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正是課間休息時間，樓梯上來來往往有不少人。蘇白走在向易右側，看着男男女女和向易打招呼，一時忘了掙脫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學長，你人緣真好。”蘇白感嘆，感覺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認識向易，都在主動和向易搭話。

握着心上人的手腕，肌膚貼着肌膚，向易連聲音都不自覺有了暖意，“都是經常見的，慢慢就認識了。”

果然啊！蘇白想，那個冷冰冰的樣子是唬人的，明明很受歡迎啊！

一路出了教學樓，拐到一條小路，向易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小路偏僻，人跡罕至。蘇白掏出手機，打開收到的視頻，臉紅羞愧，“學長，你先看看這個。”

向易接過，只掃一眼就猜到了視頻的內容，“怎麽了？”

“聽說是計算機系的一個女生拍的，這樣的視頻如果傳出去對你影響不好，所以……”

“那對你呢？”向易問，目光灼灼，“你在乎嗎？”

“嗯？我嗎？我不在乎，我是怕你……”

“我也不在乎。”向易把手機還給蘇白，掏出自己的，“還沒你微信呢，加一下吧。”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向易這樣的人，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吧。蘇白笑笑，是他多慮了。

一張簡單的照片，一只慵懶的橘貓，向易盯着移不開眼，這是小乖麽？

“可愛吧？”蘇白劃拉了兩下，把自己的頭像放大，“這是我家的貓，養了七八年了。”

“有名字嗎？”向易問。

“有，叫小乖。”蘇白嘴角含笑，“胖得都快走不動了，有十來斤重，抱起來都費勁。我媽張羅着給它減肥呢，最近一直在控制食量，太胖了會增加心髒和肺部的負擔，有可能引發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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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向易應聲，“還有別的照片嗎？”

蘇白一愣，“學長這麽喜歡貓啊？”

向易答： “喜歡這只貓。”

“我們家小乖果然人見人愛。”蘇白戳幾下手機，打開相冊，一張一張翻給向易看，“這是前幾天拍的，吃的少了不高興正發脾氣呢。”

“這張是我媽偷拍的，感覺好孤獨是不是？”

“這張，我抓拍的，看到假老鼠的時候吓了一跳，蹦得老高，毛都炸起來了。”

為了能讓向易看清照片的內容，蘇白靠的極近，細細碎語傳進耳朵裏，讓向易晃了心神，亂了心跳。

偷偷瞥一眼近在咫尺的人，輪廓分明，唇紅齒白，多想摟到懷裏咬上一口，嘗嘗那讓人心猿意馬的紅唇究竟是什麽滋味。

“學長，太多了，要不我發你微信吧？”

當頭棒喝！

如夢方醒。

向易暗罵自己一聲，說聲“好。”

手機叮咚作響，是小胖的微信，氣急敗壞的語氣：人呢？人呢？不是說來找我嗎？我在教室等了半個小時了。

蘇白拍腦門，糟糕，把小胖忘了個一幹二淨。

“學長，那個，我得回去找一下小胖。”

“教學樓？”向易問。

“嗯，本來說好了去找他的。”

“那一起吧。”向易說，“正好我也回去找個人。”

蘇白差點脫口而出“去找誰”，還好在說出口的瞬間忍住了，不該問的不問，這是江湖保命第一要緊準則，畢竟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爬到三樓，小胖正在教室門口和一個女生交談。蘇白定睛一看，竟然是個大美女。再看小胖那副緊張激動害羞腼腆的樣子，八成是愛上了啊！

蘇白偷偷扯向易的袖子，“學長，你認識嗎？是不是小胖的桃花劫？”

向易蹙眉，不等他答話，那位美女突然轉過身，眼含秋波，嘴帶笑意，“向易？終于找到你了。”

蘇白一瞧，呦吼，有故事啊！

這神态，這語氣，怎麽看都像是一出女追男的大戲。

小胖給蘇白使眼色，蘇白點頭，移形換影般奔到小胖身邊，被小胖一把拽進了教室。

蘇白揶揄，“還以為是你的桃花呢，沒想到是找向易的。”

小胖嘿嘿笑，“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那種女神級別的，只能妄想不敢實踐，也就向易能配得上。”

“向學長沒答應？”蘇白好奇。

“沒。”小胖壓低聲音，“追學長的美女好幾個呢，答應了這個傷了那個，不好取舍啊。”

蘇白斜他一眼，“這是你的想法吧？”

“嘿嘿，那你說學長為什麽不答應？”

蘇白搖頭，“不知道。”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看着好的，未必是合适的。

小胖搭上蘇白的肩，“小白，你也挺多人喜歡的吧？那些女生一口一個白哥哥叫的，哎呦，我渾身都軟了。”

“操！”蘇白忍不住罵了句髒話，“龐景瑞你個臭流氓。”

“呦！急了？”小胖一臉奸笑，“是不是看上哪個了？”

“放你的五香麻辣屁！”蘇白推開他的胳膊，“我還未成年呢。”

“你，你未成年？”小胖瞠目，“天才少年？”

蘇白反問： “你看我像嗎？”

小胖： “那怎麽回事？”

蘇白說： “我在國外上的小學，回來就直接上初中了。”

“哎呦我去！”小胖誇張地上上下下把蘇白看了好幾遍，“喝過洋墨水啊！”

“你夠了啊！”蘇白推他。

小胖順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哎，對了，你找我有事兒？”

“現在沒事了。”蘇白瞟一眼走廊，向易和那位美女已經離開了，走廊裏空蕩蕩的。

“說人話！”小胖吼他。

蘇白再次打開那兩個丢人的視頻，就義般扔給小胖，“看吧，因為這個。”

“卧槽！”小胖看完差點把手機扔出去，“蘇白你他娘的不是個GAY吧？”

這一聲驚天動地，山崩地裂，不僅把蘇白震住了，還吸引了教室裏其他人的目光。

蘇白的臉迅速漲紅，擡手就給了小胖一記爆栗。小胖捂頭辯解，“不是，你自己看呀，這麽基情四射的畫面，誰看了都會這麽認為的吧？”

這一瞬間，蘇白對郭佳佳所說的那些詞突然無師自通了，他真是比窦娥都冤吶，無可奈何，只能拼命地強調，“我喝醉了，我當時喝醉了。”

小胖一臉我懂的表情，“嗯，我知道，你喝醉了，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

小胖接口，“然後你就向我最仰慕的學長伸出了魔爪。”

蘇白語塞，怎麽整的自己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街頭惡霸似的？

一直到吃午飯，蘇白還陷在這種情緒裏出不來。周知敲他的碗，“蘇白，怎麽了？為張教授的作業發愁？”

“不是。”蘇白哀嚎，“我喝醉後調戲了個良家婦男。”

“你？調戲？良家……婦男？”

蘇白垂頭，“周知，你覺得我像GAY嗎？”

“像。”周知幾乎是脫口而出。

蘇白心裏最後的一點希望之火“噗”地一聲滅了……

難道真的喜歡男人？

為什麽自己從來沒想過？

周知不愧是好哥們兒，捅一刀不過瘾，接着又捅了好幾刀。

“我和你說說得出這個結論的依據啊！第一，你對女生不感興趣。第二，你和女生處得像閨蜜。第三，你喜歡盯着好看的男生看。第四，你多半是個受。”

刀刀暴擊！

徹底擊碎了蘇白這麽多年僞直男的皮。

周知露出姨母笑，“白哥哥，動情了？看上誰了？”

蘇白不答，埋頭夾菜，“快吃，要涼了。”

下午還有一節公共課，計算機應用基礎。能坐兩百多人的階梯教室，蘇白挑了靠後的位置，趴桌子上沉思。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被人質疑性取向，還說的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簡直太糟心了！

正兀自發愁，邊上一個女生扔給他一個團成一團的紙條，上書七個小字：同學，你是蘇白嗎？

蘇白回：是。

接下來就沒了動靜，蘇白正納悶，一團更大的紙條被扔了過來，蘇白打開一看，立時頭暈目眩，這密密麻麻的一片，是寫了一篇作文嗎？

大致浏覽了一遍，蘇白歸納總結了一下，其實中心思想就一句話：蘇白你好，我是計算機系的，你太可愛了，我們都支持你！

蘇白在紙條背面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節課是中文系和經管系一起上的吧？你們計算機系還要學計算機公共基礎？還有，我一點都不可愛，我只是帥好麽？

片刻之後，又換了一張紙，上面畫了一個誇張大笑的臉，後面寫了一句話：我們不是來上課的，我們是來看你的。

我們？

蘇白轉過頭，右手邊一排各式各樣的美女接力似的一一朝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最後一位美女還邊笑邊朝他比了個心。

縱然蘇白一貫和女生相處融洽，但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美女組團來看他，還都是計算機系的，為了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