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暈倒
席權的司機馬上跟她道, “夫人您別急,別急, 我們快到了。”
焉晗僵僵地問:“保镖打來的?那他受傷了?”
“嗯……應該是。”
焉晗心口一突,這是高速……
他怎麽開的,這個混蛋, 剛剛她的司機才說他開得快。
邊上焉宅來的司機跟她說也許只是小傷,別擔心,沒事。
焉晗坐好,心跳還是猛烈, 好像随時要往下墜落一樣, 她捂住額頭,垂下眸。
小傷他不會讓人打電話給他司機的,這明顯是保镖自己打的, 明顯是在通知她。
他們的車先了一刻鐘左右上高速, 加上他開得快, 所以大概二十分鐘後焉晗才看到了高速一段路上混亂的一片。
她睜大眼睛,在司機剎車後馬上瘋了般地推開車門下去,保镖和她司機在後面追上來拉她。
剛好席權司機又接到了電話,接完追上來說:“夫人,夫人, 席總去醫院了, 人不在這。”
焉晗被保镖護在應急通道邊,站停下來喘氣,看着那輛勞斯萊斯半毀的狀态, 呼吸有些不過來。
撞的是一輛賓利,也是本地的車,不知道誰的。
焉晗轉頭拉着他的司機,眼眶通紅,“他怎麽樣?他怎麽樣?”
“只說去醫院了,沒說怎麽樣。”司機揚手示意保镖帶她回車上,“我們去醫院,您別急。”
焉晗飛快又跑回去了車上。
車子啓動,穿過那個事故前面,她透過擋風玻璃看着那兩輛幾乎都毀了的車,捂住了眼睛。
車上幾人一路在安撫她,說沒事不急,可她什麽都沒聽進去。
從機場高速到市區醫院要四十分鐘,焉晗坐不下去,中間想起來,拿出手機顫着手想要打電話,可是一時不知道打給誰,打給席家的人,怕讓他們更擔心,最後只能打給焉昀鳴,他肯定知道。
電話接通了,他也果然問:【你在哪裏焉晗?回國了?】
【嗯,在,在高速。】她深吸着氣,問,【你在哪?】
【在醫院。】
焉晗屏住呼吸,【席權哪裏受傷了呀?哪裏啊?】
【胸腔和頭部。】
焉晗怔愣了下,手機有點拿不穩,緩了會兒才道,【那嚴重嗎?】
【在手術。】
焉晗往後靠入椅子,閉上了眼睛。
後面他司機馬上湊過來接過手機,【焉總,我是席總司機。怎麽撞的?我們席總開車一直很穩的,又沒喝酒怎麽會出這麽嚴重的事故。】
焉昀鳴是剛剛從保镖那聽來的,【對面的車是沈家那位公子的,席權沒喝酒,人喝酒了。】
司機差點爆了句粗,【那,那他沒避開?席總技術應該避開也沒問題才對。】
焉昀鳴頭痛,【誰知道我妹夫今天怎麽回事呢,那保镖說他好像出神了,沒及時發現邊上的車。】
出神?出什麽神啊!高速能出神!司機應了聲好,挂了電話。
一擡頭沒看到焉晗轉過來心如死灰的眼神,一吓,“夫人您別急別急,馬上到醫院了。”
“我哥說他為什麽會撞上?”
“說他,好像沒及時發現撞上那輛,出神了。”
焉晗想到他上車前,在機場因為她自己喊了車來,臉色好像有點差。
她怔怔坐好,垂下眸。
車子很快下了機場高速,再幾十分鐘後,開到了市區席氏的醫院,焉晗一到就推開車門飛快地跑上了醫院的臺階,沒等司機保镖,一進大門就沖到電梯口。
那兒有負責接送來醫院看望的人,見到她馬上給她按了上手術室的樓層。
焉晗看着一層層跳躍的紅色按鍵,一眼不眨,到了手術室那一層,門開了,她回神。
但是一時間卻沒有馬上出去,邊說的保镖司機都看着她,小聲喊:“夫人,到了。”
她緩了緩,才慢慢動了動,走出去。
一整層樓都是人,席家的人都來了大部分了,基本上只差她。
焉晗沒去打招呼,一路也沒去應那些平輩年紀小的人喊她的聲音,人僵僵走到了手術室門口,目光灼灼地盯着門,沒說話。
邊上席家的大伯母見她來了,從角落裏穿過人群走過來拉她的手,“沒事哦晗晗,別着急,別急。”
她回頭看一眼大伯母,又茫茫地看手術室。
大伯母問,“你才從機場來的?你們一起下飛機,那你怎麽和席權沒一輛車呢?”
席權的司機馬上回道,“夫人想要去自己的房子一趟,就沒和席總一輛車了。”
“那幸好沒有哦,幸好幸好。”
焉晗捂住眼睛,暈了下。
邊上的人馬上扶住她。
焉昀鳴走過來,“你別急,急也沒用,懂吧?”
焉晗沒說話,聽到一陣腳步聲,看一眼走過來的席權父親,喊了聲。
席開岩點頭,也安撫了她兩句,但是焉晗左看右看,只有他父親,沒看到他母親。
她心一突,肯定很嚴重了,很嚴重才會他母親不在這,應該被帶去休息了。
她靜默了一瞬,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一群人見此,馬上都吓到過來安撫她。
焉昀鳴斂起眉,把她抱入懷裏,“沒事沒事,晗晗,別急,這不是在醫院了嗎?什麽消息都沒有掉什麽眼淚,傻瓜。”
焉晗靠在他肩頭,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麽都聽不進去。
旁邊席家的人和焉昀鳴說,讓她回家去休息。
焉昀鳴低頭說。
焉晗瘋狂地搖着頭,“我不去,我不回去。”
如果沒事,他們怎麽會讓她回去,現在是在支走她,一定是。
焉晗更加不斷地掉着眼淚。
焉昀鳴嘆息。邊上席權的堂兄弟過來跟她說,“手術應該還要好久呢焉晗,你坐十幾個小時飛機,去休息一下吧,晚點再來。”
她茫茫搖着頭,“我不去。”
“在這也沒用的,你聽哥說,不要着急,回去休息一下,有什麽事打電話告訴你。”
焉晗說不出話了,越聽越擔心,人靠着焉昀鳴只搖着頭,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大人們沒轍,嘆着氣揚揚手示意不要再喊,她現在擔心得要命,明顯一步都走不開。
只是幾個席家的人須臾又走到一邊去說話去了。
席權的那位堂哥往焉晗這看了一眼,低聲道,“不回去也不合适啊,你們也知道席權進去時多麽嚴重。”
席權大伯母瞬間頭暈,被人扶住。
席開岩走近,示意別提這個,再吓倒兩個就亂了。
焉晗注意到,轉頭看着他們。
那位堂兄吓了下,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焉晗其實什麽都沒聽見,只是看他們一群人在那邊說話,不敢讓她聽,她就覺得不對勁。
她懵懵地仰頭問焉昀鳴,“你來了多久了?你見過他保镖了?他到底傷得怎麽樣?”
“傷的,”焉昀鳴措辭一下,“就碰到頭部了,流血了。”
焉晗想到剛剛自己看到的現場,那個毀損程度,聲音低啞到幾近含糊,“怎麽撞的?直接撞駕駛座了嗎?”
“唔,是吧,沈家那敗家子的車斜斜撞上去了。”他不止見到保镖,還看到記錄儀了。
焉晗眼神閃了閃。
焉昀鳴見此,又道:“但是,不是駕駛座就危險的是吧?還分角度的,別急,別擔心。”
“沈家那位呢?人呢?”她聲音幹澀,問。
“在另外一個醫院。”聽說撞的席家的人,還是席氏老板,壓根不敢就近來這裏。
“人怎麽樣?不可能只頭暈一下吧。”焉晗一眼不眨,看着人。
焉昀鳴猶豫一下。
焉晗晃他,吸着氣晃他,“告訴我。”
焉昀鳴斂眉,低語,“人估計夠嗆吧。”
焉晗瞬間再次晃了晃,焉昀鳴馬上扶住她。
旁個的人跟着再次圍過來扶,然後着急地跟焉昀鳴道,“焉公子,您這時候別說這個,這不是吓我們夫人嗎?”
焉昀鳴嘆氣,不是他要說的,他恨不得當個啞巴,可是她除了是他們夫人,尊貴的席太太,還是他妹呢。
這種時候人問了,他瞞着,死活瞞着說人沒事,要是待會兒沈家發喪,可怎麽辦,救不救得過來,左右也就這一個小時了。
那位是真的傷得很重,早就下了病危通知書了。
焉昀鳴想到這,忽然覺得真的得讓她回去,在這要是待會兒也來一個這玩意,不得出事。
他是以垂眸跟她道:“這是席家的醫院,你知道吧?席權是誰你也知道吧,不可能有事的。我附近有個房子,你跟我回去吧?兩個鐘後我再帶你來,你知道你現在很累的樣子,你小心人醒來你沒抗住。”
焉晗目光緩緩看向手術室門口,搖着頭沉默不語。
遠處的席家人見到這邊的一幕,幾個長輩對視一眼,紛紛斂起眉頭。
焉晗覺得胸口堵得慌,好像手術室門外空氣很稀薄,好像人太多一樣,就很難受。
明明一個鐘前還好好的,還好好的,在飛機上,他們還一起吃飯,下飛機還說了話,為什麽會這樣。
他到底是開得多快,才會撞得那麽嚴重。
她靠在焉昀鳴肩頭,輕喘着氣,強忍着眼淚。
須臾後,焉昀鳴還在想怎麽辦的時候,手術室的門忽然推開,醫生出來,低頭和席家的幾個長輩說話,随後拿來一份東西。
焉晗看到,瞳孔立刻睜大。
焉昀鳴愣住,真的,真的來了,這麽嚴重嗎?
焉晗怔怔地看着醫生,随後,人家把通知書拿來,要她簽字,她簽字......
所有人都看過來,焉晗整個人僵在那裏沒有動作,焉昀鳴斂着眉看她,一直虛扶着。
好一會兒,焉晗回過神來微顫着手接過筆,但是那一刻手一軟,人暈了過去。
焉昀鳴一吓,馬上抱住。
邊上的人立馬亂了,喊着叫醫生,焉昀鳴打橫把人抱了起來,迅速穿過人群往病房去。
下飛機那會兒北市陽光挺好的,但是焉晗總感覺耳邊都是嘩嘩的雨聲,昏睡了兩個鐘後,就一直聽到那個聲音。
這聲音聽着就讓人很害怕,總覺得是不好的感覺,然後她很想要醒來,又好像怕醒來得到什麽不好的結果,就一直在掙紮着。
昏昏沉沉地直到真的睜眼,窗外已經一片漆黑,好像真是滴滴答答下着雨。
焉晗心口莫名一突,然後怔愣着轉頭看看四周,接着有人從外進來,看到她醒了,立刻走近,“晗晗醒了。”
焉晗一時記不清這是哪個席家的親戚,不記得是姑姑還是誰,只茫茫地看着人。
對方湊近,道:“沒事哦,不擔心,席權沒事。”
焉晗緊盯着對方,聲音沙啞到聽不清,“真的?”
“真的,乖,不擔心了,手術結束了,不怕不怕,沒事了。”
焉晗閉上眼睛,眼角滑下淚水。
人立馬着急地又哄,可是怎麽哄她都止不住眼淚,很快外面進來了別人,陸陸續續好多人進來看她。
等平息了情緒,焉晗想要起來,但邊上的人按住不然,然後大伯母坐在床邊,低聲說:“不要動哦,晗晗聽話。”緩了緩,人猶豫着問,“醫生說,說你近期流産過,怎麽回事呢晗晗。”
焉晗躺回病床,微喘着氣看邊上的幾個長輩,“沒事,就不小心。”
“席權知道嗎?”
她僵僵點點頭。
衆人嘆氣,“那好好休息,你身體沒養好呢,席權知道該心疼了哦。”
焉晗安靜下來,須臾後人出去了,她聽着雨聲一夜無眠。
後面兩天大概是人刺激太大,她也不太下得了床,在醫院輸了兩天液,才總算好了一些,人沒再胸口喘不過氣來。
那天沒事後,她傍晚被勸着回家去休息,席家的人得知她流産過,又沒養好身體,分分鐘想讓她回家養着。
回到婚房,焉晗看到床好像也不是她上次離開的痕跡,他去巴黎之前,在這睡過?
她看了一會,轉進衣帽間,想要給他拿兩件衣服。目光掠過珠寶櫃,看到裏面唯一盛放着的一條項鏈。
鑽石的璀璨光芒在暖燈下一點沒被壓下,閃閃地在妖豔着。
她手打開着衣櫃,人又側着身看着那條項鏈,足足看了十幾分鐘。
——你為什麽要心情不好,你還會為我心情不好嗎……
在衣帽間待了小一個鐘,焉晗才慢悠悠出去。
雨下個不停,北市一下雨就要直接入冬。
她沒穿外套回來,人站在卧室窗前看着外面滿山的雨,在想要不要回自己房子拿衣服。
自從上次離婚搬走了東西,她就除了那條後來新放進來的項鏈,沒再放有衣物在這邊了。
不過雖然醫院也在市區,但是和她的房子就不在一片,這天氣開過去還挺久的。
焉晗想了想,轉頭進了衣帽間再次打開衣櫃,拿了件席權的風衣出來,穿上。
回到醫院後,遇上焉昀鳴剛好要離開,問她,“他們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在這才睡得着。”他今天出重症監護室了,她肯定不會在家裏待着。
焉昀鳴卻沒理解,“這雖然席氏的産業,但也不能當家吧。回去吧,醫院有席家的人還有一堆看護人員,你沒必要。”
她微笑一下,“我不走了,你慢點開,下雨。”
焉昀鳴直勾勾看她,最後哼笑一下,“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人,他知道你為他哭暈過去嗎?知道你輸了兩天液今兒才和他一樣有好轉嗎?”
焉晗擡頭。
兩人對視兩秒,他問,“看什麽?你為什麽從來不跟他說喜歡他?不就是他平時連家都不回,都沒看你一眼,你說了只會是一場笑話,他只會徹底不認識你了?”
焉昀鳴搖搖頭,“你喜歡一個連表白都沒辦法表白的人,說了不會得到他不說還是不會得到他,你是傻瓜到什麽程度?北市那麽多青年才俊不夠你喜歡?方涵笙那麽萬花叢中過的人不是圍着你轉?你還沒打算醒悟呢?”
說完人就走了。
焉晗獨自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神,去了病房。
席家的人雖然見她回來很驚訝,但是也沒過多再讓她回去,都知道她那天都能暈過去,這會兒多說無益。
很快人就都出去了,焉晗自己一個人在病房裏。
她坐在床邊一會兒,又在夜深的時候緩緩趴到床上去,手輕輕勾着他的手指。
“我放棄過了,可是,你可能是我的心跳,認識你的時候,心跳快得莫名其妙,要失去你的時候,心跳直接沒了。”
她手輕輕收緊,纏住他的手指,聲音沙啞,“我要是在那輛車上,可能就不會有這種瘋了的感覺了。”
“席權。”
掌心的手指動了動,蓋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握住。
焉晗愣愣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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