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
風華前世與薛斐并無交集,此刻見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忽然覺得滿肚子的氣都沒了。上輩子她的生命中雖然只有劉子文一個男人,但在鄉下那兩年形形色.色地,也見過不少世面。
像薛斐這樣混不吝的,你同他生氣,那真是對不起自己。
挑了挑眉頭,風華道:“虧你還是舅舅的兒子,舅舅明辨是非你如何就長成了個是非不分的人?早先我還敬你是個知禮的好表哥,今兒看來全是我的錯了。先不說你這空穴來風的話是打哪裏聽來的,就說你擅闖閨房,質問表妹,就是大大的無理!更何況,我家霜華嫡母尚在,實輪不到我一個姑娘家出來當家作主。莫不是舅舅家,如今全是表哥在做主了?”
一番話說得薛斐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他向來不是莽撞性子,話一出口其實就知道自己失禮了。但看面前之人一臉冷凝,竟是半點情面不留給自己,不由是又羞又惱。
門忽然被推開,月華清脆的聲音響起,“大姐姐,我跟嘉表姐學了新點心,你來嘗嘗。”推了門,卻見到背着身子的薛斐,月華笑着打招呼,“表哥也在,一起嘗嘗吧。”
看着送到面前的點心盤子,薛斐冷哼一聲,甩了袖子快步走了。
薛嘉追了兩步喊了聲哥哥,卻只看到過了月亮門的衣角。
月華放下盤子問,“大姐姐,表哥這是怎麽了?”
“能有什麽,吃醋舅母這段時間總圍着我轉了,”風華笑着撚了枚紅色的小果子送進嘴裏,贊道:“你遇上嘉表姐後可是廚藝大增了,這是什麽果子,酸酸甜甜的,這麽好吃。”
“表哥這麽大的人了還吃醋,”月華笑,“這是雪裏果和着面粉做的,加了點子蜂蜜,也沒名兒,是我和嘉表姐一起搗鼓出來的。”
風華又吃了一個,道:“原來這酸味是雪裏果的味兒,你看這紅彤彤的,幹脆叫雪裏紅好了。”
“這名字好,既好聽又應景,就叫這名字了。”薛嘉柔柔的開口,臉上帶着溫婉的笑。
風華誇道:“嘉表姐真能幹,以後月華多來跟你學學,我可就占便宜了。”
揭了薛斐的事情不提,三個人笑笑鬧鬧間就吃完了一盤子的點心。
至晚間,風華先去找舅母,又去找薛老太太,說了自己要回家的事情。
薛老太太和周氏一頓好留,都叫風華找理由給搪塞過去了。她心知肚明,薛斐忽然找上門來說了那一通話,定然是私下霜華引了他說了什麽誤導了。不說別的,單他私下裏和霜華見面這事叫薛家知道了,惱了霜華的同時就有可能把自己也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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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外孫女再親,也親不過孫子。
第二日一早,薛老太太領着兒孫一直将風華等人送到了大門口,人群中薛斐一直尴尬的低着頭,霜華使了好幾個眼色都沒瞧見。風華冷眼看着,辭了外祖母一家,拉着霜華上了馬車。
霜華小心翼翼地看着風華,委屈道:“大姐姐,為何出了外祖家你就一直瞪着我,我若是做錯了什麽,你直接說出來就好了,我保證立時就改。”
霜華不過九歲,眉眼都還沒長開,風華實在是想不通,這樣一個半大的孩子竟然能叫十四歲的薛斐不顧禮節的來質問自己。
風華嘴角微勾,手上卻使了勁往霜華臉上扇去,拍的一聲響,霜華擡起頭時,嘴角已是有了血跡。
“大姐姐!”月華驚叫出聲。
風華拉了一把月華,對着滿眼仇恨的霜華道:“你當竹林裏的事能瞞得過誰?你當昨兒那事只有我知道?若叫我再發現你有這種見不得世面的心思,不等旁人動手,我先廢了你!”
爹爹已經信不過,風華不想連真心疼愛自己的外祖母和舅母也疏遠了自己,想到前世的凄慘,恨得想再扇霜華幾巴掌。
且今日霜華敢勾引薛斐,難保他日不會勾引其他人,不過才九歲,就有這樣龌蹉的心思。若是陶家女兒行為不檢,身為陶家女的自己也得不到什麽好下場。
霜華極力忍住想和風華厮打的念頭,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跟這個嫡出姐姐硬着來,姨娘已經被關起來了,老太太又不是真心疼自己,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叫這個嫡姐害了去。
想到此,霜華憋出了滿臉的淚,萬分委屈地看了眼月華,“二姐姐……”是了,如今只有哄了這個傻子似的二姐,叫她們去厮打,自己才能得利。
也是霜華倒黴,遇到這種事情,不急着辯解撇清自己,反倒是做出委屈的樣子來,指望着月華替自己出頭。可月華這段時間和風華相處下來,對這個說一不二的姐姐很是敬重,此刻見霜華的表情,只當是她沒有認識到錯誤。
月華雖然一向脾氣好,但對于自己妹妹小小年紀竟然做出這種事來,還是滿心的氣憤。女兒名節,是關乎一輩子的事情,若是妹妹出事,她又豈能獨好?
因此第一次對霜華沉了臉,訓斥道:“不要哭鬧,你看你像什麽樣子?這種事若不是大姐姐發現了,等你犯了大錯就來不及了。大姐姐這是為你好,還不快謝過大姐姐。”
霜華淚還來不及收回,滿臉驚愕的看着月華,為什麽大姐姐一回來,二姐姐就變了?
馬車停了下來,風華看都沒看一眼霜華,拉着月華下了馬車。
袁嬷嬷和一衆丫鬟已提前下了馬車在外等着,見小姐們下來了,跟在身後向迎風閣走去。霜華一個人在馬車裏待着,除了憤恨,心頭更多的是茫然。為什麽,為什麽大姐姐一回來,事情全都不對了?
先是弟弟被遷到外院,接着姨娘被關,自己從此要跟老太太過活,就連現在,一向待她最為和氣的二姐姐,也第一次甩了臉子。
“三小姐。”貼身丫鬟青英挑了簾子,看向坐在馬車角落裏的霜華,勸道:“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去了夫人那裏了,三小姐還是也盡快去給夫人請安吧。”
霜華渾身一哆嗦,想起了皮笑肉不笑的嫡母,順着青英的牽引,下了馬車。
迎風閣裏,秀眉正抱着兒子陶明禮在同小薛氏說話。
秀眉嫁給陶正文,先頭五年無所出,直到第六年上,才得了陶明禮這麽個兒子。程氏不同陶老太太,她在子嗣上也是極為艱難的,因而一直都沒有苛刻過秀眉,五年來陶正文明示暗示了幾百次,程氏都沒給他納過一個小。
小薛氏拿着撥浪鼓在逗陶明禮,小人兒被逗的咯咯笑,小薛氏心情也變好了,笑着道:“你是個有福的,瞧禮哥兒,多乖巧的孩子。”
“這孩子平日裏可皮了,是見了大嫂您才這麽乖巧的,可見是大嫂身上福氣大,小娃兒都感知到了。”秀眉附和着笑,奉承着小薛氏。
她嫁了陶正文,方方面面都差陶正業太多,因此在小薛氏跟前,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從昨日裏陶正文口中得知,大伯竟然劃了兩個鋪子給他們,她就計劃着要來小薛氏這邊道謝了。
家裏的情況她自己清楚,實在說不來什麽清高的話,但大伯一下子給了他們兩個鋪子,相信大嫂一定會不高興才是。
不待小薛氏說話,門口響起月華嬌憨的聲音,“好可愛的小弟弟,母親,這是誰?”
小薛氏摸摸女兒的頭,慈愛的答:“是你二伯家的弟弟,叫禮哥兒,快見過你二嬸。”
月華恭敬地對秀眉行了個禮,叫道:“二嬸。”
秀眉忙站起來,連連擺手道不敢。
小薛氏眼中得意,口上卻責怪道:“有什麽不敢的,秀眉,你是她正正經經的二嬸,別慣壞了孩子。”
秀眉這才忐忑地坐下,她不是不敢擔待這聲二嬸,她是不敢擔待這個禮。
風華笑着上前福了福身,喚道:“姨母,”又側身同樣行了禮,“二嬸。”
不待秀眉有反應,小薛氏拉過風華的手,面上一片笑意地對秀眉解釋,“這是我們家大小姐,叫風華。”指了指旁邊的月華,“這是我身下的調皮鬼,叫月華。都是晚輩,若是有什麽做的不對的,你只管教訓。”
秀眉笑:“大嫂教出來的,豈會有差?兩個姑娘看着都是知書達理的。”秀眉是個極有眼色的,知道月華她們剛從外祖家回來,定然是有許多話要說,忙忙就告辭了。
人一走,小薛氏臉上的笑就淡了幾分,仍是和氣地問風華,“去外祖家好玩嗎?你外祖父外祖母身子如何?”
“都很好。”風華同小薛氏沒什麽話說,也是淡淡答。
小薛氏絲毫不介意,溫和道:“一路上馬車勞頓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
“母親,我有事情同你說。”屋裏就剩下兩人時,月華開了口。
小薛氏詫異的看着女兒,笑道:“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還是頭一回見你這般慎重。”
月華不好意思地拉了拉母親的衣角,小薛氏收了笑,這才将霜華的事情說了出來。小薛氏一聽,面上的笑就收起來了,還未開口,袁嬷嬷就在外問道:“夫人,三小姐過來給您請安了。”
小薛氏揚聲吩咐,“讓她回去吧,我歇下了。”
只隔了道門簾子,将才還聽見裏面的笑聲,明明就是不待見自己,哪裏是歇下了?
霜華攥緊了衣角,跟着青英回了觀宜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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