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人人自危

沿路買了些小吃，選顏值不挑味道。

回到家精心拍了一張圖，上傳到美食賬號，附言逛夜市。

眼看着随時間流逝不斷增加的點贊數，陳盞的嘴角微微翹起。

明星半年沒作品都有可能被記憶塵封，更何況靠黑紅出線的他。現在要做的是等到被遺忘的那一天，重新以戲劇性的效果回歸公衆視野。

工作室在有間隔的發時裝周的街拍圖，為了配合，陳盞最近出門次數大為減少。

有人似乎看不慣這份罕見的清閑，大清早他正安安靜靜碼字時，手機就嗡嗡震動了兩下。

打開看，是一條彩信，截取自散步時的照片……其中有他和殷榮瀾同出單元門，還有遞糖葫蘆給對方吃的畫面。

很日常的操作，然而定格在鏡頭下，配上昏暗的環境，顯得十分暧昧。

信息裏只有照片，沒任何說明。

陳盞輕笑着挑眉：“何謂此時無聲勝有聲。”

自言自語還不忘點開原圖下載保存。

到了中午，又收到同樣號碼的短信，內容是一個标點符號：？。

他心中有了定論：貪婪而又小心。

毫無疑問，這是念着封口費又不敢明目張膽提出，怕被起訴敲詐勒索。

【系統：遠程删去存檔功能只需5000洗白值。】

一秒鐘都沒考慮，陳盞态度生冷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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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就不能照顧一下我的生意？】

日常沒給回應。

沒過一會兒，手機再次震動。

料想又是勒索短信，屏幕亮起才發現來自于編輯，叮囑他合理安排時間。披馬甲開新文工作量加大，後期很容易斷更。同時委婉提了建議，男神朋友和影後都是走日常向，如果能增加些可看劇情或許會更加完美。

陳盞幾乎是全盤采納，道謝的同時表示很快會做些改變。

午飯時略有心不在焉，飯沒吃幾口閉眼按了按太陽穴，再睜眼時發消息給殷榮瀾，詢問對方介不介意公開。

很快收到回答：求之不得。

倘若此刻有人能看見殷榮瀾垂眸掩笑的畫面，或許會稱頌愛情力量的龐大。

像是做生意般，殷榮瀾預想了好幾種方案，整理好後發給陳盞：

1.朋友圈公開，配文：恰逢其會，正好是你。

2.微博公開，互相@曬合照，注明我們在一起。

3.舉行盛大儀式，工作室發文官宣。

懷着稍稍忐忑的心情，十分鐘後，終于等來陳盞的回複：[已公開。]

從朋友圈找到微博，沒看到相應內容，一抹不安出現在殷榮瀾的臉上：[為什麽我沒看見？]

陳盞閃電般回道：[看文章。]

登錄app前殷榮瀾有一瞬間的遲疑，随着頁面加載完畢，方才定了定心神去浏覽。

評論區幾乎是炸了鍋。

只瞄了兩眼便回到正文。

文案下方最新補充了一句話：因個人原因，男神朋友決定寫成短篇。請移步隔壁即将新開的文：《男神倒貼我的那些年》。

簡單的句子，殷榮瀾看完後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做了番心裏建設，視線緩緩下移，重新浏覽評論區。

“麻麻，世上竟然還有比外出取材更可怕的斷更借口！”

“坑文理由千千萬，這個我居然沒辦法噴！”

“真的！一口氣不上不下，憋得我好難受！！”

文案改動時間不長，殷榮瀾點了鏈接傳送門，赫然發現新文收藏已破萬。

很多好的演員一旦公布性取向，容易流失角色，甚至找他們演的劇本也是同性戀者。

陳盞沒演戲的打算，是以并無顧慮。以作者的身份大大方方在文章中澄清，還感到輕松不少。

他厭惡被人威脅，哪怕是吃肉也不會讓這類人喝到湯。猜到勒索人下一步的打算，又主動在微博正式公布。

一時間黑的贊的，包括那些細致生扒的稿子傾巢而出。

廣大群衆慣會抓重點，在他們眼中只看見網紅和頂級富豪戀愛的事實。

最無辜的當屬姜穎，被強行帶着上了波熱搜：#昔日瘋狂愛慕者被成功掰彎#；#女神的魅力之反轉性向#。

标題堪稱離奇。

公開不到一個小時，王城眼泛紅血絲登門，臉色沉重：“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陳盞給他遞了顆糖補充能量，開口解釋：“被拍到了，早晚都會有爆料。”

自曝這條路上，他之外無人敢稱第一。

王城瞪了他一眼，剝開糖紙的手是顫抖的，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凍的。

陳盞笑道：“運營好了是妙事。”

吃點東西緩和了一下，王城的心情逐漸平複，換個角度開始思索要不要抓緊來一波營銷。

陳盞看出他的想法，指明中心：“壓下黑稿就行。”頓了頓又道：“至于粉絲量，沒有作僞也會瘋漲。”

長達十分鐘的時間，雙方沒有交流。

口中的糖完全化沒了，王城進去微博，發現粉絲數目果然正在飙升，有些不可置信：“沒花錢買？”

陳盞微微颔首，眼神令人難以捉摸：“人的衡量标準不同。”

群衆對于女星往往抱有更嚴苛的态度，當初姜穎取得影後桂冠和林池昂在一起，仍舊被人吐槽高攀。如今本質相同，除了恐同者的不屑，大部分人卻都是祝福。

細品下來也有些諷刺。

王城是個現實的人，從抿着唇到咧開嘴笑：“還是你見識廣。”邊說起身拉好衣服拉鏈：“我就不打擾了。”

陳盞送他到門口。

王城回過頭，面色複雜：“道路艱險，祝福你們。”

陳盞含笑不語。

·

無論是要封口費，還是公布戀情，首當其沖者始終過得風平浪靜。

但內心波濤洶湧的，絲毫不缺。

譬如Y市的一棟別墅。

年長者回到家，看到兒子居然沒去酒吧厮混，很是驚奇。

少年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做爹的幸災樂禍：“失戀了？”

少年失神道：“陳盞要開新書了。”

這對父子正是在拓海市和陳盞打過交道的。

年長者：“那又如何？”

少年把手機扔給他，一打開就是新書界面，還沒發章節，文案只有一句話：

——謹以此文獻給追求我的男神，以及那些為他提供過幫助的兄弟姐妹們。

此刻年長者覺得拿着的是一個燙手山芋，而非手機，面色難看道：“誰和殷榮瀾是兄弟？”

大家不過是商場上的泛泛之交。

少年掩面：“真寫出來，要丢死人。”

想當初自己為了配合演戲，做出的那些羞恥舉動，夜深人靜時根本不敢回想。

“不會只有你一個。”

殷榮瀾裝窮可是拉了不少人下水。

少年生無可戀：“可跟我差不多歲數的就五個，相信很快就會被寫到。”

手機震動了一下，主屏自動彈出消息，年長者吃驚：“你們還建了一個受害者聯盟群？”

少年眼神放光芒：“我就想知道誰會那麽倒黴，被第一個寫進去。”

有人陪着一起成為素材，心态就不至于崩。

年長者若有所思，回頭也單開了一個群，把同齡的‘涉案人員’拉入群內。

任憑他們揣測諸多，第一個要被寫進文裏的天選之子，陳盞心中已經有計較。

原本要遭殃的是林池昂，想到過去一年對方的跌宕起伏，改了主意，決定換一個下手。

陳盞不懂看黃歷，咨詢系統準備下周二正式開新文。

·

經過一天的發酵，殷榮瀾終于登頂熱搜第一。白手起家配上俊美的長相，最重要的是坊間傳聞本人風評很好，讓他一時間備受歡迎。

評論裏網友一邊哭喊着好看的人果然都走到了一起，一邊嗷嗷叫喚太般配給我鎖死。

看到熱搜上兩人的名字并列，殷榮瀾目中流露出愉悅。

心情一好，難得卡着點準時下班，在他之後上電梯的員工一個個都忍不住用眼神偷瞄上司。

從向西綠茶到游戲攻略，細節串聯在一起，讓他們對這位表面溫和的總裁有了新的認知。電梯很快到了一樓，除了殷榮瀾，其他人硬生生沒下去，直接坐到了負一層。

項目經理大發感慨：“好可怕的世道。”

其餘人紛紛點頭。

員工的議論被隔絕在不同的空間，至于殷榮瀾早已繞過回家的路，朝陳盞居住的方向開去。

雙方都是慢熱的性格，熱烈的約會幾乎沒有，殷榮瀾約了陳盞周末去爬山。

見面時陳盞笑眯眯道：“想不到你還會主動再和我來登山。”

殷榮瀾正經道：“有要事。”

可能因為是周末，來爬山的人還不少。

心境不同，攀上的過程比之前輕松，兩人一路邊走邊聊。

快到半山腰時，殷榮瀾忽道：“該捐些錢幫助寺廟重新修葺。”

陳盞好笑：“求佛祖保佑情感順利？”

殷榮瀾搖頭，平靜訴說：“年前來時，我曾寄希望于和你一起出現在話題榜上。”

若非他吐字足夠清晰，陳盞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算是什麽心願？

詫異的功夫已經到了目的地，捐了些香火錢，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

寺廟外，一雙黑目将一切收歸眼底，目露憤恨。

這人是殷榮瀾的大學校友，同樣是配合演過戲的群衆之一。

拍下兩人虔誠跪拜的背影照，發到群裏咬緊牙關打字：

[在我們提心吊膽的時候，這孫子居然來廟裏還願！]

作者有話要說：  群演們：人心竟然可以涼薄到這種地步！

殷榮瀾（嘴角帶笑，虔誠還願）：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