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撞見

兩人一上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對方,焉晗眼裏含着笑意,席權則是不明所以,“要去巴黎工作?”

“嗯,時尚之都是每個設計師的夢想。”她趴下去,枕在他胸膛。

席權安靜了會兒,開口:“那至于餘生不再見?”

靜了兩秒,他胸腔上傳來一句:“我們在北市一個天空下都一年見不到幾面,不敢想象我到了巴黎,會多少年才能跟你見一面,也許分開後下次見面,怕是送喪。”

“……”

席權斂起眉頭,覺得自己有問題,半夜三更跟這個醉鬼在這裏胡扯。

他拉好被子,把她放在身側,睡覺。

焉晗也真的醉意上來了,抱着他埋下臉,很快呼吸均勻。

清晨兩人前後去上班,無事發生。

不過到了晚上,席權臨下班前鬼使神差地推掉了應酬,準點回去。

但是驅車回到家,以往亮澄的房子卻很安靜,一點她下班了的痕跡都沒有。

席權自己上樓,洗漱完躺倒,結婚這麽久第一次回婚房時,是一個人睡的。

等到十來點都沒人回來,他開始回想昨晚她說的那句話——我要去巴黎工作啦,反正你也很少很少回來,我們同城也一直異地,餘生就索性不見啦~

她去巴黎他并沒什麽想法,想去就去,需要見面左右也就幾個小時的飛機,但是,她昨晚那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因為他老是沒回家,她覺得一個人很沒趣,才想去的?

是不是因為他才想去的?

他拿出手機想打個電話,但是點入詳情頁的時候,又想起她整天念叨的自己多忙,多累,還有昨晚的淩晨四點還在畫圖。

他停住了動作。

焉晗這會兒确實還在工作,今天和幾個Sixteen的總監開了會,确定了巴黎工作室的事,所以她開始為這個事情忙得昏天黑地了,也根本不知道她家老公回家了,且在等她。

而且她後面一周也都沒回去。

說來兩人的夫妻緣分還真是淺,她婚後第一次連續兩天以上沒有回家,每天都是工作到半夜三更然後直接在辦公室裏的休息間睡。

但那一周,席權卻每天都會回去。

他是想碰碰她,聊聊,但自然而然地沒有一天見到人,最後工作一忙,就也沒再每天掐點下班,畢竟回去也是撲了個空。

他特助彙報上來的信息裏,她這幾天也一直在北市,沒有出差去什麽巴黎,後面還有機會見面的。

想到這,席權按了下內線,喊特助進來。

很快來了一個穿着白色職業套裝的女人,披着大波浪,踩七寸銀色細高跟,是他秘書室中的一位,開了門後微笑,“席總,蕭助去主持華柏的并購會議了。”

席權點頭,“下了場讓他來。”

話落,門外就剛好走來了拿着文件夾的蕭運,人微笑和門口的女人點了下頭,就一進一出,關門了。

席權擡眸,“結束了。”

蕭運點頭,“您找我有事?”

“弄個焉晗最近的行程給我。”每天回家都見不到人,還是蹲她比較好。

蕭運聞言,道:“焉總最近的行程,就,公司公司公司,日夜都在公司。”

席權瞥他,“她就不逛個街什麽的?”

蕭運淺笑,“您夫人挺忙,我看她工作表有時候比您還誇張,怕是沒那個精力逛街。”

席權安靜了會兒,問:“出門吃飯呢?”

“一般她出門吃飯也是自己和朋友,比如那個她們公司的手工坊總監尤妍,兩人去附近餐廳吃一頓,吃完就回公司,這是很臨時性的,不會出現在行程安排裏。”

席權皺皺眉,真忙到公司都不出來嗎,他老婆确實和人不一樣,印象裏北城的社交圈核心人物,哪個不是在自家公司挂個閑職或開個自己都養不活的工作室,就整天打着不菲的名頭逛場子,夜夜笙歌,交朋結友。

默了默,他輕呼口氣,扯扯領口,再次下班回家了。

這次一進卧室,就覺得有人回來過。

席權看着扔在沙發的開衫,他前兩天離開時是沒有的。

他眯了眯眼,錯過了????

這時候,眼角餘光意外發現,她塞在枕頭下的手機。

席權拿了出來,随即勾勾唇。

他起身洗漱,完了時間還早,她還沒回,他自己下樓到了吧臺,拎了瓶白酒出來,有一口沒一口的喝。

到了十來點,門口終于姍姍傳來車聲。

焉晗本來今晚是沒想回來,但早上離開時忘帶手機了,到了公司時太忙回不來,就把所有電話歸到助手那兒,所以這會兒才被迫回來,畢竟一個大忙人是無法兩天沒手機的。

在路上她就看到自家別墅亮着燈,所以一進屋子看到吧臺邊穿着浴袍的男人,就挑挑眉一笑,“席總最近不忙呀?今晚又回家。”

席權側眸看了眼。

焉晗遠遠和他對視,然後往樓上去。

花了一個多小時洗漱好,出來發現席總還沒回房,她揉着困倦的眉眼下樓。

到了吧臺邊撐着坐在他邊上,“感覺男人和女人的體力确實懸殊,你怎麽那麽日理萬機還有精力在這喝幾個小時的酒?”

席權扯扯唇。

焉晗去摸酒杯倒酒,他拿走了酒杯,“你喝不了白酒。”

“誰說的。”焉晗直接拿過他的杯子一口飲盡了,然後胸腔和腦袋上就像炸開了什麽,整個人眼前都不太清晰了。

她忍了會兒,去看那酒瓶上的度數,然後往席權身上靠去。

席權哼笑,“喝,繼續。”

焉晗捶他,腦袋暈頭轉向地擱在他肩頭,垂着眼向下,緩了會兒,随口閑聊,“席總你最近是不忙呀?之前回來過?”

“嗯。”每天專門回來的人狀似自然地說,“經常在附近應酬完就順着過來了,沒見你。”

“我這十來天都住公司,就昨晚不用加班,當然主要是快猝死了,所以休息休息。”

席權垂眸看肩頭的腦袋:“那麽忙做什麽?你是沒飯吃?”

焉晗失笑,伸手又去摸杯子,席權兩個都拿走。

她忘了剛剛的炸裂感覺,還去摸了酒瓶,妄圖整瓶拿來。

席權唇角抽了抽,放下杯子給她倒了兩口。

焉晗心滿意足地接過,喝了,放下杯子時,輕呼了下,說:“你不說我忘了,席總,那個……”

“嗯?”

“離婚嗎?”

男人到了唇邊的手微頓,捏着杯子停在那裏,“什麽?”

靜了兩秒,他胸腔上傳來一句:“我們肯定遲早要離婚的啊,你驚訝什麽呢?”

席權眼眸微眯,“為什麽?”

“嗯?這一年來,家你也沒回來幾次,你不是有我這老婆沒我這老婆都一樣的嗎?那既然我很快人都不在北市了,你确定你還要這夫妻的空名?”

席權一時沒有說話,好半晌才開口:“當初結婚是你提的,焉晗。”

“我知道啊,所以我無所謂離不離,看你。”

他靜默一瞬,哼笑,“這麽大方體貼,那你豈不是虧了,我要是不離,你就沒法再婚了。”

說完好一會兒她沒說話,席權垂眸看胸膛上的腦袋,她閉着眼睛,呼吸均勻。

他定定看了一會兒,一口罐下杯子裏的酒,打橫把人抱起來往樓上去。

第二日醒來,席權原本想等身側的人也醒來後聊聊,聊聊她兩次提到的他沒回家,是不是這個原因促使她要走的。

但是他公司九點上班,等到十點她還沒醒,早上還有幾個大會議等着他,就被迫只能離開了。

焉晗大概是昨晚喝了兩杯烈性的酒,早上到十一點才起。

白天到公司忙了一下午後,她晚上請公司同事去吃飯,放松放松。

因為吃完其他人還要去嗨,而她還要回來的,所以出發時她自己開的公司一輛車。

開到一半,停下等紅燈時,她看着玻璃外暮色下的車水馬龍,想起昨晚見面的男人。

其實北市也就那麽大,兩人的公司距離也不算遠,就那麽三公裏左右,但是平時就是從來沒遇見。

夫妻見面從來靠緣分,難得他這兩天回去,不然可能連離婚這事都沒法當面提。

其實他們這樣的婚姻,他不上心也是正常到不行,別的世家公子哥打着真愛結了婚還滿天緋聞在圈子裏跑,席總至少還沒讓她難堪過。

她覺得不開心,不過是因為她貪心,所以,做個優雅的人,及時收手是正确的。

他昨晚說,如果他不離她不是吃虧,沒法再婚,其實她根本沒醉倒,沒睡,只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總不能告訴他,就算離了她也一輩子不會喜歡別人了,不會再嫁給別人了。

更不能告訴他,她根本無所謂離不離,她去巴黎只是覺得沒必要再妄想和他做正常夫妻,以至于總是生沒必要的氣,最後鬧得不愉快。

身後傳來鳴笛聲,焉晗匆匆回神,松開剎車,但是出神太久,一時間她開得有些慢。

她後面那輛車是要轉彎的,見她開得慢吞吞的,就超車過去要越過她從她前面轉彎,但焉晗開到中間了已經回神,正踩下油門,一腳下去,轟隆一聲。

又又又出事故了。

焉晗一個急剎,開始頭疼。

好在對方司機雖然一臉懵逼下來,但沒受傷,不過附近的人看着都說那輛車神他媽亂開,怎麽能在路口超直走的車去轉彎呢,要負全責,所以對方司機心裏是很受傷的。

焉晗下了車,看看自己的車頭,燈又碎了,車前也磨損嚴重,不過這輛是奧迪,不是她自己的那些跑車,處理起來就沒那麽麻煩。

她見對方的也是一輛不錯的車,應該不是一般人,人這會兒已經利索地報警和打保險了。

她收回目光,自己就在一顆路燈下站着也摸出了手機,但是,她要打給誰呢。

打給她哥?雖然她也沒有聽了那麽一席話就對他有什麽隔閡,但是就是覺得,總麻煩他也不好,他也不是那種閑着沒事就寵着妹妹的。

但是,席總應該挺忙的吧?喊他來合适麽?

不過就算他不合适,他也有司機特助可以随便安排一個來處理啊。

她自己是沒司機的,不然倒是不用麻煩他的。

焉晗想到這,直接點進他的號碼,但是還沒撥出去,一陣似乎是沖着她的鳴笛聲打了過來。

她以為是車子擋到別人的路了別人不爽呢,一擡頭,逆着路燈的光,她隐約看到那輛布加迪裏面,坐着個俊朗的年輕男人。

方涵笙。

男人開了車門下來,走近她,微笑:“怎麽回事,撞了?”

焉晗點頭,“嗯。”

十分鐘後,被撞的車被開去修,布加迪在路口駛離遠去。

而停在路口附近十來米處的一輛勞斯萊斯裏,後座穿着西裝的男人一眼不眨地盯着那處,人搭在車窗的手,指間正紅色星火點點。

司機看了眼副駕駛的蕭運,“還去夫人公司嗎?”

蕭運手裏拿着手機,正在有節奏地輕叩着,聞言眼觀鼻鼻觀心,“你看看方涵笙的車是去Sixteen嗎?”

司機閉嘴。

蕭運悠悠往後看了眼席權,“席總?”

席權沒有動,指間的煙也沒再抽,就那麽在初夏晚風中繞着手掌散開。

他眼睛盯着那處路口,足足兩分鐘後,才掐滅煙蒂開口,念了一串數字:“查查這個號碼是誰。”

蕭運凝神記下,轉頭打開手機。

很快他說:“方涵笙的,不過不是他平時用的工作號,這個很私人。”

後座的男人眉眼不動,但開口,“看看兩人是什麽關系。”

蕭運往後看:“我這兩天要跟進華柏的并購案,可能時間不多。”

席權:“交給焦楊。”

“焦秘對這個案子不是特別熟悉,還是我來,焦秘來辦這個事吧?”

席權扯扯領口,從外收回目光卧入後背,“你最近要調任了,位置是她頂替的,練練手不是壞事。焦楊不适合辦這個事,你來。”

“好。”蕭運轉過頭。

席權揚手示意司機回公司。

車子當即啓動穿過車流如海的路口。

中間,後座的男人又低啞說了一句,“來找我的時候,把周律師也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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