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上
金主來時是個陰天。
程緣正在拍一場跳崖戲。
這一場是重頭戲。
千山在俠客不在時,被男主門派裏欺負,受了重傷。師尊一怒之下去俠客門派大殺特殺一番,給千山報仇,将人搶了回來。
俠客回來,向師尊讨要千山,并要為門派裏的人報仇。
師尊不肯,兩人打了起來。在斷崖上,師尊勝了俠客,卻被千山看見,以為師尊要殺他,用命威脅,擋住師尊。俠客趁機反撲上去,将師尊一下打落山崖。
這一場戲有危險,李導問過程緣要不要替身。
程緣拒絕了。
他這個人不僅傻,還死心眼,對自己經手的事超乎尋常的認真。演戲時,再痛再累,他也不願因自己一人影響整個劇的效果。
這是個陰天。
大朵大朵的黑雲烏沉沉的滾在天邊,狂風裹挾着雲中悶雷遠遠而來,将一人合抱的樹吹得彎了腰,樹葉嘩嘩作響。
程緣戴着威亞,站在崖邊。
狂風卷起他的烏發,撲在他臉上,他白衣染血,在風中烈烈招展,身姿筆直,宛若谪仙,要随風而去。
他長劍滴血,和千山遙遙對立。
千山擋在劍客身前:“師尊,你不能傷他,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師尊握劍的手攥得死緊,指節泛白。縱然心如刀絞,他對小徒兒卻仍狠不下心:“千山,過來,這裏危險,當心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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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搖頭,防備性地盯着師尊:“師尊,不要逼我。”
師尊低聲喝道:“千山,別鬧。”
千山卻拿出一把短劍,橫在脖頸上:“師尊,你再過來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千山!”師尊怒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事。”
千山哽咽着:“師尊,對不起。我要保護他。請你放下劍。”
師尊放了劍。
就在這一刻,原本暈倒在地的劍客忽然蘇醒,劍一般竄了出去,将師尊猛推了一掌,逼得師尊往後退了好幾步,被打落山崖。
狂風招展。
程緣被一掌推出去,飛向空中,如斷了線的風筝,直直砸向地上,面如死灰,眼裏是一股空洞的絕望。
最後,他閉上了眼。
竟是一心求死。
郁景來一下車便看到這一幕。
狂風裏,程緣如一線小舟,衣角翻飛。
垂直落地。
他的眼前一片血紅,似乎看見當年也是這樣,那個人就這樣,從樓上掉下來,然後死掉了。
程緣會死掉……
“程緣!”
他立刻就僵在原地,盯着空中的程緣,連導演那一句‘卡’都沒聽見,只如暴怒的雄獅一般,瘋狂地怒吼着:“都愣着幹嘛,救人啊!”
衆人被他吼懵了。
郁景來眼睛騰地一下就紅了,瘋了般要沖上去:“程緣!!!”
程緣解了威亞,唐堂立刻過來給他道歉:“程哥,對不住啊。剛剛推你那一把,太重了。你肯定摔着了。”
程緣搖頭:“沒事,都是為了拍戲。”
唐堂一攬程緣肩膀:“行,待會請程哥吃火鍋。”
兩人走回劇組,發現這裏氣氛不對勁。所有人都短了兩寸似的,縮着脖子,比着個裝鹌鹑,偌大個片場,居然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一瞬間,兩人以為李導又拆房子了。
不,這比李導拆房還可怕。
有腳步聲傳來。
程緣一擡頭,瞪大了眼睛:“郁總?”
郁景來上上下下盯着程緣看了一遍,臉色才松緩了些。至于唐堂,他連個眼神餘光都沒給,直接把人當透明的了。
小演員罷了,不值得他注意。
唐堂不明所以:???
郁景來似笑非笑:“我先回去了。”
程緣趕緊跟了上去:“唐堂,你先去拍戲吧。我也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房間。這邊條件不好,都是租的小旅館。主演條件好點,住單獨一層。郁景來也沒多找一間,直接去了程緣房間。
程緣跟着進去。
他知道金主有點不高興了。
但并不知道為什麽。
他一進屋,便被按郁景來一把摁在牆上,狂暴地吻了下來。程緣來不及反應,被吻得暈暈乎乎,嗚嗚地叫,腿都站不穩。
窗外狂風呼嘯,室內兩人親得天荒地滅。
……
金主擡起程緣的腿,目光要将程緣吞掉般,狠狠撞了進去。
……
悶雷遠遠而來,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近,震得人耳膜發疼,一瞬間幾近失聰。黑雲重重壓下,天色昏暗,如同午夜,小旅館破舊百葉窗被大風吹得框框作響,飒飒飒不時的樹影搖晃。
郁景來猛烈撞擊着。
一下比一下重。
一下比一下狠。
他雙手緊緊抓着程緣,像是要把人嵌進他身體裏。
程緣無力呻*吟着。
一個閃電炸響在窗外,瞬間爆發的白光照進窗內,郁景來盯着程緣的表情在這白光下,顯得猙獰而詭異。
程緣是他的。
是他一個人的。
他不準死。
不準哭。
不準受傷。
不準傷心。
不準跑。
程緣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這麽有趣的程緣,是他的。他不許有人來搶程緣。他要把程緣铐起來,關在只有他一個人能去的黑屋子裏。
轟隆——
又是一道驚雷炸開。漆黑的烏雲也開始劇烈翻滾起來,風吹得窗戶玻璃幾乎要飛出來。
空氣潮濕而悶熱,讓人一動一身汗,煩躁不已。
程緣脊背繃成弓形,受不了般的叫了一聲:“……郁總……嗯……”
郁景來緊緊掐着他的腰,瘋了般動作。
讓程緣只對他一個人笑。
只和他一個人說話。
只能給他一個人看。
只和他一個人做8愛。
只有他一個人。
他要程緣眼裏只有他一個人。
有趣的程緣,是他的玩具。
他不許有人搶。
一聲驚雷炸響在窗邊,黑沉如夜的戶外被白熾色的閃電憑空從中劈開,黑黢黢的樹影在狂風中瘋狂搖擺着,仿佛随時都要折斷。
空氣悶熱幾乎窒息。
就像一壺幾近沸點的水,只差最後一把火,便能撲通爆開。
郁景來拿出一個金色鎖鏈,哐當一下,一只手扣住程緣,一只手扣住自己。看着金色的鎖鏈,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太好了。
程緣被他鎖住了。
跑不掉了。
別人也偷不走他了。
程緣是他一個人的了。
郁景來抱着汗涔涔的程緣,将他的頭掰過來,和他面對面接了一個吻,然後猛地往上一撞,金色鎖鏈随着兩人動作嘩啦作響。
他說:“程緣,我的。”
程緣無意識唔了一聲:“嗯~你的。”
郁景來露出一個微笑,伸手撥了撥他汗濕的額發,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程緣,這是你說的。”
他往上一撞,将程緣送上頂峰。
嘩啦——
窗外扯了一個閃電,白得耀眼。一聲巨大的驚雷後,噼裏啪啦的敲擊聲在窗戶玻璃上響起。天色驟然放亮,烏雲被人生生撥走般消失,金色陽光從烏雲縫隙裏洩出。
天亮了。
憋了一上午的雨終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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