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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心茫然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是?”
那男生見許心發問,忙幾步上前,臉上帶着腼腆的笑容:“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的小學同學。坐你後面那個……”那男孩抿嘴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那時候我老是扯你的馬尾辮子,你總是給我告老師。”
許心扯了扯嘴角,說了這麽半天最關鍵的名字還是沒有出口。
她跟着笑了笑,有些不确定的問:“我記得你,不過你……名字……我忘記了……”
那男孩這才恍然大悟,自己還沒說名字呢。忙道:“我是林子俊啊,現在記得了吧。”
其實兩人說了半天,許心也沒想起來他是誰。
畢竟過了這麽久,她又不是原主,一些細微久遠的記憶她肯定是不知道的。不過林子俊這麽熱情和自己打招呼,她也不能不理人。
于是許心朝他笑道:“原來是你呀?你怎麽在這裏?”
林子俊這才想起來自己手裏還提着熱水壺,他一邊将熱水壺放在地上,一邊轉頭對許心說:“我身體不好,前段時間又犯病了。只好休學,我哥見我整天呆在家裏不出門,就帶着我出來旅游爬山、順便鍛煉身體。”
許心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多運動運動對身體。”
林子俊臉有點紅,很斯文的笑了笑:“我也覺得,出來這麽久,我也覺得身體好多了。”
許心很驚奇林子俊動不動就害羞臉紅的性子,要知道,在前世,很少能見到這麽單純的小男生了。
她一時唏噓不已,對林子俊也就更加和聲悅色:“恩,你哥的辦法很好。年輕人多鍛煉鍛煉,對身體好。尤其是要乘着年輕,多出去走動走動。”
林子俊好奇的看着她,許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不覺就拿出了大姐的派頭。
一時囧的很,誰讓她實際是個芳齡28周歲的女人呢。見到青蔥少年白,不自覺老态就顯現出來了。
“喲,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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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貴英上完茅廁出來,就見許心和一個年輕的後生在拉話。有些好奇的走了過來,對着林子俊上下好一陣打量。
林子俊在她探究的目光下,直接從臉紅到脖子下面。
許心見狀,連忙出面打斷楊貴英的視線,介紹道:“嫂子這位是我小學同學林子俊,休學來這邊旅游,剛巧住在這裏嘞。”
“……大……大姐……您好……”林子俊結結巴巴的開口。
楊貴英見他是個容易害羞的後生,也就沒在打量他。不過見他說話結巴又紅臉,心裏對這個後生的好感也多了一分。當即笑着對許心道:“你這同學很有禮貌嘞……”說着,她轉頭對楊子俊笑:“許心是我弟妹,你喊我大姐倒也沒有錯。”
楊子俊一聽許心已經結婚了,有些詫異,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臉上的神色,對楊桂英和許心紅着臉笑。
許心攏着眉頭,楊貴英這話聽着怎麽那麽別扭呢?
不過她也沒去多想,對林子俊寒暄了幾句,就偏頭對楊貴英道:“嫂子,咱們去休息吧,趕了一天的山路,我的腿都快抽筋了。”
楊貴英也挺累的:“恩,這裏提供洗澡水,不過要三分錢洗一次澡。
林子俊卻在這時候開口了:“你們住哪裏?”
“啊?”許心愣了一下,才答:“就住這裏啊?”
林子俊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我是說,我們剛才已經定了最後兩間房。”
許心這才反應過來,當即也大大方方道:“老板人心好,給我們在柴房搭了兩個鋪。這不……”她揚了揚手裏的蚊香:“還送了我們一盤蚊香呢。”
林子俊想了想,才道:“你們兩個女孩子,住柴房不好。我把我的房間讓給你們,你們睡我的房間好了。”
許心剛要拒絕,楊貴英就趕着開口:“那怎麽好意思呢?你們住那麽好的房間,就被我們兩人占了,你劃不來的。”
許心臉色發黑,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了。
她和楊貴英一起,楊桂英又是她嫂子,在外人面前,她表現的這麽急切,話又說的這麽直白。她打心底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燒,她連忙開口:“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将就一晚……。”
“許心……”林子俊喊住她,表情有些郝然:“我一直記得許老師曾經教我的‘七善之言’,許老師是我這一生最崇拜的人,你……你就別推辭了……。”
許心眨眨眼睛,腦中忽然就閃過一副畫面。許百錢穿着粗布青衣,站在講臺上寫了長長一段話,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争,處衆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夫唯不争,故無尤。
他笑看着臺下的學生:“這是老子的《道德經》,這幾句話讓我們首先學會做人的道理。同學們一定要把這幾句話牢牢記在心裏,任何時候都不要忘了。”
想到這裏,許心心底有些難過。
是對許百錢,也是對林子俊這個少年。
如果這個少年知道,自己崇拜的許百錢被人冤枉,以奸污罪的名義坐牢,這對于他的精神信仰該多大的打擊啊。
她扯出一抹笑,看着林子俊:“那我謝謝你了。”
林子俊笑容羞澀:“……沒關系的。”
楊貴英聽了他的話,再看了眼許心。也沒多說話,對林子俊的笑容也親熱了三分:“後生你心地好着嘞!”
林子俊臉又紅了,許心看的出,他應該有些緊張。
“子俊,過來吃飯。”
正在這時候,有個年輕的男人端着一個托盤從廚房走了過來。
許心挪眼看去,那個男人大約二十四五的年紀,林子俊長和他很像。不過他的膚色稍黑,眉峰微微上揚、眼神銳利,讓人覺得異常難接近。不過在一瞬間,他眸中的銳利便收了起來,神色溫和的看着林子俊:“子俊,你洗手了嗎?”
林子俊臉色一紅,向許心和楊貴英介紹他大哥:“許心、大姐,這是我大哥林子川。”
許心被林子川冰山變弟控的模式,萌到了一把。
聽林子俊朝自己介紹林子川,忙對林子川笑了笑:“您好。”
楊貴英第一眼就覺得林子川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作為地道的農民,她有些怯場。往許心身後縮了縮,笑容有些不自在的學着許心的話:“……您……好……。”
林子川對兩人颔首點頭,又把目光落在林子俊身上。
林子俊斯文道:“大哥,許心她們來住旅館,但沒房了,我把我的房間讓給他們住了,晚上咱兩擠一擠。”
許心聞言,忙道:“其實我們已經和老板商量了在柴房将就一晚上,林子俊見我們是兩個女同志,所以好心把房間放給我們住。”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人面前,許心有些底氣不足。
她表情很挫的加了一句:“不過林先生你放心,房間的錢我們自己出。”說了這話,她表情更挫了。
其實她的原意是,受了好意,但不能讓他們給自己出房錢。可這話她自己聽着都有些不對味,咋個那麽像舊社會裏那種沒見識的女人呢?
想到這裏,許心淚流滿面。
在以前那個‘手機在手天下我有’的年代。她自诩是個浏覽大千世界的人,咋個一在現實中遇見能人,她就慫成這樣了?
難道矮窮挫到了哪裏都是矮窮挫嗎?
林子川聞言,看了許心一眼,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後院靠左的房間就是客房,房價是一塊五塊一晚。”
許心一聽一塊五,雖然有些貴,但還能承受。也就點了頭:“謝謝啊。”話落,她轉過頭,對楊貴英道:“嫂子,咱們走吧。”
楊貴英早就想走了,當即背着背篼和許心往後院裏走去。
林子俊見她們要走,熱情非常的開口:“一起吃飯啊。”
“不用啦,我和嫂子帶了饅頭,待會兒啃兩個饅頭就行了。”許心拒絕了他的好意。
林子俊還想說話,許心已經加快腳步朝裏面去了。
有時候,人太熱情了,會讓人招架不住。
小旅館所謂的客房,其實就是兩間靠在井邊用石頭壘的小房間。房間不大,放了床和櫃子,只空出了人能走的地方。
許心估麽着這應該是用豬圈改修的房子,因為地勢安靜,房子又小,老板就做了兩間單獨的客房。房間雖小,倒是幹幹淨淨的!
楊桂英看着房間,咋舌:“這房子都要一塊五呢,那鋪位才五毛錢嘞。真貴!”
許心把背篼放在櫃子上,轉頭對楊貴英笑:“嫂子你放心,這錢我說了我自己出。”
楊貴英雖然舍不得,但也不想占許心的便宜:“我們還是對半好了。”
許心腿實在難受,她看楊貴英帶着滿身汗跡,直接坐在床邊。皺了皺眉,心裏雖然有些不能接受,但也不好意思說什麽。
她對楊貴英笑了一下:“我去洗澡。”
楊貴英一聽,忙站了起來:“我也去。”
“那行,咱們一起去,洗了澡好睡覺。”
小旅館有澡堂,就像大學裏的那樣是公用的。
洗澡的人很多,裏面有個女人一邊洗澡一邊咿咿呀呀的唱着京劇。唱的是‘蘇三起解’中最有名的一段,‘蘇三離了洪洞縣’。許心能知道這個還是因為陶喆的一首‘susan說’,當時她尤其喜歡這種唱腔,所以特意百度了下這出京劇。
許心聽那人唱腔優美,忍不住跟着哼了幾句。洗着熱水澡,哼着歌兒,一天的疲勞在這一瞬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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