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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輕輕有點難受。

當年孟學真他們都對周湛退役原因諱莫如深，周湛本人更不可能告訴她，所以她此前一直不知道确切原因。

猜過可能和受傷有關，但沒想過會是“不知道好不好得了”的程度。

周湛自己說得輕描淡寫坦坦蕩蕩，她卻受不了旁邊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從崇拜轉為同情，更沒辦法不去想這幾個字背後的含義。

“不知道好不好得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差一點就沒辦法遇見他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方輕輕心裏就悶悶脹脹的，像是要喘不過氣來。

心裏有一團的疑問堵着，她忽然就不想跟周湛再置那點無意義的小氣了。

恰巧這時身後有輕而快的腳步聲傳來。

方輕輕回過身，視線中多了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她擡頭，眼眶微紅着直視來人，一字一頓問：“周湛，你當初為什麽要走，既然走了，又為什麽還要回來？”

周湛胸口似乎揪着疼了一瞬，而與此同時，心裏那遮天蔽日的烏雲卻似乎也終于破開一角，濾進一大束煦暖耀目的光線。

——方輕輕終于不再裝不認識他，也終于肯開口問他原因了。

他壓下心頭浮動的心思，近前一步，走至她面前，聲音輕而鄭重：“回來追你。”

方輕輕就這麽要哭不哭地愣住了。

即便心裏早有猜測，可真從周湛口中聽到這句話，又是另一番感受。

心髒開始不受控制，撲通撲通跳得又快又急，像是下一秒就能跳出胸腔。

她臉熱了熱，撇開視線：“你還有個問題沒回答。”

周湛暗自嘆了口氣。

該來的，還是要來。

他沉默片刻，斟酌着道：“你當時才……高三。”

話音剛落，方輕輕就擡頭氣呼呼瞪他一眼：“我滿十八了。”

周湛：“……”

他知道方輕輕不會願意聽這個，可即便不考慮年齡差，也不考慮她是一時興起還是萬分認真，他那時候都不能随随便便就輕率地影響她今後的人生。

更何況，方輕輕當時若真的沒滿十八，他根本就不會放任她接近自己。

“就算滿十八了，在我看來，也還是太小了。”

“就因為這個？”

小姑娘有點傷心，又有點不可置信地仰頭看着他。

周湛沉默片刻，不由暗嘆口氣：“我那會兒還有個手術拖着沒做，不知道結果如何。”

方輕輕心裏像是被針戳了下似的，有些疼，可是氣也同時消了大半。

她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帶出點哭腔：“你說的，我當時還小，我可以等，我也等得起。”

周湛心頭霎時軟得一塌糊塗，低聲道：“可我舍不得。”

“你就不怕我喜歡上別人？”方輕輕擡頭逼視他，目光中帶着點被淚染過的清亮。

“怕。”周湛看着她，眼神誠懇而認真，“可你說過，你只要最好的。”

所以這兩年，他一點也不敢懈怠。

方輕輕眼睛一眨，忍了半天的淚終于掉了下來。

那些事他是真的都記得。

周湛還是頭一回見她哭，往日子彈從身邊飛過都不會眨眼，這下卻是真的有點慌神。

“你別哭。”

方輕輕狠狠拍開他的手：“誰哭了啊。”

周湛無奈，固執地擡手擦掉她眼角的淚，輕聲哄道：“好，你沒哭。”

方輕輕抽了抽鼻子，想起還有件重要的事沒問：“你都傷哪兒了，好了沒？”

後一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可是不親口問一句，她心難安。

周湛微微松了口氣。

方輕輕不再繼續追問當年他走的原因，這關應該算是過去了。

有些事他答應了別人不說，可她再這麽對着他哭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已經所剩無幾的原則還能堅持多久。

“早好了，可能還有點輕微的後遺症，也完全不影響生活。”

方輕輕是知道他性格的，越是這樣輕描淡寫地帶過，當年的傷情就只會比她想得還要越加地重。

她還想追問一句，周湛卻忽然又輕聲叫了她一句。

“輕輕。”

方輕輕擡起頭。

男人手指在她眼角輕輕蹭了蹭：“我讓你知道這些，不是想跟你博同情求得你原諒，而是你有權利知道這些不利因素。”

方輕輕眨了眨一雙濕漉漉的眼眸：“？？？”

“我剛剛那句話是認真的。”周湛微微傾下身，一字一句鄭重無比，“以結婚為目的那種認真。”

剛剛哪句話？

回……回來追她？以結婚為目的追她？？

方輕輕臉騰地一下又紅了起來。

然後她又聽見那道低沉的嗓音再度在耳邊響起。

“所以你可以慢慢考慮，不用着急給我答案。”

***

方輕輕回訓練室的時候，安然正要出來找她。

她不過回了一趟酒店拿東西，訓練室就不見了方輕輕人影。

助理姐姐一見她那雙通紅的眼睛，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着急問道：“眼睛怎麽啦？”

方輕輕耳根一熱：“沒事，剛剛出去走了一圈，眼睛進沙子了。”

不一會兒，周湛從外面進來。

方輕輕被他擾得心頭一團亂，這會兒看他就很有點不順眼，又多少有點不自在，皺着小臉伸過手，冷冷淡淡道：“給我吧。”

安然眨了眨眼：“什麽東西？”

方輕輕接過周湛手中小盒子，狀似随意道：“我讓他去道具組給我拿了點兒冰塊過來。”

……其實是周湛主動提議的。

然而助理姐姐全沒起疑，看着她有點腫腫的眼睛：“敷一下是會好點，我來吧。”

那頭訓練小分隊正在遭受霍大少又一輪的折磨。

方輕輕敷完眼睛，又磨蹭了一會兒，才苦着臉加入了隊列。

一下午訓練很快過去。

方輕輕走得稍晚一點，出門的時候恰好和趙初瑤來了個狹路相逢。

趙大小姐心裏正煩躁，看到他們一行人，心頭又梗了梗，一時沒忍住，不由輕嗤一聲：“還以為真的有多厲害呢。”

方輕輕腳步一頓，臉色驀地沉下來：“你再說一遍？”

趙初瑤愣了一下。

方輕輕生不生氣從來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她還沒見她臉色這麽難看過。

“輕輕。”周湛輕聲叫道，“不相幹的人，不用在意。”

從頭到尾，他眼神都沒往別處看過。

趙初瑤何時被這樣忽略過，神色也不由難看起來。

而剛剛還炸毛的方輕輕卻瞬間斂了脾氣，她輕輕哼了一聲：“我們走吧。”

沒走兩步，旁邊拐角處突然繞出來一個人。

方輕輕眨了眨眼：“教練你不是有事先走了嗎？”

還站在原地的趙初瑤驀地睜大眼。

“回來拿東西。”霍益川順口回完這一句，又略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微冷，“趙小姐若是不會說話，我不介意代你姑父親自教下你。”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Latisha、應無悔、何以佑執離i、忽如一夜春風來、tattzoe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