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貓的力量

07

梅林把視頻轉移到他從不離身的平板上。

這下畫面更清楚了：剛剛近在咫尺的年輕姑娘，金發灰眼、面目清秀，被梅林按到了身邊的椅子上，正吃着炸魚好奇地看着艾格西。

艾格西：“梅林，她到底是誰？”

梅林：“這位是菲比。”

艾格西：“天，就算她和你家白貓重名又怎麽了，我問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的身份！”

梅林：“……她就是白貓。”

艾格西：“啥？”

現任加拉哈德在直面哈利複活時都沒這副表情。

不過他反應迅速，艾格西立刻回神：“你是使用了某種特殊的修辭方式，還是單純想表達字面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艾格西：？？

“這個問題很複雜，”梅林決定盡可能簡單地說明情況，“昨天早上我回到家，發現菲比變成了人。請來的巫師說她受到了強大的魔咒影響。”

“什麽魔咒？”

“古代聖器、自然魔法或者煉金術。”

“這也太玄乎了吧，我就不信呃……”

艾格西的表情陡然一變。

梅林側了側頭：“艾格西？”

年輕的特工聞言擡起頭，艱難地咽了咽唾沫，露出了大事不好的神情。

“梅林，”他謹慎地看向梅林，“我有個線索，你聽完後一定要冷靜。”

五分鐘後。

梅林：“你什麽？？？！！”

艾格西就像是只做了錯事的狗狗，可憐兮兮地解釋：“我向流星幫你許願脫單，天，我發誓我只是随口一說，哪兒能想到這事兒會和魔法有關啊！”

梅林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他轉頭看向菲比，後者壓根沒關注他和艾格西在說什麽。見梅林不管她挑食了，正抓緊時間掃蕩炸魚呢。

所以說，菲比之所以會從貓變成人，完全是因為艾格西對着流行許了個願？

真是見鬼了！

梅林實在是難以置信。

艾格西心虛極了：“那你打算拿她怎麽辦？”

“我先把這件事告訴布萊克先生。”梅林說。

幸而西裏斯·布萊克是位樂于接受當代科技的巫師——他說他有一位在普通人當中生活很久的教子，對電子設備還算熟悉。

他發了封郵件，才繼續說道：“看看他是否有辦法讓菲比恢複原狀。”

艾格西：“這不好吧！”

梅林挑眉：“怎麽？”

盡管梅林認為這件事理應讓菲比自己決定，可艾格西這大事不好的表情，讓他決定隐瞞這點。

加拉哈德猶豫片刻，然後才開口：“你看，她都變成人了！照顧人總比照顧貓容易一些，何況菲比是你的貓，她絕對不會背叛你的，許願流星還是很了解你的嘛。”

梅林：“……”

這都什麽跟什麽，梅林剛想回應，突然覺得不對。

他擰起眉頭：“等等，你為什麽要幫我許願？”

艾格西幹笑出聲：“哈、哈哈哈——蒂爾達喊我去洗碗我明天再和你聯絡！”

梅林：“臭小子！”

那邊直接挂掉了通訊。

此時布萊克先生回了郵件：[沒想到竟然是彗星，給我幾天時間，我去同其他巫師研究一下。]

——也就是說，菲比還得繼續當幾天人類。

梅林很無奈地關掉軟件，他擡頭，吃完炸魚的菲比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餐桌邊的姑娘體态端正，舉止良好。她已經适應了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了。加上她那頭淺金色的頭發和亮晶晶的灰眸，根本看不出這麽一位年輕淑女，在昨天早上還要靠着爬行前進。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艾格西許了個希望他擺脫單身的願望。

這是什麽鬼流星，他看起來就這麽像是老牛吃嫩草的人嗎！

算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梅林向來是個務實的人，與其考慮這些有的沒的，不如着眼當下情況。

而當下情況就是，菲比把炸魚吃的幹幹淨淨，他得去刷碗。

梅林暫且放下思緒，收拾好餐具起身。

菲比立刻跟了上去。

她停在梅林身後，站在水池邊，好奇地看着他把餐具放到水池裏，亮晶晶的灰色眼睛随着梅林的手來回看。

梅林：“……”

他忍俊不禁，貓咪是好奇的動物，白貓平日就喜歡盯着梅林在廚房忙碌，現在白貓變成了人，一個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他，感覺有點微妙，但不得不承認也很可愛。

“想試試？”梅林問。

菲比瞪大眼，似乎是忘記自己現在已經是人了。

直到梅林把洗幹淨的盤子遞到菲比面前。

她懵懵懂懂地接過來，第一個動作就是舉着盤子湊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驚訝地開口：“炸魚不見了！”

應該說是炸魚的味道吧。

梅林把洗潔劑指給菲比：“洗潔劑的功勞。”

菲比順着梅林的目光望過去，她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洗潔劑的瓶子，按下開關，洗潔劑被擠了出來。

“哇。”

她忍不住又按了一下，然後做賊似的看了看梅林，再次按了一下。

按完還要再看看他。

梅林：“……”

就知道是這樣，而且梅林知道，按照白貓的脾氣，這時候要是阻止菲比，她可能每天路過廚房都得按一下洗潔劑。

所以他幹脆沒管，繼續洗盤子。

見梅林根本不在乎，菲比果然就失去了興趣，收回手繼續圍觀梅林工作。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轉移開了。

女孩左看看右看看，不住環繞着四周。梅林對此見怪不怪，白貓就喜歡這麽幹，而且特別喜歡跳到高處……等等！

梅林陡然反映了過來：“菲比，不行！”

然而為時已晚。

金發的嬌小姑娘，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和跳躍能力，真的宛如一只貓般，直接踩着水池邊沿高高跳起，扶住了冰箱，然後借力往櫥櫃上——

“嘭”的一聲，菲比的腦門撞到了天花板。

梅林：“…………”

他丢下盤子，朝着摔下來的女孩伸出手。

好在菲比變成人後小小一只，早有準備的梅林穩穩當當地接住了她。

後腦磕在梅林寬闊的胸膛上，菲比嗚咽一聲，捂住了額頭。

梅林哭笑不得，剛剛那一通體操運動員般的操作讓他吃了一驚——母庸置疑，變成人的菲比也能跑酷似的跳到櫥櫃上方，但關鍵在于她不再是那只枕頭大小的獅子貓了。

一位成年人這麽跳，不撞到頭才有鬼好吧！

菲比撞得淚眼汪汪，梅林扶着她坐回椅子上：“手放下來，我看看。”

女孩放下手，額頭紅紅的。

梅林：“你不能再貿然往高處跳了，菲比。”

菲比：“疼。”

那可不是嗎，梅林覺得怕是連隔壁公寓都能聽見那一聲巨響。

他從冰箱裏拿出冰袋，不輕不重地按在菲比的腦門上，女孩小小地尖叫一聲，剛展現出向後退的欲圖，就被梅林一把抓住。

“別動，”他沉聲說，“冷敷一下，免得你破相。”

“冷敷？”

“拿好冰袋。”

菲比可憐兮兮地抓住冰袋：“疼，還冷。”

梅林：“一個教訓，姑娘，記住你現在不是貓了。”

菲比：“嗚。”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梅林。

很顯然菲比保留着同貓一樣的平衡能力與跳躍能力，那麽其他的呢？聽力、視力以及嗅覺，要是依然如此，那麽她倒是擁有了一身比常人更優異的天賦。

當然了，身為一只貓的習慣也一點兒也沒變——好奇、怕水，貪吃任性還得寸進尺。

想到這兒梅林笑着搖了搖頭。

菲比：“梅林？”

迎上她好奇的目光，梅林開始計劃後面幾天的安排。

首先，現任亞瑟哈利·哈特準了他一周的假，其次是在西裏斯·布萊克以及其他巫師的調查出結果前，菲比得像人一樣活着。

至于之後要不要變回去，那還得看菲比自己的選擇。

想做人，就得體面一點。而現在的菲比連人話都說不利索呢。

“菲比，”于是梅林開口，“說英語對你來說有多困難？”

“英語？”

菲比捂着冰袋，有點驚訝：“說，說英語不不不，不太困，困難。”

梅林：“……”

這一句話想三分鐘的架勢，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但是菲比能聽得懂人類說話，看來她的英語水平和外國人差不多，屬于能聽不會說。

這個很容易，梅林把語言訓練加入到時間表裏。

至于其他的，行為舉止——一頓飯的功夫她就從哈利那邊學會了體面的吃飯；生活自理——在蘇珊·庫珀女士的幫助下，洗澡洗漱穿衣服沒問題；基礎教育——最麻煩的持久戰，暫且不在考慮之中。

梅林的思維迅速展開，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麽了，當人無非就是吃喝睡工作性……生……活……

一個很可怕的可能性自梅林腦海中浮現。

那就是，白貓住進他家不過幾個月，在這幾個月前，梅林完全不知道菲比過的是怎樣的生活，是家養貓還是野貓，是不是進過寵物醫院。

所以……

梅林沉重地擡起頭：“菲比，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嗯？”

梅林：“你做過絕育手術嗎？”

菲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