀾的聲音聽不出太大波動：“這次沒過十二個小時。”

陳盞愣了下，才想起前不久兩人的通話內容，爬起來邊倒水邊說：“害怕你做代駕被劫色。”

殷榮瀾嘆道：“我很平安。”

“謝謝你今天請我去爬山，”陳盞說着客套話：“早點休息。”

那頭的回答也很平常：“你也是。”

通話在毫無營養的互道晚安中結束。

作為自由職業者，翌日陳盞毫無負擔地睡到十點過後，相較而言，殷榮瀾只睡了一半的時間。

公司的氣氛比之往常要稍微好上一些。

源瑞不過是新收購，産生的效益完全不足公司收益的百分之一，但因為上次三千萬的代言形如打了水漂，拿到贊助後，銷售部門重新扳回一局，總算松了口氣。

工作間隙緩口氣的功夫，項目經理指着樓下停車的男人道：“老板來了。”

“錯覺麽？總覺得今天總裁的步伐有些疲憊。”

“是沒往日精神。說不定昨夜和女友春宵一度。”

“從走路姿勢來看，男朋友的可能性更大。”

氣氛瞬間變得僵硬。

發表看法的員工心虛地左顧右盼，确保沒有更多人聽到。

面面相觑後，壓下可怕的想法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殷榮瀾路過時停頓了一下，讓他們把需要簽名的文件拿過來，項目經理抱着文件走上前，遞過去的同時佯裝關懷：“您身體不舒服？”

殷榮瀾翻閱了一下文件內容，淡淡道：“為了一份八十塊錢的交易。”

“……”

作者有話要說：  林池昂：學會找零，難道我還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