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真虐心

“可不就是有事兒，你剛剛從梨香院回來，可是見着那庶出丫頭了？”

“人沒見着，屋子倒是見着了，寶姑娘那邊主屋都還沒收拾好，她那邊倒先弄好了，屋子裏還燒着坑熏上了香。”

鴛鴦說罷，一邊指示着人送茶點進花廳。

“哼，不過是個庶出，能有多少東西。”

王熙鳳聽她這麽一說，眼皮子一翻，對那丫頭也沒了了興趣，原還聽周瑞家的說那丫頭穿金戴銀好不風光，如今瞧着，也不過是表面風光罷了。

“二奶奶這可就想錯了，寶姑娘那邊可沒換多少東西，不過是些女兒家的東西要整理，可哪位呢，床啊、座椅啊、屏風啊、門簾之內的，全都換了，裏裏外外打掃的幹幹淨淨，一絲不亂，看着可不僅僅是富貴。”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二奶奶若是有興趣，就親自去瞧一瞧，那床頭的簾子，我都瞧不出來是什麽布料，又薄又軟，三四層這麽一疊着，端的是好看。”

鴛鴦也就說了這麽一些，随後就告辭進了花廳，她這麽一走開，幾個大丫頭都圍在老太太跟前說着好話呢，真真兒一刻都不能松懈。

二奶奶眼皮子又是一翻，“我倒要親自跑過去見她！她算哪門子的人物，寶丫頭那兒我都沒去呢，不過幾匹緞子，值得我親自去看。”

這鴛鴦瞧着也體面，如今一看，到底是個丫頭，眼皮子怎麽說都淺了點。

等着鴛鴦進了內屋，二奶奶才邁着步子離開，這會子用過了晚飯，管家婆子們也該來回話了，她可忙着呢，哪有時間看什麽亂七八糟的緞子。

等回了住處，平兒早就在那兒等着了，管家婆子也陸陸續續的進門來，王熙鳳在正院裏坐着，一個一個看帖過目領對牌，底下人都知道這胭脂虎的厲害，端的是不敢亂來。

王熙鳳手段是厲害，賈府的丫鬟婆子哪個不怕，但底下人再怎麽說也沒真的鬧起來，只是對這二奶奶多了點敬意和佩服罷了。

說起來，自從王熙鳳接受榮國府，榮國府的大小事兒就沒怎麽錯過，大多都辦的妥妥當當，外頭人誰不贊個。

王熙鳳自也不是那麽不知道深淺的人，眼皮子底下容不得人可做不了當家女眷，一丁半點兒的錯落也就翻過去了，半點油水都不給這群婆子們，可不是在管人，而是在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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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還年輕，上頭還有老太太太太們，一個不小心也是得吃落挂的，雖說在這府裏做在二奶奶體面又風光，可真說起來，她這二奶奶在老太太那兒的面子，未必就有那些家生子嬷嬷們大。

如今也只求不要犯大錯，想來日後，姑媽就該把整個榮國府都交給她管了。

“奶奶，婆子們都走了。”平兒見那些婆子們一個個的都領了對牌下去了，這才上了些點心瓜果。

“嗯，二爺呢？”

“二爺還沒回來，想必又是去什麽地方喝酒了。”

“哼！只要他不喝花酒，管他喝什麽酒，這地兒有老爺太太和老太太在，他也沒那個膽子喝大了回來，頂多貪幾杯罷了。”

“可不是，別帶回來什麽小老婆，管他喝幾杯去，”平兒深以為然得點點頭，坐在二奶奶身邊炕上望了眼梨香院的方向。

“今兒個薛姨媽和寶姑娘上門，聽說鬧騰騰的好不熱鬧。”

王熙鳳翻了個白眼，指着自己的腿讓小丫頭錘，意興闌珊得躺在炕上，要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她這一整天，也就這會兒有空歇歇。

“可不是，這麽大的陣仗，連大門都開了，當初林姑娘來，就那麽一頂小轎子一個婆子兩個丫頭，看着就寒碜。”

“別人這麽說，二奶奶可不能這麽說，這賬上明明白白的五千兩銀子和各種玩器擺件，還堵不住奶奶的嘴？”

“哼，我這嘴倒是好堵，可滿院子丫頭婆子的嘴，可就難堵了，老太太瞧着挺疼林姑娘的，可這賬上的銀子是半點都不讓露出來，今兒個的飯桌上，可沒有半個林姑娘愛吃菜，我瞧着老太太今日不太高興。”

“可不是，一個是孫女兒一個是二太太的妹妹家，兩廂陣仗差距如此遠，老太太不高興也屬正常，這林姑娘也是個沒成算的，小小年紀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難怪這府裏人都說林姑娘是沒有教養的破落戶。”

“這話你可別在她們面前說，小心隔牆有耳。”

“奶奶，這地兒可是您的地盤，哪還有人敢到這兒來撒野，聽說鴛鴦姑娘還去看過了，奶奶可有細問？”

王熙鳳換了個姿勢繼續躺着，這麽大一家子，管起來也是費力的。

“問了，不過鴛鴦說主院裏竟然還沒有偏院裏華麗，倒是讓人笑掉大牙。”

平兒眉頭一挑，剝好個橘子放到王熙鳳手邊，“奶奶，我可讓旺兒去打聽了，接那薛寶林進府的小厮還說了這麽些子話。”

“哦？還能有什麽好事兒不成？”

“好事兒倒是沒有，只是覺着有點奇怪而已，咱們家的庶出跟薛家的庶出可沒法比。那小厮說薛姨媽帶着蟠大爺和寶姑娘進門後，那薛寶林就站在門口沒動，底下人愣是一個都不敢動，端的是神奇。”

王熙鳳一怔，突然坐了起來，“你可說的是真？薛家那麽多丫鬟婆子，都給她臉面不敢動彈？”

“可不是，那丫頭身邊的婆子，那個叫香菱的小丫頭，還有低下拉馬車的搬行李的，哪一個不看着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主子呢。”

“這倒是神奇了，不過一個8歲的丫頭，竟然有如此本事，她底氣從哪裏來？我倒是想要會一會她了。”

“奶奶理她做什麽？薛家又不是住在這兒一天兩天的，有的是機會仔細相看。”

“也是，我急個什麽，不過是個庶出罷了。”

王熙鳳主仆聊得開心，老太太那邊卻沒什麽話好說，姑娘們說話不是說花兒粉兒，就是說什麽詩詞歌賦，再來就是寶玉。

寶玉今兒回來的特別晚，想必又被他老子拘着訓話去了，才多大點的年紀，就硬逼着學着學那。

老太太想起寶玉讀書，就又想起她那大孫子賈珠，小小年紀中了舉人，怎麽就這麽沒了呢！原本還指望能有個人扶一把寶玉，寶玉也好迅速起身，不用受初入官場的那份苦。

如今，卻是只有王子騰能有那個本事幫忙了！可是那王子騰說到底也是個武官，寶玉難能去吃那份苦，這幫忙，也是不太好幫啊！

想到這個，老太太頭又開始疼了。她可憐的寶玉啊，大好的命格卻還要吃這麽許多苦！！賈珠這個做哥哥的走的這般找，沒準也是壓不住寶玉的命格吧。

“老太太可是乏了？”鴛鴦瞧着老太太神色不太好，輕聲詢問了那麽一句。

老太太點點頭，“待會兒寶玉回來告訴他，讓他好生歇着，東府大奶奶的兄弟已經讓人去請了，過些時日，他就該有個伴兒一起上學了。”

“唉，待會兒寶二爺回來就告訴他，老太太可是要進屋子裏歇着？”

“起身吧，姑娘們都回去歇着吧，今兒也該累了。”

老太太進了卧房，姑娘四個才離開這院子。

林姑娘住着的碧紗櫥離老太太的屋子特別近，轉眼就到了，可探春卻扯住林姑娘的袖子不撒手。

“今天寶姐姐上門，我們過些時日一塊兒去看看她吧，也好給姨媽請個安。”

“妹妹倒是有心了，哪日想過去便過去，往後日子還長，總有機會常見面，這麽一堆人過去，冷落了誰都不好，倒不如一個個去，不僅熱鬧還不會冷落了誰。”

說罷，林姑娘就進了碧紗櫥，賈探春眉頭微蹙，眼皮子一翻，臉色也不太好看，“自己去就自己去，趕明兒我跟着寶玉一起去。”

說完，也自己帶着丫頭離開了。

惜春嘴角扯了扯，“何必鬧騰，日後意見不合，每次都吵一架，也太讨嫌。”

迎春無奈嘆口氣，“都是自家姐妹，做什麽要鬧起來，就算是老太太瞧見，也只有不高興的理兒，快些跟我一起回去。”

惜春又哼了一句，看都不看迎春一眼，自顧自先回去了。

今兒個見到寶姐姐，瞧見寶姐姐又有哥哥疼又有母親愛，身上衣料還是蜀錦的，端的是逍遙快活，想讓人不嫉妒都不行了。

第二日早晨，薛寶林早早就起來了，整個人休息得非常好，臉色都紅撲撲的，一雙大眼睛也分外有些濕漉漉，只可惜，日子還是這麽難熬，想着要去請安，就各種心塞。

外頭天色才朦朦亮，薛寶林就被王嬷嬷叫醒更衣，這到了古代，別的還好說，就是每天要給長輩請安這一條，絕對虐心。

每天早晨6點爬起來，7點鐘左右趕到薛姨媽屋子外頭，等個10來分鐘，見着人又得伺候她用早點，磨磨蹭蹭回來大概就9點了，這會子才能吃上飯，一早上就光忙活這些了。

想當初在現代，就算早起運動，那也是心甘情願，想睡懶覺有時間也可以睡一下，大冷的天，看着別人吃飯，自己餓着，對于吃貨而言，這就是虐待。

但就算再怎麽不爽，這麽幾年也習慣了。

這話說的，薛寶林自己都覺得心酸，做庶女的，做古代庶出的，日子怎麽就這麽難熬！當初她也是家裏的乖乖女掌上珠好不好，穿越到這兒難道就是為了讓人虐待？

薛寶林早晨每日吐槽完畢，更衣梳頭也差不多弄好了，随意塞了幾塊點心，就急匆匆朝薛姨媽的屋子跑去。

這前腳剛走出門，薛寶林又轉身走了回來，“采寧，待會兒吩咐廚房，給本姑娘弄個羊腿來烤着吃，這地方什麽都沒有，就是羊肉特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