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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哲一行眼見離院落的宮牆越來越近時, 對方荷槍實彈蹿出四人來, 兩側各一人持槍看住他們,另外兩人則開始挨個搜身。
槍械武器自然全部被去掉,在鐘哲的據理力争和高叔不斷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下, 總算給每個人保留了些勘察用具。
“進去需要人手,你們已經折了兩人, 多些人手, 才能應付裏面的情況。”高叔一副文博老專家的态度, 在當下的情形下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李察·易眼角瞟向成淩三人,臉上皮笑肉不笑地略點了點頭。
成淩心中有數,對方會答應他們三人過來,是知道祭殿裏可能還有未知的危險, 等利用完了他們,正好拿他們當炮灰,不用犧牲自己人。
他望向張宇和石頭, 顯然隊長張宇經驗豐富, 無需成淩說出口, 已點頭表示意會,同時看了遍敵方人員,眼中閃過警惕。
石頭則專心于當下, 未能接受到訊號, 看來還要找機會提醒下。
這頭才搜完身,李察·易就命令屬下直沖一行人原先藏身的窄道而去,鐘哲心提到嗓子眼, 只見那些人沖入窄道後,不過片刻就無功而返。
鐘哲心下大定,估計是組員們機智地迅速退走了。
“早和你說了,就他們一組三人加上我,總共四個。今晚又想不到會遇上你們,來考察我帶那麽多人做什麽?”
李察·易眯起眼看了會兒鐘哲,讓人又将他搜了一遍,看着鐘哲忍着他人碰觸自己的不适,綠眼睛的光頭笑得很是愉悅。
鐘哲終于被搜完身放開後,頭一件事就是跑去查看妹妹。可可見了他,顯然情緒又穩定了不少,現在眼淚也不掉了,鐘哲問什麽,她都能清楚地點頭搖頭。
确認了妹妹沒什麽大礙後,鐘哲開始仔細打量這個特別的地下院落,他此刻和高叔站到了一起,李察·易就在他們身旁,兩人沒法交流私下的情況,只能說眼前的考古發現。
“高叔,這道迷你宮牆,應該是道中門。”鐘哲說出了自己的觀察。
“我也這麽看。這應該就是分割神道和陵宮區的标志。既然這墓修建在明代,以明制來看,進入中門之後,就是享殿,也就是我們要找的祭壇所在。
所以,我推斷這個院落是給官員們準備祭祀物品,整理儀容暫作修整的地方。”
鐘哲點頭,進一步問:“前人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高叔在征得李察·易的同意後,将鐘哲領去了院落內的主屋。
正屋寬敞,裏頭整齊擺放了不少祭祀用品,有鯨魚脂做的精美白燭,大量的祭祀用具,包括青銅鑄造的鼎、簋、爵、尊、盤、匜、鐘、铙等等,又有玉制的璧、琮、圭、璋等。
“看來肯定是這裏了。”鐘哲點點頭。
“我帶你去看入口。”高叔領着鐘哲出了正屋,繞到院落的東面。
一堵被挖開的石牆突兀地撞入鐘哲眼簾,周圍全是散落的泥磚、青石的碎骸。
鐘哲蹲下身,撿起其中某些灰色的石塊,他撥看之下,發現這是典型的明代三合土,用糯米汁調石灰、陶粉和碎石組成,堅固程度堪比現代的優質水泥。
他再細看石牆,顯然是內外兩層結構。
“這是?”鐘哲有些不解道。
高叔嘆了口氣,“之前是被人為封閉了享殿的出入口,看樣子是古人遇到了什麽事,不希望此處被人發現,做了永久封閉的處理。剛給他們又挖又炸的弄開了。”
鐘哲詫異地看向一旁監督着他們的李察·易,這麽說,他們不缺爆破人才啊。
李察·易似是知道鐘哲所想,綠眼珠盯得鐘哲後背發毛,“人多些總是好的,沒想到會有兩層封牆,帶的炸藥不夠用了,要借用下你們的了。”
鐘哲冷着眼不再出聲,心下有了些別的思量,面上只繼續彎腰查看石牆後顯露出的巨石門。
“這門是用整塊的山石做的,不亞于陵寝地宮的大門,應該是同一批的用料。”
高叔頗為贊同地點頭,“确實如此,正因為是整塊的石料,反而沒有那麽容易爆破,炸得不巧容易斷裂坍塌。”
鐘哲疑惑道:“高叔,你們沒試一下拐釘鑰匙嗎?”
地下陵寝的宮門通常用頂門柱封死,拐釘鑰匙就是考古中專門用來對付這一情況而使用的方法,可以在不破壞地宮大門的情形下,打開宮門。
高叔無奈道:“試了,根本沒有頂門柱,是徹底的死門。”
“用的是石球頂門,或者幹脆用人封死了嗎?”
高叔點頭,“既然外頭都做了永久封閉處理,不能排除裏面也不惜代價來封死石門。另外,鐘哲,這畢竟不是地宮,無法用地宮常用的規制來推斷。
它本該是個可以讓活人進入的享殿。”
至此,鐘哲大致搞明白了院落裏的情況,得了李察·易的允許,他出了院落去把自己人叫進來。
兩個拿槍的盜匪一前一後押着鐘哲四人,慢慢往院子裏去。
鐘哲走着走着,面露痛苦之色,撫着腹部,嘴裏還嗯哼了幾聲。成淩忙上前托住他的身軀,皺緊眉頭問:“怎麽了?剛剛又碰到哪兒了?”
鐘哲趁勢往成淩懷裏倒,好似痛苦到不得不彎下腰,同時右手使力勾彎了成淩。
心裏緊張,導致鐘哲的力氣用得太大,成淩頓時覺出不對來,這顯然不是疼得不行的人能使出的力氣。
兩個看守卻只見一個彎腰叫疼,一個湊近查看,隔了些距離自然看不清他倆私底下的拉扯。
“小心被炮灰。”鐘哲來不及解釋,只能挑重點道,他又怕被發現,不得不将臉緊貼在成淩頸邊,就差貼上他面頰了。
成淩因早有察覺,迅速聽清了鐘哲又輕又快的話語,他伸手勾起他,毫不避諱地讓他靠到自己身上,動作間借機湊到鐘哲耳邊回他,“放心。”
兩人這般拉扯着臨近了東牆,高叔見鐘哲受傷的樣子大吃一驚,轉而怒向李察·易道:“你們為什麽要傷他?”
李察·易看向他的兩個手下,兩人均搖了搖頭。
鐘哲頗有些虛弱地解釋:“之前下來時被他們的人傷了,剛走得急又扯痛起來。”
成淩這才小心放開他,手指順勢在鐘哲的腰背處悄悄地來回劃了兩次八,鐘哲明白過來,這是告訴他對方的總人數。
李察·易已轉向了成淩三人,尤其将目光停留在了成淩的身上,“那麽,就請幾位動手吧。”
整塊石料制作的殿門,沉重巨大,一個控制不當,就容易炸塌殿宇。
在沒有充分勘探的情況下,要怎麽精準地炸開一個口子?
石頭是專攻爆破的,張宇略懂一些,等到成淩加入讨論,另兩人才意外發現頭兒對爆破十分精通,三人商量了沒多久,就成了石頭和成淩兩人的對談。
另一邊,高叔也在和鐘哲讨論,“看着他們這樣用暴力破壞文物,我實在是太心痛了,我幹了那麽多年的文博和考古,一輩子的成就都毀在今天了。”
鐘哲簡直能聽出高叔心裏滴血的惱痛。
老爺子更是接着恨聲道:“還讓可可也卷了進來,人老了真是活在世上浪費糧食!”
“高叔——這不能怪您。”鐘哲長嘆了口氣,“目前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想法将破壞降到最低吧。”
“難呢,沒有做過大量細致的勘察,也沒有幾件合手的儀器,探測不到整個石門的構造、高度,厚度。”高叔斜了眼李察·易,“時間又緊迫得很。”
現下确實條件簡陋,簡直像回到了上世紀初衆人徒手考古的時候。
等等,鐘哲猛地想到了什麽,快速對高叔道:“湯姆遜爆破法。高叔,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和父親都給我們講過的那個故事嗎?”
“哪個?”
“埃及盜墓那個。就是那種原理十分簡單,但需要精細操作的爆破法呢?我記得那個盜墓賊将湯姆遜爆破法掌握得滾瓜爛熟,三人組控制精準,可以炸開誤差不到幾厘米的盜洞。除非你們倆說的那個故事是哄小孩子的。”
高叔擊掌笑起來,“我怎麽沒想到呢!那個應該算不得故事,那是個真實案例,可不是哄你們的。”
鐘哲眼睛也亮起來,“您知道原理嗎?”
高叔撚起胡子道:“大致明白。再說,這不還有真正的專家在嘛,合計一下就成。”
鐘哲立馬招呼成淩他們,幾個人碰在一處開始商量,連李察·易都找了個爆破好手加入讨論,在旁出謀劃策。
“得分成小隔斷安置鐳管,對,是這樣。”高叔邊說明原理,邊指導鐘哲畫出大概的結構圖,又不時補充要點,“引線也得分開,這樣才能精準控制。”
衆人圍着圖紙,不停删改,畫了整整七八版,才有了個成型的指導圖,用來實際操作。
幾個好手忙活了大半個小時後,真正的爆破裝置組裝成功,準備實驗。由于這種爆破法可以小範圍一點點炸開密閉的空間,所以并不用擔心沖擊力過大,造成塌方,還可以不斷修正方向和爆炸點,實際操作十分靈活。
第一聲爆破聲響起後,石門坍塌了半人高的碎石,四周則神奇地完好無損,也不見有任何震動的跡象,眼見方法有效,衆人興奮地準備第二次爆破。
成淩在無人留意時看了眼張宇,張宇向他點點頭,兩人心裏此刻惦記的是肖娜,不知她是否能帶領組員們趁機靠近院落。
因為爆破,此時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院落的東側,焦急地等着未知的爆破結果,等着能第一時間目睹古老祭殿的真容。
兩次,三次。
随着最後的爆破聲響過,塵煙散開,李察·易迫不及待将探照燈往漆黑的洞中射去,光束打入,衆人彎腰探看,僅僅是不到半人高的矮洞內露出的景象,就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大量耀眼的金色出現在燈光下,光線閃過,叫人無法直視,數人才能合圍的金絲楠木巨柱上精美的獸刻栩栩如生。從光線射入的角度來看,矮洞內的享殿是個極大的空間。
李察·易看向鐘哲等人,指着成淩道:“你先進。”
鐘哲想都沒想,站出來,對李察·易道:“我走第一個。”
高叔也在旁表态:“我最有經驗,我走前頭。”
“閉嘴。”李察·易看都不看鐘哲和高叔,只拿那對閃着綠光的眼珠緊盯住成淩,臉上顯出陰霾,“動作快點!”
成淩上前,低聲對鐘哲道:“進去時小心。你走第一個,我也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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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