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趕集的人很多，耳邊是各色吆喝販賣聲。

許心滿眼好奇的看着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眼前的景色，在她看來就是帶着3d眼鏡看八十年代的紀錄片。

雖然不是黑白兩色，可這些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奇怪又帶着無限生氣的人們和街道，在她眼中一切都是那麽好奇和新鮮。

許心看的正起勁兒，楊貴英扯了扯她的衣袖：“你不是要去看咱媽嗎？我帶你去。”

許心舍不得挪開眼神，嘴裏直答道：“我去買點東西給媽拿去。”說着，她就往前面的水果攤走。

水果攤是用貨箱臨時堆起的攤位，許心看了下，水果種類不多。除了蘋果和梨，就是西瓜。許心選了選，最後決定買西瓜：“老板，這西瓜多少錢一斤？”

“五分錢一斤。”

“那麻煩您給我挑一個甜一點的西瓜，我拿來送人的。”

“行。”老板拿手挨個兒拍了拍，最後選定一個西瓜，用刀子切了個三角的開口，将裏面的果肉給許心看：：“這個好，沙瓤的，保管又甜又多汁。”

許心看了眼，要說這八十年代純綠色無污染的水果就是好。瞧這西瓜顏色紅豔豔的，西瓜籽也粒粒包滿。不像現代打了崔紅劑的西瓜，顏色看着好看，西瓜籽還是發育不良的白色。

許心對這個瓜很滿意：“行，就這個。”

老板稱了一下：“一共十斤六兩，收你五毛三。”

許心從兜裏掏出錢，數了五毛三遞給老板。然後把西瓜放進背篼裏，轉頭對楊貴英道：“走吧，嫂子。”

楊貴英看着她，啧啧道：“這一個西瓜媽也吃不完，放着還不壞了。”

許心笑：“媽在那裏打工，肯定還有其他的同事。俗話講，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還不是想讓媽和大家的關系處的好一些，平時有啥事兒大家才好幫襯一把。”

楊貴英停下幾步，上下打量着許心：“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處事兒的。你以前，咋就盡得罪人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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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心幹笑兩聲，扯開話題：“你來趕集買啥啊？”

楊貴英擡頭，将街道兩旁的小攤位都看了一遍：“我就來扯布，想做一身新衣裳。”

許心點頭：“等會兒，我給媽送了西瓜，我幫你看看。”

楊貴英立馬高興起來：“那行，你的眼光高，幫我瞅瞅哪種布料我适合穿。”

許心拍着心口：“沒問題，抱在我身上。”

楊貴英帶着許心來到楊淑芬幫工的食堂，食堂正是忙的時候。許心也就沒多話，把西瓜抱給她，直接道：“媽，我想抽空去縣城裏看看我爸。”

楊淑芬抱着西瓜，還沒反應過來：“去看你爸？”

“恩。”許心點頭：“我爸進去這麽久了，我這個當閨女的還沒去看過他。我心裏有些不安。”

楊淑芬紅了眼睛，她用圍裙擦了擦眼睛，止不住的點頭：“對，對，你有這個心是好的。你該去看看你爸，你爸一個人養大你不容易。”

許心點頭，看了眼忙不過來的食堂。對楊淑芬道：“媽，那你忙。我先走了啊。”

楊淑芬抱着西瓜往前走：“我送送你。”

許心擺手：“不用了，你先忙着呢。對了，你啥時候回來呀？”

楊淑芬在心底算了算，才答：“再過半個月就成。”

許心點頭：“那好，我走了。”

看過了楊淑芬，許心又跟着楊貴英去商店裏買布料。

因為楊桂英膚色很黑，許心給她選了一匹深藍色地的确良。楊貴英也很喜歡這個顏色，不過價格對于她來說有點小貴。

她想了想，還是沒舍得買：“我還是選那匹布好了，這個貴了五毛錢，我可以省下來，給我們大貴買鞋墊，納幾雙布鞋呢。”

許心光顧着顏色好看，倒是沒在意價格。

聽楊桂英這樣一說，她将手中的布料放下，又去看了看那幾匹價格便宜一點的布。最後選灰綠色的棉麻布遞給她：“這個你穿着也好看。”

楊貴英有些猶豫：“這顏色我穿着好看？”

許心拿起布料給她比了比：“好看，這個做一件襯衣，配着你身上的青布褲子好看着呢。”

一旁的售貨員，也在說：“對，對，你這小姑子選布料還挺有眼光的。你手上這個棉麻的布也好着呢，而且是所有當中最便宜的布。這個顏色你穿着顯得可精神了。”

楊貴英聽着人說好看，臉上有些發熱。又聽着這個是最便宜的布，當即買了下來。

許心也挑了幾塊布給自己和李長生做衣裳穿，買好了布，許心又問楊貴英：“嫂子，中藥店在哪裏？”

楊貴英狐疑看着她：“你找藥店幹啥？”

許心答：“買啤酒花。”

“啥？啤酒花是啥？”

許心嘴角抽搐：“啤酒花就是啤酒花，還能是啥。”

楊貴英跟着她走：“到底做什麽的？”

許心覺得楊貴英就是這點兒不好，做什麽事情都喜歡刨根問底，非要問個清楚明白。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停下來對楊貴英道：“嫂子，不是你帶路，你跟着我瞎走幹啥。”

楊貴英愣了一下，才點頭：“還真是，藥店就在青石巷子那邊，你跟我去吧。”說着，她又回頭：“诶，你說，那啤酒花到底是做啥的？”

許心滿頭黑線：“啤酒花是中藥，還可以拿來釀酒。”

楊貴英點了點頭，還想問啥，但又覺得自己問的太多了。這才表情讪讪的看着許心：“我好像話比較多。”

許心忍不住笑：“你還知道呀。”

許心買了啤酒花，又買了酵母，釀造啤酒的原料，也算準備了一半。

此時已經晌午了。許心覺得肚子餓了，就對楊貴英道：“我們去找媽吃飯吧。”

楊貴英表情很肉痛：“那食堂的飯可貴着呢，咱們就随便吃兩個饅頭就好。幹嘛花那個錢呢。”

許心從小到大沒吃過苦，以前每月都是月光族。

她這次趕集，身上帶了一百元錢。今天買東西加上昨天的房費，一共花了五十幾塊錢。她是身上有錢心不慌的人，看着楊貴英這樣舍不得、那樣舍不得，她覺得做人也沒什麽意思。

不過她也知道，對于這個年代的人來說，過日子都是很節儉的。

她拍着楊貴英肩膀，笑道：“我請你。”

楊貴英眉頭皺得老高：“許心，不是我說你。就算你爸給你留了錢，你也不能這樣大手大腳的花。你現在沒個收入來源，你的錢總有一天會花光的時候。”

許心對她的說法不以為然，不過她也知道楊貴英是對她好。也就點着頭，口中敷衍：“我知道了，我不會亂花錢的。你看我今天買的東西都是必須要生活用品，別的東西我都沒買。”

楊貴英簡直想打她兩巴掌：“你買了三匹布，你和長生又不是沒衣裳穿，你買這麽多幹什麽？還有那個西瓜，你倒是大方就這樣白送給人吃。還有那餅幹，那什麽亂七八糟的百雀羚、、牡丹雪花膏、蚊香還有那花露水，你說你整天在山上，你整那麽香幹什麽？”

許心聽了這話心裏也有些生氣，她花自己的錢，楊貴英幹嘛這麽生氣呀？再說了，她請她吃飯，她不舍不得吃，就不吃好了，幹嘛說這麽一大堆有的沒的？

許心的臉色也黑了下來，她很不高興的看着楊貴英，沉着嗓子道：“嫂子，你能不能別說那麽多。我有分寸，我知道怎麽花錢。再說了，你看長生的衣裳，就沒一件是沒打過補丁的衣裳。我心疼他給他扯布做衣裳，不就像你心疼大哥，要省幾毛錢給他納布鞋一樣的道理嗎？”她頓了頓，才說：“至于蚊香，山上蚊子那麽厲害，我買來熏蚊子呀。還有啊……”她無比正色的看着楊貴英：“咱們女人一定要學會好好愛惜自己，你不想你三十好幾的時候走出去，人家叫你大媽吧？”

楊貴英聽許心說了這麽多，又看許心有些不高興，也知道自己急脾氣又範了。她就是心疼許心花錢大手大腳的，五十幾塊錢啊，她可是一年也花不到這麽多錢。

再聽許心說女人要好好愛惜自己，她作為地道的農村婦女，自然從來沒想過要保養的事情。但一看許心細皮嫩肉的，再想着自己一身粗糙的皮膚，當下也有點難堪。

她表情讪讪的看着許心笑：“我……我就說說……”

許心見她這樣，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沖。

當即也笑着對楊貴英道：“嫂子，對不住啊，我剛才說話有些沒拿出穩頭。”

楊貴英聽見她道歉，忙擺手：“沒事兒，沒事兒，我就是這個急脾氣。你其實說的也挺對的。”

兩人之間的僵硬的氣氛，這才緩和了不少。

許心嘻嘻一笑：“走吧，咱們吃飯。就當是我給你賠不是，請你吃頓好的。”

楊貴英又肉痛了，不過她也沒敢讓許心看見自己的表情，只擠出一個笑：“……別點太貴的，咱們能吃飽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