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打算

畢蔭其實并不太擅長應付這種場面。

謝姜桢卻很淡定。

他坐在畢蔭對面，一雙黝黑的眼睛很誠摯，“我昨晚已經跟畢總提過聯姻請求。”

畢蔭不知道這一節，手頓住了聽他繼續說。

謝姜桢道：“鄙人不才，就拼着一番毛遂自薦的勇氣了。我們兩家很适合聯姻，我有資金，畢家有技術，我們兩家要是聯合，彼此都能上一個臺階。”

畢蔭看他，底氣不是那麽足，“畢家資金也不少，夠用了。”

謝姜桢笑笑，“畢同學不怎麽過問家裏的事吧？你真确定家裏的資金夠用？”

畢蔭避開不答，認真道：“婚姻不是合作，我不會拿我的婚姻去換取什麽。”

謝姜桢見他說得認真，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擡手摸了他腦袋一下。

畢蔭條件反射地往後躲，沒躲開，便伸手将他爪子扒拉下來，滿臉警惕地盯着他。

謝姜桢并不在意，“婚姻确實不只是合作，但好的婚姻能讓雙方都更進一步，如果能強強聯手，又何樂而不為？”

畢蔭想說點什麽将他打發掉。

謝姜桢看着他，歪着腦袋忽然說道：“我聽說畢總很重視你兄長跟弟弟？你兩個兄弟都已經有所成就，就你還是一介窮學生，想必你手頭上連零花錢都不多吧？”

畢蔭皺眉反怼：“關你什麽事？之前我在網上挨罵，你們謝家有摻和吧？你覺得會跟罪魁禍首結婚？”

謝姜桢雙手放在身前，微微舉起來，“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

“我覺得沒誤會。歸根結底，我們只是陌生人，謝先生還是別交淺言深了。”畢蔭板着臉，站起來道：“話不投機，謝先生你也不必多說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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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姜桢并未死纏爛打，點點頭道：“那我下次再來看你。”

“不必了。”

他們這廂話沒說完，房門被打開。

畢微一眼看見病房內的謝姜桢，眉頭皺起來，“謝姜桢你來這裏做什麽？我們家不歡迎你。”

謝姜桢苦笑，“畢博士也太不客氣了。”

畢微淡淡，“不然？”

畢念跟在後面走進來，謝姜桢看到人主動打招呼，“伯父。”

“謝總客氣了。”

畢念掃病房外謝姜桢的助理一眼，助理微微低着頭，往外退了幾步。

老于走進來，雙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種明擺着送客的架勢，謝姜桢不好多留，只得出去了。

他背影消失後，畢微道：“小蔭不用理他。”

畢蔭有些難以啓齒，“他過來說要跟家裏聯姻。”

“他就是這樣子。”畢微道：“不理他了，出院手續辦好了嗎？還要做什麽？”

“護工在辦，應該差不多了。”

老于聞言趕忙去看護工辦出院手續辦得怎麽樣。

出院手續并不難辦，只是畢蔭是超S級別的omega，有些特殊的表格要填才浪費了些時間。

他們出院的時候，車還沒走到門口，畢蔭從車窗外看到一堆記者正在拍照。

他心裏有些詫異，以為這些記者收到了聞垚要出院的消息，特地蹲在這裏等候采訪，不料畢微轉頭看了一眼，說道：“這些記者要采訪你，被家裏拒絕了。”

“采訪我？”畢蔭眼睛微微睜大，“我有什麽好采訪？”

說起來，他不過是身體素質占了便宜，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這種東西得看基因，完全無法後天學習。

要真采訪，難道還能問他成為超S級別omega的心得？

畢蔭想了想，覺得就算有記者過來采訪，他也無話可說。

畢念坐在前座，見他眼睛一直盯着窗外，“要停下來跟記者們說兩句？”

“不不不，太尴尬了。”畢蔭連連擺手，“我們還是快回家吧。”

畢蔭挺多天沒回家。

回到家，張姨還特地拿花枝蘸水給他掃了掃去晦氣，“二少你可回來了，這些天養病，養得臉都瘦了。”

“哪有那麽誇張？”畢蔭好笑地摸摸自己那張臉，“不都一個樣？”

畢微伸手擡擡他下巴，打量了一下，“是瘦了，臉小了。爸，你看，是吧？”

畢念看了一眼，答：“确實瘦了點，這段時間好好補補。”

“我說是吧。”張姨道：“二少你剛出院，不好吃海鮮，今早先喝雞絲粥吧？雞湯廚師前天就開始炖了，油都吸走了，只剩鮮味，你多喝一點。”

畢蔭不挑食，點了點頭。

張姨便回廚房帶着人擺了滿桌子早點出來。

今天的早點有點廣式早茶的味道，全都是一小籠一小籠精致的吃食，每份分量都不多，味道卻很香。

畢蔭喝了碗雞絲粥，吃了兩塊排骨，兩條腸粉，又一小碟青菜，實在吃不下。

他爸跟他哥還在吃，他也就沒有下桌子，就在一旁陪着。

畢念說道：“這兩天你好好休息，先把身體養好。”

“嗯。”畢蔭點頭，“等事情過一點之後我再去上班。”

畢微擡頭看看他，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沒說話。

今天正式高興的時候，有什麽事過了今天再說。

吃完早餐，畢微跟畢念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畢蔭上樓補覺。

他挺多天沒回家，房間那棵月季還是養得很好，好幾朵茶碗大的花開得正茂盛，他一進房間就能聞到一股幽香。

那股香味比起他剛澆完靈泉水那段時間的花香還是差了些，不過依舊很好聞。

畢蔭關上房門，徹底放松下來。

他身上的衣服從外面穿回來，有些髒，他不想碰自己的床，便打開衣櫃打算拿身衣服去洗澡。

他的衣櫃被重新收拾過了，一整面牆的大衣櫃裏什麽衣服都有，按春秋跟夏天、冬天分門別類放好，西裝襯衣等放在另一邊。

這些衣服都摘了标簽，放得整整齊齊，他拿起來聞了聞，衣服上有股特殊的洗滌劑的香氣，想必已經清洗過一次。

畢蔭小的時候家裏就是這個規矩，無論衣服從哪裏送進來，是大牌還是高定，家裏都會重新清洗一次，洗滌劑這麽多年也沒怎麽變過。

他深吸一口氣，站在衣櫃前沉默了好一會，找出一身睡衣，又拿了貼身衣物。

衣櫃裏還有少許他少年時的衣物，穿越者的那些衣物則徹底消失不見。

除了記憶之外，這個家已經沒有穿越者的痕跡。

畢蔭洗澡的時候特地感受了下靈泉水的水量。

他那些靈泉水很久沒用，現在已經有半個标準游泳池那麽多。

畢蔭沒辦法将這些靈泉水放出來查看，不過能大致感覺到水量。

想來靈泉水一定時間不用的話，它會自動儲存，就是不知道存儲的上限是什麽。

他一身清爽地出來，頭發全撥到腦後，出去穿衣鏡前看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臉好像确實小了一圈，線條更流暢，肌肉走向很幹淨，看着像少年。

畢蔭朝鏡子笑了一下，鏡子也朝他笑了一下。

唇紅齒白，膚白如雪，不知道是靈泉水的作用還是他在醫院住這幾天沒曬過太陽，他臉白回來了，看着跟以往差別挺大。

畢蔭按下心中的疑問，離開穿衣鏡去給月季澆水。

這兩天應當有人澆過月季，上面的土還濕潤，畢蔭沒澆太多，只是略微沾濕了泥土。

接下來幾天，畢蔭都在家專心休養，除吃飯睡覺外，每天花大量時間回顧大學內容。

他有相關專業背景，又有網課輔助，回顧起來并不難。

畢蔭學得很認真，他還得考醫師資格證，這些東西遲早用得上。

網上紛紛揚揚，上面有很多他的信息，尤其他首位超S級omega的身份引起了不少讨論。

不過新聞熱度總會随着時間遞減，周三再上網時，他發現熱點新聞已經換成其他了。

畢蔭松了一口氣。

他不是明星，并不希望以後一直生活在閃光燈下。

周五下午，畢微回來，走進廚房，眼含笑意，“告訴你個好消息。”

畢蔭将湯盛出一小碗，擡眸看他，“是韶邑言的事？”

“猜對了。”畢微接過他手裏的湯，“今天法院的判決下來了，韶邑言他們敗訴，其中韶邑言拘役六個月，緩期兩個月；曹翰泓拘役八個月，立即執行；那個爆你料的視頻網站罰款十萬。”

畢蔭沒想到他們會被判得那麽重，愣了一下。

畢微一口氣喝完湯，将碗放在料理臺上，拍拍他的肩膀，“事情過去了，翻篇了。”

畢蔭心裏百感交集，點了點頭，“嗯。”

畢微道：“宋志遠他們傷人案還要走一段時間流程，過後應該不會判得太輕。”

畢蔭應了一聲。

畢微又拍了拍他肩膀，“沒事了。”

畢蔭伸手抱住他哥，下巴擱在他哥肩上。

畢微好笑，“多大個人了，還撒嬌。”

“再大也是你弟弟。”

“這話是。”畢微聲音裏帶着笑意，輕輕拍拍他肩膀，“說不定以後就輪到你嫌棄哥了。”

“不會。”畢蔭頓了頓，輕聲道：“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又不是你的錯。”

畢蔭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便沒說話。

兄弟倆抱了一會，張姨擡頭，笑道：“晚飯我們來做吧？”

這是在委婉暗示兄弟倆讓出廚房的位置了。

畢蔭不好意思，松開他哥，将湯鍋鍋蓋蓋上，“湯好了，我放在這，什麽也不用放了，一直炖着等吃飯的時候再盛就行。”

“行，我們知道了，廚房裏熱，你們出去外面休息一下。”

一家人吃完晚飯，按老規矩坐在一起聊天。

畢蔭這才知道，韶邑言除了被判拘役之外，還得支付兩次官司的金錢，他家都鬧翻了，家庭成員之間也在互相打官司。

更多的比如韶邑言因為失去了生育能力被趕出了家門之類的事畢微沒說，他并不希望弟弟就此陷入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當中。

畢蔭真當這事情過去了，也沒再關注。

回到房間，他打開手環，猶豫了好一會，登入社交軟件小綠熊，給聞垚發信息：少将，您睡了沒？

-哪有那麽快？你準備睡了？

-也沒有，我還得再看會書。剛吃完飯，想消消食，順便跟您聊天。

-好久沒聊了，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我們家起訴韶邑言，今天判決結果出來了，他敗訴，被判了六個月拘役，緩期兩個月。這件事情算徹底過去了，我也放下了。

-恭喜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還沒想好，想先把實習期過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做打算。

畢蔭心裏清楚，他現在是超S級omega，要是不借助家裏的關系，想順順利利留在哨醫基本不可能。

無論從哪個角度，哨醫都不太可能會招聘他這種麻煩人物。

畢蔭真心想當醫生，就算別的不論，他也想對得起當年在國旗下發現的誓言。

這條路要怎麽走，得另外再做打算。

周一，畢蔭銷假回去上班。

聞垚已經出院，他那邊的治療組自然解散，畢蔭也回到了信息素科這邊。

大家都知道了他的事，對他很客氣，甚至客氣過頭，一天下來，畢蔭除了在辦公司整理病案，什麽事也沒做。

這幾乎已經算是坐冷板凳了。

周磬音今天做了三宗手術，下午又跟病人幾乎磨了一下午，快下班時才發現這個學生的窘境。

“老師。”畢蔭站起來，人倒還平靜。

周磬音點點頭，看着他，“重新回來上班，還适應嗎？”

“還行，要是更忙一點就好了。”畢蔭道：“感覺太清閑了，有點不适應。”

周磬音對上他的笑臉，并沒有笑，一雙眼睛黑沉沉。

畢蔭笑了好一會，笑不下去了，抿了抿嘴，收起笑臉，臉上表情轉為失落。

周磬音拍拍他的肩膀，拉開椅子坐在他旁邊，“以後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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