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鹬蚌相争

面對來自靈魂深處的發問,安冷自認無法回答。

男人閉了閉眼,片刻後幽幽一嘆:“你說他會不會是故意的?”

安冷下意識搖頭:“是人都會有羞恥心。”

吊燈上系統嚯了一聲,宿主可沒類似寶貴的品質,他曾說過,這叫什麽來着……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随即宣告放棄。

熱情使人銷魂,但熱情如火就讓人有些消受不了。

殷榮瀾年假休到最後一天,有感比上班還累。

這一次飯後他主動把筆記本搬到陳盞面前,叮囑對方要以事業為重。

陳盞坦然接受他的提議,準備敲鍵盤。

等待電腦啓動的時間段,殷榮瀾忽然道:“為何這幾天一反常态的失控?”

陳盞将食指放到唇中央,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稍頃如同做賊一般傾身到他耳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開口:“刺激。”

殷榮瀾挑起半邊眉毛,一時沒能理解口中刺激的點。

“解鎖了不同的場景模式。”陳盞說話時語調依舊很輕:“你說如果有人被迫偷聽現場,會是什麽感受?”

雖不知內情,但殷榮瀾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如果’已經發生了。

因為接下來還要工作,陳盞并未把距離放得太過暧昧,身子稍稍往後移了一些,眼含深意道:“這叫情趣。”

“……”

殷榮瀾的臉上爬上一抹薄紅,反觀陳盞,風平浪靜穩坐釣魚臺,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

系統在傍晚時回來了一趟,彼時殷榮瀾正在廚房做着簡易的晚餐。

陳盞盤腿靠在落地窗旁更文,圓球跳到他的膝頭,咯咯笑出男巫聲:“竊聽器在鞋底和襯衫上各有一個。”

陳盞點頭,襯衫一小時前已經被丢進洗衣機,鞋子在鞋櫃,現在說話不需要太過顧及。

“安冷的系統沒發現你?”

圓球點頭:“它沒戰鬥力,除非我刻意暴露。”

陳盞停下打字,目光微動:“那位先生呢?”

圓球:“跟宿主所料一致,他的系統似乎處于休眠期。”

聞言陳盞擡眼望向廚房,望見殷榮瀾正在切菜的背影,笑了笑:“看來資料果真在那人手中。”

不清楚殷榮瀾所謂的改‘參考答案’究竟修成了何等的面目全非,不過顯然是把人坑得不輕。

圓球:“趁他病,要他命!”

陳盞搖頭,他不會自大到認為能不費吹灰之力打敗對手。

“還是再觀察一陣的好。”

之前看安冷對所謂的先生諱莫如深,估計有什麽了不得的底牌。

暫且把這件事放在一邊,轉而詢問:“偷聽了幾日,可知那位先生本名是什麽?”

圓球:“姓吳。”

陳盞樂道:“就知道不會是趙錢孫李這些姓氏。”

圓球不懂他樂呵在哪裏,繼續彙報:“至于叫什麽,不清楚。”

安冷只是一次在情急之下喊了聲吳先生。

陳盞看了它的速記本,沒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圓球:“大多數時間都在聽宿主此起彼伏的叫。”

陳盞沒露出任何難堪的表情,淡淡說了聲知道了,繼續浏覽小本子,看到其中一行,饒有興趣道:“準備激化執法者和我之間的矛盾?”

圓球:“試探實力。”

陳盞把小本子還給他,沒對此事發表意見。

圓球重新回到大腦,履行系統的職責。

恰好殷榮瀾在廚房忙活的差不多,兩人吃了一頓尚算溫馨的晚餐。

入夜,陳盞久久未眠,思索着執法者會通過什麽途徑動手。他殺了一個執法者,即便沒有安冷從中作梗,雙方的矛盾也不可調節。

想着事情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入夢鄉,翌日天亮,殷榮瀾先他一步醒來。

陳盞眼尖地看到窗臺外面挂着個小東西,趁着殷榮瀾洗漱的時間段,伸手一夠,撈進來一個小盒子,打開後是血書。

低頭嗅了嗅,有股輕微的漆味,大約是用了紅墨代替。

還未看內容,陳盞先一步搖了搖頭,是不是所有的系統體內都蘊藏着不可描述的中二之魂?

“淩晨六點,天雲山,了恩怨。”

“現在流行上山打架?”

【系統:挖腦花!】

陳盞:“你能一打幾?”

【系統:什麽意思?】

陳盞冷笑:“估計真上了山,要面對的不止一個執法者。”

【系統:群毆?】

陳盞輕輕嗯了聲。

系統難得沒立刻叫嚷着要一決勝負:【要不回一封注明下次?】

陳盞:“肯定要走上一遭,到時候聽我的安排就是。”

系統和人一樣,欺軟怕硬,倘若流露出一星半點的懼意,下次就會直接找上門。

在此之前——

視線掃向剛洗漱完的殷榮瀾,輕皺了下眉頭……如何說服這個人讓自己孤身涉險才是主要問題。

直至殷榮瀾上班前,陳盞都沒提及此事。

一天時光流逝的相當快,晚上殷榮瀾回到別墅躺在床上看書,正要翻頁書本突然被從手中抽離。

陳盞笑眯眯的,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條緞帶,蒙住他的眼睛。

沒有了光,其他的感官會分外敏感。

殷榮瀾失笑:“別鬧,年假已經休完了。”

陳盞:“明天是周六。”

經他一說,殷榮瀾方才意識到。

送上門來的果實哪裏有往外推的道理,他很快選擇順勢沉溺,高懸的明月伴随着屋內的動靜軌跡一點點發生偏移。

漸漸消停後,雙方的呼吸重新恢複均勻。

本該是一個好夢的夜晚,陳盞在微弱的清輝中睜開雙目,争取不發出一點動靜下床拎着鞋子離開。

晚上不好打出租,不得已戴上口罩,往前走了很長一段距離,才招到一輛出租。

開車的司機看到他淩亂的頭發,還有沒來得及扣上的外套,笑道:“偷偷溜出去露營玩?”

陳盞:“算是吧。”

司機:“不怕家裏人發現?”

陳盞目中閃過寵溺的笑容:“他累着了,一時半會兒起不來。”

【系統:……宿主對自身定位是不是有些偏差?】

陳盞把車窗開了一條縫,找不出這句話的錯處,畢竟全程不用自己出力,殷榮瀾累着純屬正常。

天雲山以前還有人巡山,後因山本身不高,特地攀爬賞日出的少之又少。門口逐漸就剩個小亭子,保安看着報紙值夜班。

司機很有經驗,把他放在後山的位置,收完錢後本着良心提醒一句:“小心點。”

陳盞仰頭望着山頂,笑了笑:“沒事,再過一小時天就要亮了。”

沒走幾步,他便意識到對體力有了過高的估計,上到三分之一處,腿已經有些軟。

“三百洗白值,你背我上去。”

【系統:人性呢?】

陳盞:“三千。”

【系統:成交。】

就是随口一說,要知道系統不過兩個巴掌大小,不料對方力大無窮,竟是托舉着人上去。

陳盞身子晃晃悠悠,每當快倒地時,又會被一股力量強拉回來,整個人維持在詭異的平衡當中。

“怎麽做到的?”

這不符合平衡力原理。

系統一言不發,哼哧哼哧把人扛到山頂。

誠如陳盞所言,等在那裏的一共有五個執法者。

系統:“怎麽做?”

“先發制人。”陳盞的語調很平穩:“挑一個下手,手段一定要激烈。”

執法者見人來了,長着鋒利牙齒的一張嘴上下活動兩下。

打架前總少不了一番說辭,它就是那個要開始宣讀致辭的存在。

“你……”

第一個字剛出口,陳盞眯了眯眼:“就是現在。”

話音一落,系統如同一道箭閃電射出,一口咬下對方臉上的一塊血肉。單對單,它的實力本身就在執法者之上,期間手段極其殘忍,活生生将血肉模糊的執法者扔下山崖。

剩下的四個執法者不約而同上前一步,又有些畏畏縮縮。

圍攻可以,但誰都不願意當第一個出手的人。

“一起上?”

說歸說,依舊沒一個上前。

見狀陳盞眼神譏諷,這種臨時組成的搭檔根本就不具備大局和犧牲精神。似乎每個系統都是如此,包括寄居在他體內的這個,一旦實力和原始資本累積足夠,就立刻想要翻身為王。

在這種僵硬的對峙中,陳盞環視周圍。看過去全是郁郁蔥蔥的林木,然而他心中明白,安冷一定潛藏在某個地方,眼觀戰局。

“下一個,誰來。”陳盞的系統态度嚣張,牙齒上還沾染着血跡。

山裏的霧氣消散,冷月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朝霞。

“我們都是高科技産物,”開口的是之前去過別墅險些栽在殷榮瀾手中的執法者:“為什麽要用野蠻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不然呢,石頭剪刀布?”圓球将陳盞冷淡的口吻學了個十成十。

執法者指着天邊的太陽,突然一蹦三尺高,立在圓球面前。

陳盞的系統發怒:“活膩歪了!敢踩我影子!”

互罵互踩中,無論是系統還是執法者,均是一會兒前進一會兒倒退。

……

“阿嚏。”

被晨間的冷風凍得打了個哆嗦,安冷接通震動着的手機。

“情況怎麽樣?”

先生算計的極好,陳盞和執法者誰贏不重要,只要能削弱另一方力量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然而……

“說話。”那頭沒聽到回答,冷聲提醒。

為了見證這一刻,安冷甚至一夜沒睡躲在灌木叢裏。此時他望着在山頂上互相踩影子的系統和執法者,發自肺腑罵道:“傻逼。”

“……”

作者有話要說:  先生:你罵我。

安冷:聽我解釋……

先生:去死吧。

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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