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
夜色裏, 一面是酒吧外圍霓虹閃爍, 浪漫熱鬧,另一面是昏暗角落裏,傷殘遍地,痛苦哀嚎。
秋薏看着眼前, 短短幾分鐘內發生的颠覆□□件, 遲遲反應不過來, 大腦一片空白。
不遠處,站在牆邊的那個人是郁淵沒錯,眉眼身形都是他。
但是她又覺得不是。
剛剛打鬥的畫面像是做夢一般,那個決絕狠戾、格鬥了得的人,根本不是她所認知的那個郁淵。
一直以來, 在她心裏,郁淵明明是聰明溫柔,幹淨精致的小哥哥形象。
而剛剛發生的事情明顯打破了她的固有認知, 一時間,思維有點混亂。
與此同時, 在她看不清的地方, 牆邊陰影裏, 郁淵墨色的眸子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波瀾不驚的表面, 暗潮湧動。
向來能沉得住氣,走一步看三步的他,就剛剛, 居然失控了。
而現在,一切歸于平靜。
他遠遠地看向霓虹光影下,那個驚呆的女孩,猶豫了一瞬,然後向她走去。
秋薏依然保持着提裙角的姿勢,遠遠地看着郁淵。
陰影裏,他的身形動了一下,然後向她走來,眼睛半遮掩在額前碎發的陰影中,看不清眼裏的情緒和表情。
她就那麽僵在原地,帶着一絲緊張和探究,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他的身形在她面前半米處,停住,溫潤的聲音自上而下傳來:“你沒事吧?”
秋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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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眸看向他。
面前的人,眉眼間帶着淡淡笑意,一如往常。
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
可是地上的刀還有牆上的血,明明就在眼前,都是他幹的。
秋薏沒有回答,轉身就走。
“秋薏。”郁淵喊她,伸手拉她。
秋薏轉身,順勢一個回旋踢,踢向他的頭部。
郁淵沒躲。
腳背踢中他的頭部後,尖細的鞋跟又劃過他的臉,在他白淨的側臉留下一道血痕,漸漸溢出細小的血珠。
秋薏也沒想到,明明身手敏捷的他,居然不躲,就那麽結結實實地挨了她一腳。
她一臉懊惱和不解,微愠的眼睛對上他墨色的眸子。
郁淵表情淡淡,墨色的眸子裏波瀾不驚,低頭吐出嘴裏的血絲。
秋薏:“……你…”
還沒來得及開口質問。
郁淵先開口:“你的手還在流血,最好先消毒包紮一下。”
秋薏低頭看向自己冒血的指尖,這才想起來,剛剛郁淵好像徒手握人家刀刃了。
她看向他垂在身側的手,果然鮮血淋漓。
“你還有閑情管我?”
秋薏态度惡劣,語氣不滿。
“你右手的傷是不打算好了?舊傷沒好,又添新傷了吧,你以為你是鐵皮人啊,還去握人家刀刃,爽嗎,現在最該消毒包紮的人應該是你吧!”
“……”
郁淵沉默一瞬,然後輕笑點頭。
“嗯,我先幫你包紮。”
“……?”
秋薏直接拒絕。
“小傷,不用了。”
“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包一下?”郁淵擡擡右手,示弱,“我自己恐怕搞不定。”
手心幾道明顯的傷口,還在流血。
秋薏看着他無辜真誠的眼神,再看看他受傷的手,哼了一聲:“行吧。”
……
二樓休息室,酒吧經理一路小跑,送來藥箱,偷偷瞥了眼郁淵鮮血淋漓的右手,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忙不疊地告辭退出門外。
房門應聲關上,室內只剩下秋薏和郁淵兩人,秋薏坐在沙發上,沒什麽表情地看着站在房間中間的郁淵。
郁淵徑自拿起桌上的藥箱,走到秋薏面前,蹲下,從藥箱裏拿出酒精棉,擡眸,對她說:“手伸出來。”
“……”
兩人視線對上。
郁淵眼神如常,秋薏僵持了幾秒,然後默不作聲地伸出受傷的右手食指。
郁淵拿過她的手指,仔細檢查傷口,松了口氣:“還好傷口不深。”
他把酒精棉輕輕往她傷口上點了一下,問道:“疼嗎?”
秋薏搖頭:“不疼。”
郁淵笑笑,這才用酒精棉幫她擦拭傷口消毒,然後纏上一圈創可貼:“這幾天,傷口不要沾水。”
“……嗯。”秋薏看着他帶血的右手,猶豫了下,還是主動開口:“起來坐好,我幫你包紮傷口。”
郁淵乖乖起身,坐到沙發上,伸出右手,墨色的眸子看着她。
秋薏故意不看他,低頭拿起酒精棉,給他擦拭傷口,用了好多,才把手上的血跡擦幹淨,然後給他塗上防感染藥膏,再纏上紗布。
最後一圈,秋薏故意用力,動作粗魯了些,郁淵忍痛輕笑,語氣無辜:
“怎麽說我也算是為你受傷,讓我功過相抵,行不行?”
秋薏彎彎眼睛,故意為難:
“過?你說說看,你有什麽過?”
郁淵看着她,回道:
“你現在這樣,明明就是在生氣。”
“難道我不該生氣嗎,小哥哥?”秋薏幫他綁好紗布,沖他笑笑,特意強調小哥哥三個字,言語挑釁,“你明明會打架,怎麽不說?”
郁淵眸色幽深,語氣無辜:
“我也從沒說過我不會打架。”
秋薏語塞:“……”
雖然…但是…
她眨眨眼睛,不甘心地繼續找茬:
“你會打架,之前那麽多次,怎麽不出手?”
“因為用不着我出手。”
郁淵一臉坦然,突然笑笑。
“再說,不是你說要罩着我的嗎?”
“……”秋薏再次無語。
總覺得都是自己之前挖了坑,然後自己跳了進去。
怎麽越問,越感覺自己在無理取鬧。
噫,矯情。
見秋薏臉色緩和了許多,郁淵主動道歉認錯:“對不起,別生氣了,好嗎?”
秋薏順臺階而下,擺擺手:
“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
“不過……”
她突然起身,眉梢染笑,眼神挑釁,慢慢俯身,把郁淵推靠在沙發背上,擦掉他側臉上的血跡,貼上一片創可貼,然後裹着創可貼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側臉,語氣悠然:
“既然小哥哥這麽厲害,以後換你罩我。”
“……”郁淵貼着沙發靠背,周邊全是秋薏香甜的氣息,他目光從她盈潤的雙唇掃過,最終看進她的眼睛,勾勾嘴角,“好。”
--
天色泛白,酒吧場內一片熱鬧之後的安靜缤紛,大家東倒西歪,不是喝多了就是玩累了,有人甚至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夏竹和楚冬兩人迷迷糊糊地上二樓,推開休息室的門,然後被眼前所見震驚了一瞬,睡意全被八卦取代。
房間沙發上,秋大小姐睡得香香甜甜、舒舒服服,身上蓋着一件寬大的黑色外套,頭居然枕在郁淵腿上。
而郁淵老老實實地坐在那看手機,貌似小心翼翼地伸了個懶腰,腿卻動都不敢動,生怕把她吵醒。
夏竹和楚冬默默對視一眼,表情意味深長。
所以,這兩個人,單獨在房間裏待了一夜?
楚冬默默掏出手機,撥通了夏竹的電話,一陣手機鈴聲響起,秋薏醒了。
秋薏睜開朦胧的眼睛,第一眼便看到郁淵帶着淡淡笑意的臉。
晨光透過玻璃窗,洋洋灑灑照在他的臉上,為他鑲上一層更加柔和的光。
陽光下的他,幹淨柔和,和昨晚黑暗裏,那個弑血狠戾的人,判若兩人。
“醒了?”他笑着對她說。
秋薏起身,一想到自己枕在人家腿上睡了一夜,有點不好意思,裝模作樣地理理頭發,問道:
“不小心睡着了,怎麽不叫醒我,你腿不麻嗎?”
郁淵愣了一瞬,起身活動了一下腿:“還好,怕吵醒你。”
夏竹和楚冬意味深長地撇了撇嘴。
夏竹上前,開兩人玩笑:
“你們倆這一夜,就只睡覺,沒幹點別的?”
在郁淵面前,秋薏一本正經,點頭:“當然只睡覺。”
楚冬适時補充:
“所以你們倆睡了一夜?”
秋薏:“……”
什麽睡了一夜。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有歧義。
郁淵及時退出三個女孩的閨蜜閑聊,淡淡笑道:“你們先聊,我去找下韓牧。”
郁淵一走,三個女孩的話題立馬熱鬧起來。
秋薏優雅轉身,坐到沙發上,一撩頭發,洋洋得意:“怎麽樣,我的效率還可以吧?”
夏竹撇嘴:“看出來了,你和你的菜,關系突飛猛進,都躺人家腿上了,可憐我的表哥啊,昨晚沒差點被你氣死。”
秋薏剛好趁機問夏竹:
“陸壹是什麽情況啊,他以前不是很煩我嗎?”
楚冬開口:“關鍵是,你現在不再去煩他了啊!”
夏竹翻翻眼睛:“你不煩他,他反而不習慣了吧,噫,我表哥好賤……”
--
樓下,郁淵找到正躺在椅子上睡覺的韓牧,踢了他一腳:“起來,走了。”
韓牧冷不丁被踢了一下,條件反射地跳起來,發現是他,抱怨:
“怎麽叫人起床的,不能溫柔點,吓我一跳。”
郁淵笑笑,沒搭理他,轉身離開,韓牧趕緊跟上。
酒吧門口,陽光燦爛,彩燈已關閉,一派低調安寧的景象。
韓牧對着太陽,伸了個懶腰,餘光瞥見角落的白牆上,一灘殷紅的血跡。
“哎?昨晚有人打架?”
他随口問道。
郁淵擡擡裹着紗布的右手,淡然回了一句:“嗯。”
韓牧睜大眼睛:“是你?那是你的血?不對,怎麽可能……你把誰給打了?”
“搶場子的人。”
郁淵淡淡笑笑,語氣嘲諷。
“不知天高地厚。”
“……”韓牧反應了一秒,更加疑惑,“不對啊,那你怎麽會受傷?不可能是他們打的吧?”
郁淵看了他一眼,勾勾嘴角,沒回答,徑自往前走。
韓牧“啧”了一聲,跟上去,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些三教九流的地痞流氓,根本不是你對手,你該不會是又用什麽苦肉計吧,這次是對誰用的?”
郁淵笑笑,沒說話。
韓牧只能自己猜,拿起他的右手,左看右看,仔細研究:
“紗布的綁法和你的不一樣,還打了個蝴蝶結?女的?woc……該不會是我女神吧?”
被猜到了,郁淵收回右手,一臉坦然:
“沒控制住,當着她的面打的,怕她生氣不理我。”
韓牧:“……”
翻了個白眼。
那幫人怎麽沒把你打死。
“那你臉呢?也是他們打的?”
郁淵一臉淡然:“秋薏打的。”
韓牧:“……?”
反應了一秒後瘋狂吐槽:
“兄弟,您這交個朋友可真夠刺激的,敵友混打。”
怎麽沒把你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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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陽光燦爛,秋薏高調地開着跑車回到學校上課,引起同學的紛紛側目。
其實在學校,私下裏關于她的議論,風向早已扭轉。
自從那次商業大賽全校彙報之後,大家對她的印象就扭轉了,從不學無術,變成聰明能幹,從不受家人待見被限制經濟,變成獨立自強靠自己賺大錢。
現在看到她一身精致打扮,高調張揚,大家眼裏除了羨慕和佩服,也并沒有別的負面想法。
不過,很快,當天還沒結束,大家原有的認知似乎又被打破,關于秋薏的議論再次沸沸揚揚起來。
階梯教室裏,老師正在上課。
夏竹貓着腰,偷偷跑到秋薏旁邊坐下,遞過手機,一臉無奈:“大小姐,你又上新聞了。”
秋薏不以為意地接過手機,然後大跌眼鏡,新聞标題真是足夠吸人眼球——
“秋實大小姐近日奢靡無度,疑傍大款”。
再往下看,新聞主要內容就是說她最近前往商場高調掃貨,揮金如土,包場通宵聚會,一夜揮霍上千萬,相比之前的低調生活,突然轉變畫風,疑抱上金大腿,并且附上一張看不清人臉的照片,說她和金大腿一起出去游玩。
秋薏盯着照片看了一會,終于想起來,這個所謂的金大腿就是賀岩。
而同時看到這條新聞的,顯然不止她一個人,班上已經有同學在竊竊私語,時不時地看向她,語氣裏不乏驚訝和鄙夷。
夏竹小聲問:“雖然我知道,你這種顏控,絕不可能看上這個男人,但是其實我也很好奇,最近你怎麽這麽有錢?”
秋薏無奈地給了她一個白眼,一針見血:“怎麽,如果這個男的長得好看,你就相信了這條新聞?”
“……沒有沒有。”
夏竹連連擺手,含糊道。
“我這不還知道你喜歡代課小哥哥嘛!”
秋薏故意追問:“這麽說,如果沒有小哥哥,你還是會相信了哦?”
“……說不過你。”
夏竹語塞,拿回手機,直接溜了。
秋薏默默嘆了口氣,連夏竹這種閨蜜好友都半信不信,更別說其他見風就是雨的吃瓜群衆了。
秋實的股票估計要跌。
雖說按照書中進度,這個時間點,秋實是該出現危機了,但是如果危機的□□變成了她的花邊新聞,那就不好辦了。
關鍵是外公即将治愈出院,遇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自己外孫女的緋聞把自己家的股票給綠了。
特喵的,這則新聞到底是哪個陰謀鬼才搞出來的。
要命。
還有小哥哥,他看到了新聞沒有,他該不會誤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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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淵自然看到了這則新聞,而且接到了父親打過來的越洋電話,要求他趁秋實股價這波下跌,完成收購。
市中心CBD商圈一棟商務樓頂層辦公室裏,郁淵放下電話,視線落在電腦屏幕那張看不清人臉的照片上。
“過來。”他頭都不擡,沖于助勾勾手指,“查查這個人是誰。”
于助上前,繞過辦公桌,看向他的電腦,然後喉嚨一哽:
“郁少,這張照片連臉都看不清,恐怕不好查……”
郁淵修長的指間夾着一支筆,敲了敲屏幕上新聞首發機構的名字,看向于助,眸子裏的笑意有點冷:“再說一遍?”
于助心裏一抖,立即領會,連連點頭:“知道了,我這就去查。”
按照郁淵的提示,于助第一時間聯系新聞發布機構,很快便找到編輯這則新聞的人,但是剛表明來意,對方便挂了電話,再打過去,一直拒接。
如實彙報後,郁淵拿起外套,走向門口:“有地址嗎,去他家裏。”
“有。”于助立馬跟上。
一路上,于助坐在副駕,時不時地通過後視鏡,偷看一眼自己老板,心中有無數個問號,但是又不敢問。
之前讓他停止收購秋實股票,就已經讓他莫名其妙到現在了,而現在又跟一個捕風捉影的八卦新聞較上了勁。
照片裏的人是誰,有那麽重要嗎?非要大晚上的跑人家裏去問?
與其問新聞編輯,還不如直接去問秋小姐本人呢,她不是最清楚?
想不通,猜不透,還不敢問。
穿過了大半個市區,終于到了那個人家裏。
于助上前敲門,房門打開,一個年輕男人站在門內問道:“請問有什麽事?”
于助表明來意,那人臉色一變,立馬關門。
郁淵擡手擋住,眼裏笑意沉沉地看着那人,把門推開,進門。
那人神色緊張,說道:“你們想做什麽?你們這是私闖民宅知道嗎?再不走,我要報警了!”
郁淵眼裏帶着淡淡笑意,禮貌客氣之下難掩強勢和不容拒絕:
“冒昧造訪,是想了解秋小姐那條新聞的真實性,以及照片來源,望如實相告。”
那人矢口否認:“什麽新聞,我不知道,你們快離開我家,否則我報警了。”
說着便拿出手機,開始摁號碼。
郁淵不以為意地笑笑,一腳踢飛他的手機,緊接着又一腳踢在他胸口,把他踢坐到椅子上,順手拿起放在餐桌上的一條絲帶,把他反手綁到椅背上。
這一切都在眨眼間完成,幹脆利落。
郁淵居高臨下地看着那人,勾勾嘴角:“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人突然被如此對待,面色大變,又驚又怒,“你……”
剛一開口,郁淵便捏住他的臉,把桌上的一瓶白酒塞進他嘴裏,強迫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那人被辣的眼淚鼻涕一大把,紅着眼睛,咳嗽個不停。
于助在旁邊看得龇牙咧嘴,不禁輕撫自己的胃,仿佛自己的胃也跟着翻江倒海地燃燒起來,同時替那人慶幸,幸虧桌上放的是酒不是刀。
他同情地看着那個人,真心希望那人能早點認清現實,坦誠相告,否則有他苦頭吃。
這個郁家的小少爺,表面看起來脾氣最好,其實偏偏是最不好惹的那一個。
這麽一通教訓,那人果然老實了,有問必答,告訴郁淵,照片和主要內容都是他一個朋友提供給他的,并且給他一筆錢,讓他幫忙發布新聞。
郁淵拿到那人朋友的聯系方式,徑自先行離開,于助按照慣例留下來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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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秋薏也用同樣的方法查到了這個新聞編輯的住址,正打算上樓。
電梯門打開,兩人一裏一外,四目相對,一愣之後,忍不住相視而笑,同時開口。
“你怎麽在這兒?”
“你怎麽來這兒?”
郁淵輕笑,走出電梯,示意她先說。
秋薏眨眨眼睛,眸光靈動,試探着問:“小哥哥,有沒有在網上看到我的緋聞?”
“緋聞……”郁淵若有所思,點點頭,墨色的眸子鎖定住她,同樣試探,“看到了,不過緋聞對象好像沒見過。”
“……哦?”秋薏眉梢挑起一抹狡黠,半開玩笑,“小哥哥對我的緋聞對象有興趣?”
郁淵眸色幽深,眼裏浮起一片笑意,沒有正面回答,順勢問道:“所以,那人是誰?”
秋薏本來正犯愁要怎麽主動解釋才不顯得刻意,現在好了,剛好順水推舟,把之前在帝城,遇見賀岩的前因後果,全部給郁淵講了一遍。
郁淵聽完後,心中釋然,問道:“你到這兒來,是找那個新聞編輯?”
“是啊,打電話不接,只好過來了。”秋薏點頭,好奇問道,“不過你怎麽知道?”
郁淵笑笑,表情波瀾不驚:“我剛找過他,新聞是他一個朋友讓他發的。”
秋薏順勢問:“他朋友?是誰?”
“叫任煙,認識嗎?”
“不認識。”秋薏搖頭,“有地址嗎,要不要一起過去看看?”
郁淵點頭:“好。”
另一個地址離得并不是很遠,看地址應該是一家私人咖啡屋,穿過兩條街就是了。
郁淵手機響起,示意她之後,走到一邊接電話。
十月的濱城,秋高氣爽,滿城金桂飄香,連晚風中都帶着絲絲縷縷桂花的甜膩氣息。
秋薏站在一顆桂花樹下,仰臉輕嗅花香,視線卻悄悄飄向不遠處,站在花壇邊正在接電話的郁淵身上。
陣陣晚風從他身上拂過,吹亂他額前的碎發,露出精致帶笑的眉眼。
白淨的臉上,表情淡然卻剛剛好是她喜歡的溫柔。
像是有感應一般,他一邊說着話,随即視線便看向她的方向。
對上了她的視線,于是他便挂掉電話,向她走來。
偷看被發現,秋薏索性不再遮掩,一副大方坦然的姿态,站在樹下,眸色璨然,眉梢染笑,看着他向自己走來。
一陣晚風吹過,拂起她的長發,也帶起桂樹枝頭花間搖搖曳曳,灑下一片金黃的浪漫缤紛。
郁淵嘴角帶着淡淡笑意,一步一步走近,沒在該停的距離停下來,而是更近一步。
秋薏心裏“喵”的一聲,不禁随着他的前進,後退一步,身體碰到樹枝,又帶下一片洋洋灑灑的花瓣。
郁淵拉住她,低聲笑道:“站好。”
秋薏:“……”
喵喵的,你不停下來,怎麽站好。
站好就站好,誰怕誰。
她索性上前一小步,把剛剛自己退的那步給補了回來,與郁淵之間只隔着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擡眸,眸光閃閃,帶着一絲挑釁的玩笑:“站好了,然後呢?”
郁淵垂眸,對上她內容豐富的眼睛之後,輕笑一聲,視線上移,落在她頭頂,擡手幫她把落在頭上和身上的粒粒花瓣一顆一顆拿掉。
晚風輕拂,空氣裏全是桂花甜香。
秋薏就那麽乖乖站好,感覺時間似乎被按了暫停鍵。
良久。
“好了。”
郁淵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他收回手,自覺地後退一步,眼裏帶着隐隐笑意:“現在去找任煙嗎?”
身前溫熱的氣息瞬間遠離,秋薏站在原地,心裏的感覺居然有點微妙。
剛剛的氣息和氛圍讓她有點流連忘返。
特喵的,這種幹淨溫柔又好看的小哥哥,簡直就是她的天菜好嗎。
郁淵的聲音再次傳進耳朵:“走嗎?”
“走…走吧。”
她從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中抽離出來,徑自先行轉身,往外走去,留給郁淵一個窈窕背影。
穿過兩條街,果然看到一個帶庭院的咖啡屋,木制栅欄上彩燈點點,格調倒挺別致。
剛要敲門,栅欄內的院子裏走出來一男一女,男的把女的抱坐在桌上之後,兩人居然開始接吻。
“……”秋薏眨眨內容空白的眼睛,下意識地看向郁淵。
郁淵也下意識地看向她:“……”
尴尬的沉默之後,郁淵背靠栅欄而站,擋在她面前,淡淡笑道:“非禮勿視。”
秋薏小心思一起,又趁機胡鬧撩撥,故意踮起腳尖左看右看:
“好奇嘛,接吻是什麽感覺,小哥哥知道嗎?”
郁淵喉嚨哽了一下:“……”
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秋薏沒聽到聲音,對上他的眼睛,然後眸光閃閃,笑得狡黠:
“不知道?原來小哥哥初吻還在啊?”
郁淵:“……”
“嗯?”秋薏笑意盎然,看進他墨色的眸子,得寸進尺,“你怎麽不說話?”
下一秒,郁淵修長的手指搭上她的肩膀,帶着她一個轉身,兩人位置對調。
秋薏貼着栅欄而站,被郁淵圈在兩臂之間,一瞬間的驚慌過後,竊喜随之而來。
喵喵喵,被小哥哥壁咚了,小哥哥好帥。
她壓抑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髒,擡眸和他對視,除了隐隐的一分羞怯之外,眸光閃閃裏全是大膽直接的調笑。
郁淵不以為意地勾勾嘴角,墨色的眸子裏帶着隐隐笑意,錯開她的視線,目光落在她色如點嫣的豐潤雙唇,慢條斯理地開口:
“我想知道,你的初吻還在不在。”
“……”
這回輪到秋薏語塞了。
“說話。”郁淵目光從她唇上移開,看進她的眼睛,聲音溫溫柔柔,卻又透着一絲必須得到答案的強勢。
秋薏在他的持續注視之下,只好點頭,坦然承認的同時,還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還在啊,畢竟我才19歲。”
比你小三歲呢,不丢人。
喵喵的,今晚的小哥哥好像有點強勢。
郁淵眼裏笑意加深,瞥見院子裏那一男一女親熱結束,便放開她,随手從路邊花圃裏撿了幾顆石子拿在手裏,對她說:“進去吧。”
秋薏好奇問道:“你拿石子做什麽?”
郁淵笑笑:“以備不時之需。”
剛剛在花壇邊接的那個電話,是他讓人去查任煙背景的回複,說任煙新交的男朋友,是個混道上的,擅長用刀,有兩下子,讓他當心。
他倒不怕把現場弄得血腥狼藉,只是怕吓到她。
所以,刀,最好別用。
秋薏走到院子入口處,敲門,等了一會,大門打開一條縫,任煙在門內說道:“十點了,打烊了。”
秋薏沒經歷過之前那人對此事的抗拒和緣由細節,還抱着先禮後兵的态度:
“我想了解網上那條關于秋實大小姐的新聞……”
“不知道,關我P事。”
話沒說完,任煙便粗暴打斷,意欲關門。
郁淵早已做好被拒絕的準備,及時擡手擋住門,推開。
兩人進門。
任煙跟在他們身後喊道:
“你們誰啊,怎麽随便闖進別人家裏,金哥,快出來,有人欺負我!”
秋薏撇撇嘴,心下了然,遇到了個沒禮貌又不講理的。
剛剛那個男人很快便從屋裏走了出來,面色不善,眼神淩厲,臉上還有一道刀疤,一看就不是善茬。
金哥直接沖秋薏和郁淵喊道:“你們兩個,識趣的,就抓緊給我滾出去!”
這一男一女,一個德行,看這态度,估計是沒法好好說話了。
秋薏踮起腳尖,湊到郁淵耳邊,小聲問道:“小哥哥,你會罩我的吧?”
郁淵對上她一本正經的眼神,不禁輕笑,點點頭:“嗯。”
現在既然有了保镖,秋薏更加恣意嚣張,對着金哥那張撲克臉,偏頭一笑:
“不好意思,我們不識趣。”
金哥立馬沉下臉,撸起袖子就往這邊走,罵罵咧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戰火點燃,秋薏笑盈盈地對郁淵說了聲“加油”,然後自覺地退到一邊,雙手一撐,坐到樹下的方桌上,蕩着雙腿,怡然自得地觀戰。
男人能做的事情就交給男人做好了。
小哥哥打架狠是狠了點,但是帥呀,更何況打的都是壞人。
優雅地看自己喜歡的男生為自己打架,難道不香嗎?
金哥用力揮過來的拳頭被郁淵微一側頭,輕松躲開。
出乎意料加上郁淵不以為意的态度,讓他有點惱羞成怒,張牙舞爪地接連出招,步步緊逼。
秋薏一看金哥的架勢,就知道這人肯定是練過的。
她看向郁淵,興致盎然,這樣的打鬥,比那些毫無套路的群魔亂舞好看多了。
郁淵開始只是擋和避,幾招之後,試探完對方的路數,他身形一閃,開始反擊。
拳腳相交間,動作又快又狠,幹脆利索,招招擊中,沒有一拳半腳落空。
秋薏不禁啧啧稱贊,這得吃了多少苦才能練成這樣。
沒幾分鐘,金哥便招架不住,回頭沖任煙大喊:“把我刀拿來!”
秋薏一聽,心裏一抖,剛從桌子上跳下來,就看到任煙手裏攥着一把半米長的砍刀走了過來。
喵喵的,這一刀下去會死人的吧。
她毫不猶豫地沖向任煙,想要去奪刀。
任煙也不怯場,看到她沖過來,便冷笑着舉起砍刀,一副你敢來,我就敢砍的架勢。
下一秒,一聲悶響,任煙驚呼一聲,砍刀應聲而落,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秋薏瞅準時機沖過去想要撿刀,任煙也緊接着俯身去撿。
兩雙手同時伸向砍刀的瞬間,任煙再次突然一聲驚叫,縮回手,同時一顆石子落在地上打轉,秋薏先一步拿到砍刀。
秋薏看着地上的石子,瞬間明白了郁淵在門口花圃裏撿那幾顆石子的用意。
萬事留一手,還挺有先見之明。
接下來的場面就是,秋薏長發飄飄,砍刀護體,優雅而坐,雲淡風輕地看着郁淵把金哥打得暈頭轉向,毫無還手之力。
最後一下,郁淵勾勾嘴角,一腳把金哥踢向秋薏,秋薏起身,撿起腳下一根木棍,一棍子打在金哥後頸,金哥翻了個白眼,徹底歇菜。
兩人相視而笑,然後同時看向任煙。
這回任煙沒脾氣了,老老實實站在那,還勉強擠出一抹求和的笑。
秋薏拿着棍子上前,揚眉,直奔主題:“說吧,那個新聞是怎麽回事?”
任煙瞥了眼她手裏的棍子,老實回答:“是別人寄到我店裏的,快遞盒裏有一張照片、新聞內容,還有…一沓錢…”
秋薏問:“寄件人是誰?”
任煙搖頭:“我也查了,快遞公司說寄件人沒留下任何信息。”
秋薏又問:“一沓錢是多少錢,讓你這麽聽話地就找人發新聞?”
“二十萬。”任煙回,“而且說網上看到新聞後,還會再給我寄二十萬,所以我就找朋友幫我發了。”
“後來的二十萬寄給你了嗎?”
“嗯…今天剛收到。”
“……”秋薏看向郁淵,有點無奈,“這個人還挺狡猾,繞了這麽多彎,一點線索都沒留下。”
郁淵點頭:“這樣的話,就很難查了,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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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秋薏冥思苦想了半天,怎麽也想不出誰會拍到她那張照片,然後捏造出那責新聞。
畢竟那次她和賀岩一起去考察項目,并不在濱城,而是在寧城,寧城又沒人認識她。
宿舍樓下,她揮手和郁淵告別,幾個女生從她身邊走過,目光閃閃爍爍地偷看,然後竊竊私語。
秋薏不用想都知道她們在說什麽,于是和郁淵開玩笑:
“你猜她們的議論裏,有沒有你?”
話音剛落,陸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不爽:“秋薏,你怎麽回事,網上的新聞是不是真的?”
秋薏:“……”
煞風景。
她回頭,彎彎眼睛,語氣嘲諷:
“你自己沒腦子?不會自己判斷?”
“我哪知道?”陸壹沒好氣地回,“托你的福,我之前被你拒婚的糗事又被扒出來了。”
“…?”秋薏驚訝,“哪?”
“網上呗,你自己看。”
秋薏拿出手機浏覽新聞,果然看到一系列關于秋實的衍生報道,其中有一條就是說她拒絕陸氏聯姻,原來是有別的目标。
秋薏暗想,這條新聞标題說得不錯,她就是有別的目标,只不過目标是小哥哥。
秋薏收起手機,對着陸壹,無奈道:
“通篇看下來,全是批評我好高骛遠,替你感謝不嫁之恩的,輿論都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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