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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的意思,趕忙點頭:“是,臣明白。”
沈繼讪讪地退到一旁,就見雍王對着門口無奈地嘆了口氣:“蜜兒,你先冷靜一下,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沈繼細心地發現了雍王的自稱,竟然是“我”,連“本王”都不說了。
回到王府,落日的金邊散去,夜幕漆黑,已然到了晚膳時分。蕭摯心裏堵的慌,不想吃飯,只命人拿了一壺酒進書房,揚手猛灌。
陳慶眉頭緊皺,思忖着該如何開口:“殿下,二小姐受了驚吓,一時……一時有些生疏也在所難免。今天不才剛剛回京麽,過幾天肯定就好了。”
蕭摯不理他,繼續灌酒。
陳之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安慰一下殿下,可是終究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陳慶看看失魂落魄的王爺,再瞧瞧自家弟弟,回想着今日情景,忽然腦海中靈光一現:“殿下,我有個想法。這三年咱們距離二小姐太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點都不知道。也許二小姐并沒有失憶,只是心裏生氣,生氣您這三年沒去看過她。可能過兩天就不氣了……”
灌酒的雍王忽然扔了酒壺,轉過身來一把揪住他:“你說什麽?”
陳慶一看猜到了殿下心裏,十分興奮,當即又說了一遍。就見蕭摯眸光一亮,緩緩坐在了椅子上,面色緩和了不少:“對,就是這樣,她生我的氣。她應該氣我,我對不起她,這三年都沒有去看過她一眼。她哭暈在墳上,我也不在她身邊,她高燒不退,必定喊着我的名字,可是我……”
蕭摯擡起手猛的一拍自己的腦門,更加痛恨自己:“我剛才還那麽大聲地跟她說話,她自然不肯理我了。明日,明日我就去哄她,給她買好吃的,等她氣消了就好了,她不會忘了我的,不會。”
雍王說的斬釘截鐵,其實心裏七上八下,根本就沒有底。
陳慶繼續獻策:“殿下,我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羅嗦了,說。”
“是,屬下覺得這三年咱們對二小姐身上發生的事知之甚少,所以您也不好判斷一些事情。不如讓陳之犧牲色相去讨好一下碧桃,肯定能得到有價值的情報,要是陳之跟碧桃能成了一對,那不就方便了嗎?”
陳之在一旁瞠目結舌:“嘿!大哥,你這是什麽馊主意,還犧牲色相,怎麽你不去呢?”
陳慶摸摸下巴,咬着牙道:“就我這色相,犧牲了人家肯要嗎?爹娘走的時候,一直盼着陳家早點有後,你快點成了親,我就不用為這事操心了。”
陳之沒忍住噗嗤一樂:“你這色相……哈哈,還真沒什麽可犧牲的。不過話說回來了,你是老大,你都不以身作則,我這當老二的幹嘛急着傳宗接代呀?”
蕭摯懶得再聽他們廢話,一錘定音:“此計可行,就這麽定了,陳之你去賬房取一千兩銀子,作為套近乎的經費。務必把碧桃追到手,聽到沒,否則閹了你送進宮去。”
“我……”陳之還想争辯,想想那一千兩銀子的經費,把後面的話生生咽進了肚子裏。
一千兩呀,自己做侍衛一個月的月例銀子才十兩,雖說是包吃包住吧,要攢到一千兩那也得十來年。碧桃模樣也不差,尤其是屁股挺大的,估計好生養。其實這事要是成了自己也不虧呀,白撿個漂亮媳婦,還得了一大筆積蓄,嘿嘿!
計謀已定,雍王殿下忽然感覺自己餓了,傳了晚膳上來一頓猛吃,一不留神吃多了,不得不去後花園溜達一圈消消食。
春夜的暖風吹動枝頭鮮花,芳香四溢。高大的男人在花間小徑上獨自徘徊,與這春日溫暖甜美的畫風格格不入。他落寞地走了一圈,便默默離開王府,走進了相距不遠的清源宮。
大梁建國一百多年,到當今聖上已是第三代,蕭家子嗣不旺,所以并沒有在這帝都之中大肆的建設王府。這皇宮本是前朝留下的,在皇宮的四角拱衛着四座相對較小的宮殿,蕭氏皇族便把這四座宮殿給皇子們居住,做了王府。
一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方便控制,二來也作為四個屏障拱衛着皇宮,護衛着皇宮的安全。但凡有刺客要進入皇宮,必先經過這四座小宮,先驚動了王爺們。刺客便會遭到致命的絞殺,這樣一來,皇帝的內宮反而安全得多了。四座外宮占據了四個角,雍王府所在的位置是西北角,他現在走進的清源宮位于東北角,而東南角則是因三年前太子謀逆案而封閉的東宮,二皇子的安王府位于西南角。
清源宮多年無人居住,自然顯得有些冷清。宮中繁花似錦,春意昂然,只可惜除了灑掃的宮人和侍衛,便沒了旁人。景致再好,卻也無人欣賞。清源宮中間有一座主殿,四周有四座單獨的偏殿,分別是:東櫻西荔,南蘋北棠。他從西門進西荔殿,四月的荔枝樹剛剛含了花苞,還未大面積地盛開,但也能聞到淡淡的荔枝花的香氣,蕭摯在如水的夜色中漫步而行,穿過西荔宮從主殿繞過,進了南蘋殿。
粉白色的蘋果花正在無聲的開放,夜風一搖,散落無數的花瓣,他伸手輕輕托住了一枚,不由得想起那年,他們二人在南蘋讀書的情景。
那日天氣晴暖,蜜兒嫌熱,就讓碧桃取了一套衣服來,去殿中換上。沒了她的陪伴,蕭摯覺得無聊,被日頭曬的有些困倦,便伏在書本上小憩。蜜兒回來時以為他睡着了,就悄悄上前,在他臉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當時他聽到了輕巧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便沒有動彈,想在她靠近時突然擡起頭來吓她一下。可是,他卻沒想到,一縷清新的女兒香靠近,溫溫軟軟的唇瓣落在了他的臉上,那一刻,他的心跳停止了……
他閉着眼回味那溫軟的觸感,終究沒忍住翹起的嘴角,索性擡起頭來,望向小姑娘粉紅的臉頰:“蜜兒,剛才好像有什麽東西落在我臉上,你看到了嗎?”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簾垂下,長長的睫毛翕動,抿着小嘴兒嬌聲道:“剛才你臉上,落了一片花瓣,我幫你拿下來了,你看。”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她伸開白白嫩嫩的小手,果然,手心裏有一片粉白的蘋果花瓣。
蕭摯輕笑,拉過她的手細細的看,又擡頭看向她紅撲撲的小臉:”蜜兒,這清源宮四殿之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南蘋殿,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小姑娘呆呆的順着他的思路問道。
“因為櫻花和海棠只能看不能吃,而荔枝呢雖然能吃,卻不好看。只有蘋果又好看,又好吃,就像你的臉蛋兒一樣。”
“你的意思是要吃我嗎?”姑娘撅起了小嘴。
“給不給我吃?”他笑着看她,目光溫柔缱绻。
“我才不給你吃呢,我又不是蘋果。”她猛地抽回手去,咯咯笑着跑開。
“你敢不給,看我怎麽收拾你。”蕭摯笑着起身去追,大長腿邁開自然很快就追到了她身後,剛要伸手把她捉住,就聽身後傳來了一聲咳嗽。
二人回頭就見沈太傅面色嚴肅的站在樹下的石桌旁:“你們說這清源宮清靜,要來這裏讀書溫習,就是這般溫習功課的?”
被抓包的兩個人互相看看,最終還是小蜜兒吐吐舌頭,調皮地跑上前去,挽住老爹的胳膊撒嬌求饒。
時過境遷,自去年年底他回到京中,便加緊穩定局面,盼着蜜兒歸京的那一天。如今她總算回來了,卻失了記憶,忘記了以前這些甜蜜的時光。雍王殿下圍着蘋果樹轉了一圈兒,緩緩擡頭,看一眼那即将落盡的花瓣,輕輕嘆了口氣:沒關系,改天就帶她來這裏吧,那麽美好的日子,她怎麽可能忘得一幹二淨,只要身臨其境的重演一遍,她肯定能想起來。
☆、一口
早上睜開迷蒙雙眼,沈初蜜擡手揉了揉,昨晚沒出息地哭了好久,怎麽都停不下來,眼都腫了。
都怨他,以前的事情好不容易放下了,幹嘛又來招惹她?
“碧桃,我有些頭疼,不想起了,你把漱口水拿來,我漱漱口算了。”沈初蜜有氣無力地說道。
碧桃趕忙端上淡鹽水伺候着小姐漱了口,就見她又滑進了被窩裏。“小姐,您喝碗粥吧,昨晚上就沒怎麽吃飯,早晨還不吃怎麽行?”
“不餓,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清靜一會兒。”
碧桃無奈地看一眼自家嬌小姐,又心疼又沒法子。她不敢再說什麽,小姐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很任性,誰勸都不行。
剛剛走出房門,就見雍王殿下拎着幾個精致的盒子興沖沖而來。碧桃趕忙行禮:“殿下,小姐今天身體不舒服,卧床養病呢,您請回吧。”
蕭摯腳步一頓:“你說什麽?蜜兒病了?”
“是,她說想一個人躺一會兒,不會見您的,您請回吧。”碧桃垂眸規規矩矩的答道。
蕭摯才不管這些,長腿一邁就進了門,急急地走到床邊坐下:“病了?叫太醫來瞧瞧吧。”
床上的姑娘雙眼微紅,頭發淩亂,如受驚的小鹿一般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悶聲道:“殿下怎麽可以擅闖人家的閨房。”而且還是在明知道人家沒起床的情況下。
她沒有梳洗,卻一點都不難看。反而滿是小女兒的慵懶嬌羞,看的雍王殿下心裏一顫一顫的。“蜜兒,別捂着,讓我瞧瞧。”
他伸手輕輕地去扯被子,碧桃急的滿臉通紅,只得幫小姐提住被子:“殿下,殿下您不能這樣。”
“出去。”蕭摯冷冷地下了命令,碧桃吓得手一抖松了被子,糾結着不知該怎麽辦。
雍王擡眸,冷冽的目光掃了過去,碧桃就在屋子裏待不住了。三年過去,這男人的确和以前差別太大,從前那個溫潤如玉的三殿下怎麽就成了霸道的糙王爺了呢。
沈初蜜悶在被子裏的确不舒服,擔心自己的婢女惹惱權貴,只得不情不願的露出頭來:“碧桃你出去吧,剛好我也有些話想跟殿下說。”
碧桃這才吶吶地咬咬唇,轉身走了出去。反手關好門,她糾結着小臉坐在了臺階上。
“碧桃,來吃點心吧,都是京城一等一的好貨,我跟着王爺城南城北的跑了一大圈才買齊的。”陳之拎着幾個小一點的盒子湊了過來,親昵地坐在她身邊。
“無功不受祿,我不吃。”碧桃垂着頭看自己的鞋尖。
陳之讪讪地笑笑,繼續努力:“碧桃,咱倆又不是外人。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不也是咱倆守門麽,那時候你還總是給我吃你親手做的糕點呢,來,拿着。”
陳之挑了一塊她最喜歡的馬蹄糕塞進她手裏,自己也拿起一塊開心地吃了起來。
“你還記得我愛吃這個呀。”碧桃有點動容,這三年和小姐在老家相依為命,自己都快忘了曾經最愛的甄記馬蹄糕。
陳之輕笑:“當然記得了,這三年,殿下每日每夜都惦記着二小姐,我也是天天都想着在京中的日子。邊關太苦了,你都想象不出來。”
“那你們這三年怎麽過來的,你跟我說說呗。”碧桃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
臺階上這一對邊吃邊聊了起來,屋裏那一對卻還在大眼瞪小眼。
他貪婪地看着她嬌俏地小臉,怎麽看都看不夠。沈初蜜垂着眼簾,只要稍稍一擡就會碰上他火熱的目光,索性放棄了擡眼。
“蜜兒,我下了早朝就去給你買吃的了,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城南甄記的糕點,城西桂香齋的花生糖,城北袁家棗行的醉棗,起來吃一口好不好?”他柔聲哄道。
“我今天不舒服,吃不下。”小姑娘嬌聲道。
“那就叫太醫來。”
“別……我,我只是有一點點不舒服,用不着傳太醫。”
他看着嬌氣又鬧小別扭的心上人,委實想笑:“就吃一口?”
“不吃。”她想都沒想,答的飛快。
蕭摯深吸了一口氣,捏起一塊她最愛的芙蓉糕送到嫣紅嬌俏的小嘴邊,一手撐在她腦側的枕頭上,俯身威脅:“吃不吃?不吃我親你了。”
沈初蜜猛地擡眸,難以置信地看向他,見他真的欺身壓了下來,就飛快地擡頭咬了一口,鼓着腮幫子氣呼呼地瞪着他。
芙蓉糕精致小巧,她這一口叼的緊,唇舌濡濕了他食指的指尖。雍王壓制着心中猛烈的心跳,不緊不慢的擡起手,把剩下的半塊芙蓉糕放進自己嘴裏,還意猶未盡地嘬了一口食指指尖。
“你……堂堂殿下怎麽可以吃人家剩的食物?”她嘴裏塞着芙蓉糕,滿腔義憤地含糊說道。
雍王淡然的咽下:“習慣了。”
誰讓她那麽嬌氣,又嘴饞又吃不多,每次碰到不合口味的就只咬一小口,還不好意思剩下半盤子殘缺的糕點,他自然就成了打掃戰場的勇士,眉眼不皺地把她吃剩的東西一掃光。
蕭摯垂頭坐在床邊,搓搓手下了決心一般突然轉過頭來認真地盯着她:“蜜兒,對不起!”
躺着吃糕點,本就不太方便,被他這樣突然一吓,沈初蜜一下子就被噎住了。捂着喉嚨想咳也咳不出,想咽也咽不下,只得把纖纖玉手從被窩裏探出來,拼命地指桌上的茶壺。
蕭摯趕忙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溫茶過來,單手扶着她坐起來倚在床頭,這才把茶杯遞到她嘴邊。沈初蜜雙手捧住茶杯,着急地猛灌了兩口,這才把堵在嗓子眼的食物咽了下去。
她喝的太急,難免灑落一些在身上,雖是穿着象牙白的長袖中衣,沒什麽露出來的地方,可是她為了睡覺舒服,把裏面的兜兒脫掉了。中衣寬大,原本并不顯露身形,可是茶水弄濕了胸口,黏在身上,不僅露出了一小片誘人的曲線,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頂端鼓起的小花苞。
雍王的眸色攸然變暗,呼吸都不順暢了。
“你……你看哪呢?”沈初蜜放下茶杯,剛松了一口氣,就發現他眼神直直地盯着自己胸口,低頭一瞧不禁滿臉緋紅,趕忙拉高被子,埋到了下巴。
蕭摯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失态,也微微有些臉紅。垂下頭回想自己剛才說到哪了:“蜜兒,我以前從沒有向你道過歉,所以這次吓到你了。其實,我早就應該道歉的,這三年……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身邊,你确實應該生氣,也可以短時間的不理我。你想讓我怎麽做才能消氣,只要你提出來,我都答應。”
他癡癡地眸光看了過來,帶着一千個日日夜夜的思念,濃的化不開。
沈初蜜只擡頭看了一眼,就被燙的垂下頭去:“臣女的确有一件事想拜托殿下,不知……”
“我答應。”蕭摯搶答道。
“或許以前臣女和殿下走的比較近,但是那時年歲還小,如今你我年歲已大,男女授受不親。殿下總是這樣擅闖閨房,恐怕過不了多久,臣女的名聲就會受損。若殿下真的愛惜我,就請尊重我,不要再來沈家找我了。您以前的那個小師妹已經死了,如今這個只是空有一副皮囊的行屍走肉罷了,我只盼着早點回老家去,過世外閑雲的生活。”沈初蜜垂着頭不看他,只自顧自地低聲說着。
蕭摯眸中的熱烈一寸寸暗淡下去,轉過頭遮掩自己受傷的神情,良久,啞聲道:“好,我答應,最近這三個月都不來沈家找你了。”
沈初蜜沒想到他會應得這麽痛快,吃驚之餘心裏竟然有一點點失落,拉高被子擋住臉,悶頭悶腦地說道:“殿下還不出去嗎?”
蕭摯站起高大的身子,戀戀不舍地看着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輕聲道:“我走了,最近都不會來沈家了,你不難過嗎?”
被子裏一片沉默,連剛才那般軟軟的蠕動都沒有了,直到腳步聲離去,木門吱呀作響,開了又關上。耳邊響起碧桃的聲音:“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你出去吧。”沈初蜜側耳傾聽着動靜,直到周圍完全安靜下來,才拉開被子,露出一張挂着淚珠兒的小臉。
好端端的,又來惹人家哭,這個壞人!
壞人回到王府,就急着追問陳之打聽到了什麽消息。陳之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今天兩位主子在屋子,碧桃多少有些顧忌,并不敢多說話。不過我打聽出來明天她要去街上買些東西,二小姐後天想出門,具體去哪我還不知道。”
雍王點頭:“好,那你明天就不要跟着我了,專門盯着碧桃,想辦法打聽點有用的消息出來。蜜兒現在心思難測,實在是……行了,你下去吧。”
侍衛退下,蕭摯緩緩踱到窗前,望着窗口的無花果樹,忽然壞壞地一笑:“小傻瓜,我還用去沈家找你嗎?過兩天秀女就該進清源宮了,我們自然每天都會見面。”
☆、心意
陳之一大早就在沈府門口守株待兔,看到那個大屁股的身影出了門,不由得一陣興奮。興奮之後,又在心裏暗罵自己:瞎高興個屁呀,又不是你媳婦。
他先按兵不動,只在暗處遠遠的跟着,看她買些什麽東西,猜度着下一步她們要做什麽。臨近晌午,碧桃的大包袱已經裝了不少東西,累的她額上見了汗。陳之從街口轉出來,貌似不經意地走個碰頭:“哎呦,這不是碧桃姑娘麽,你也來街上買東西呀?”
碧桃把沉重的大包袱從左肩移到右肩,喘着氣道:“是啊,陳侍衛,好巧啊。”
“是啊,好巧,好巧。”陳之心中暗笑:巧個屁呀,我都跟了你一上午了。“你忙活了一上午,也累了吧?剛好旁邊這個飯館我挺熟的,咱們進去一塊吃飯吧。”
碧桃眉梢一挑,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我跑了一上午?”
“嘿嘿,”陳之撓撓頭:“咱們這些當下人的,哪天不是比主子睡得晚,比主子起的早,你總不能日上三竿才起吧。跑了一上午累了吧?正好我也累了,一起坐坐歇會兒吧。”
碧桃見他實誠,就也沒有再推辭,畢竟這也不是什麽陌生人,之前那麽多年大家在一起玩兒,早就是老熟人了。進了飯館,陳之非常熱情的點了一桌子菜,搞得碧桃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陳侍衛,你每個月的月例銀子有多少啊?這一桌菜可不便宜吧?”
陳之自然不想在女人面前掉了面子,滿不在乎的甩甩頭笑道:“咱是王府的侍衛,你想啊,那宰相門前七品官,咱是王爺身邊的紅人兒,還差這倆錢兒嗎?你就放心大膽的吃吧,哥請得起你。”
碧桃這才安心地吃了起來,陳之還熱情地給他倒了一杯米酒,哄着騙着讓人家喝。
陳之故意掃了一眼桌上綁的不太嚴實的大包袱,說道:“你這又是香燭,又是經文的,難不成是要去燒香拜佛?”
“對呀,小姐說明天去相國寺燒香。”碧桃不知是計,老老實實的答道。
“相國寺?”陳之一愣:“以前不都是去白馬寺的嗎?”幸好他多問了一句,要不然只根據這些香燭判斷他們要去燒香,讓王爺走錯了路,那豈不是要挨罰了。
碧桃點頭:“對呀,小姐說了是相國寺,那裏香客衆多,這樣也會比較安全,白馬寺太偏僻了行人少,有些不大安全呢。”
陳之緩緩點頭,原來是這樣啊,二小姐這樣想倒是也對,以前去白馬寺燒香的時候,都是三殿下陪着,提前便會派人去封了山門。若是沒人陪着的話,的确相國寺比較安全,那裏香客雲集,只不過有一個缺點,正因為達官顯貴衆多,所以王爺要是直接封了山門,那動靜就太大了。
“碧桃,我聽說最近這兩天相國寺修山門呢,好像路不大好走,容易扭腳。而且,沒有什麽急事兒的人家一般就不讓進了。我覺得吧,你們還是去白馬寺吧,因為相國寺這一封閉,人們就都用去白馬寺了,最近那裏人也不少,也挺安全的。”
“哦,這樣啊,那好吧,那我跟小姐說說,明天就去白馬寺好了。”
小丫頭真好騙,如此輕松的就達成了自己的目的,陳之心裏暗爽。臉上卻擺出一副愁容,嘆了口氣說道:“二小姐失憶不要緊,可苦了咱家王爺了,這兩天呀,殿下吃不下,睡不着的那心傷的呀,簡直是血淋淋的。”
碧桃夾着一塊紅燒肉頓在了嘴邊,聽他一說,又放下了筷子:“你別說的這麽吓人行不行?殿下那麽大人了,至于麽?”
“太至于了,你是不知道啊,咱們王爺在邊關這三年怎麽咬牙挺過來的。多少回出生入死,每次危急關頭,支撐他活下來的力量,不就是因為惦記二小姐嗎?可是現在二小姐卻不記得他了,你說他有多傷心。唉!碧桃,你跟二小姐接觸的多,你覺着……假以時日,或者是找個好大夫給她瞧瞧,她這失憶症能不能治好?”
碧桃被他唬的心尖兒一顫一顫的,想想殿下也實在是不容易,就嘆了口氣說道:“其實王爺也不必這麽難過,小姐她……她過些日子也許就想起來了。”
陳之密切的關注着她的表情,暗暗挑眉追問道:“二小姐是不是根本就沒失憶呀?我覺得也許是生王爺的氣了吧?你說要是殿下好好哄哄,是不是就能和好如初啦?”
“你這話什麽意思啊?說我家小姐騙人是嗎?還是套我的話?”碧桃警覺起來。
“你看你,小丫頭怎麽想得這麽多呢,我還能套你的話嗎?這不咱倆就是閑聊天兒麽,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也無所謂,受苦受難的是咱家王爺。”陳之不敢再多問,打着哈哈讓她多吃菜,巧妙的周旋過去。
回到沈府,碧桃跟小姐回話說相國寺的山門在翻修,最近人們都去白馬寺了。
沈初蜜不願去白馬寺,就是不想勾起那些傷心的往事,雖然當時無比甜蜜,可是如今這情形除了引人傷心還能有什麽甜?“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去白馬寺吧。”
次日天氣陰冷,蕭摯在早朝上頻頻走神兒。天氣不太好,也不知道她今日還去不去白馬寺了?昨天一天沒見,已經想的撓心撓肺,今天若再見不到她,實在是快要憋瘋了。
下了早朝,雍王大步流星的走出宮門,侍衛陳慶已然恭候在那裏。
“她去白馬寺了?”
“回殿下,去了,陳之已經悄悄地跟過去了,在暗中保護她們的安全,屬下已備好馬,只等王爺吩咐。”
主仆二人飛馬追去,進了白馬寺正殿,就看見那個纖弱的身影跪在正中的蒲團上暗暗禱告。雍王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跪到她身側的蒲團上,靜靜的聆聽她的聲音。
“願菩薩保佑,保佑爹娘在另一個地方安康和樂,保佑大哥平平安安的回來,保佑我沈家安康太平,還有……”還有他,縱然已經和自己沒什麽關系了,但是蜜兒仍然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不要在經歷三年前那種痛苦的事情。
雙手合十,默默拜了三拜,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張含嗔帶怒的臉。
“蜜兒,你如今拜佛,都不幫我許願了嗎?”
“殿下身份尊貴,民女怎敢為殿下許願。”
“你……好吧,不許就不許吧,走,我帶你去後山摘櫻桃。”蕭摯伸手要拉她小手。
沈初蜜巧妙的躲開:“我還要去禪房誦經呢,沒有時間陪殿下摘櫻桃了,臣女告辭。”
沈初蜜起身便走,不理會那個生悶氣的男人。到了庭院中,才發覺有什麽地方不大對勁?是了,原本說是相國寺修山門,人們都來白馬寺,可是她從進門至今,就沒有見到其他香客。這分明是同以前一般,已經讓侍衛封門謝客了,可是他又怎麽知道自己今天會來白馬寺的呢?
“碧桃,你聽誰說相國寺修山門的?”
“哦,是陳之,昨天我在街上遇見他,他見我買了香燭佛經就聊起了此事。”
沈初蜜氣得一跺腳,卻也沒有斥責自己的丫鬟,只叮囑道:“以後你少跟他的人說話,個個都是诓騙咱們的。”
碧桃見小姐生了氣,心裏也有些後悔,那陳之看着老實巴交的,怎麽能幹這種騙人的勾當。
沈初蜜進了禪房,盤腿兒坐在蒲團上,一手攆着持珠,一手捧書默默誦經。果然,不多時,雍王便進了禪房之中,用冷冽的眼神把碧桃趕了出去,然後就把旁邊的幾個蒲團鋪成一溜,斜躺在蜜兒面前,用手肘支着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三年沒見,他怎就變得臉皮如此之厚了。這一點疑問,沈初蜜誦完了一本經書也沒想明白,只生氣的瞪了他一眼:“殿下,您不是已經答應不再找我的嗎?怎麽說話不算話呢?”
“我是答應不去沈家找你,可沒說不在其他地方找你。”
“你……你這分明是無賴。”沈初蜜氣哼哼地扔了經書,轉身出去。沒走幾步,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小手。
“你不是愛吃白馬寺後院的櫻桃嗎?我帶你去摘。”雍王笑眯眯的,瞧着心情很好。
“這樣是佛寺,男女授受不親,你放手,後院哪有櫻桃,誰要聽你亂講。”沈初蜜用力甩開他的手,警覺地把雙手藏到身後。
她這樣負手而立的動作,自然而然地就挺起了胸膛,使得原本就十分明顯的曲線更加耀眼了幾分,雍王的視線也自然而然的下移,停留在那處就不動了。
“你……”小蜜兒氣的瞪他一眼,轉身就走,可是沒想到剛走兩步就撞到了一堵人牆上。也不知他動作怎麽那麽快,竟然眨眼之間就繞到了前面。
他的胸肌太硬,她撞的胸口疼,還不好意思揉,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蕭摯幸災樂禍的瞧着她,這是你自己撞上來的,不怨我。“蜜兒,你說後院沒有櫻桃,你怎麽知道的?”
“白馬寺的櫻桃每年都是三月熟,現在都四月了,櫻桃早就被人摘光了,怎麽可能還有?”沈初蜜理直氣壯地說道。
蕭摯的眸光流轉,眼光深邃起來,眯着眼看她良久,幽幽道:“原來,你都記得。”
被他盯着瞧得時候,沈初蜜心裏已經發毛了,自知失言,她飛快地想着應答之策。此刻,便坦然地擡頭看他:“這是來的路上碧桃跟我說的,怎麽?你又在詐我?”
“不是詐你,敢打賭嗎,我說後院一定有櫻桃,而且是最大最甜的,不是路人摘剩的一兩個,而是很多很漂亮,敢賭嗎?”雍王挑釁地挑挑英挺的劍眉。
沈初蜜傲嬌的擡起小下巴,就在他眸中笑意漸生,以為自己落入圈套的時候,脆生生說道:“臣女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跟殿下打賭,臣女告退。”
沈初蜜輕飄飄地從他身邊繞過,暗自得意地抿着小嘴笑,誰知沒走幾步身子就騰空而起,被他強勢地抱在了懷裏。
早有侍衛清了道,一路暢通無阻,連個和尚都沒碰上,很快就到了後院的櫻桃園。沈初蜜掙紮扭打着,卻絲毫無法撼動雍王殿下壯碩的身軀,這樣霸氣結實的公主抱,三年前都不曾有過。
“看,那是什麽。”到了地方,他把她輕輕放到了地上,讓她看前方的櫻桃樹。
沈初蜜完全愣住了,那一棵最大最美的櫻桃樹上,還挂着滿樹熟透的果子。紅彤彤、亮晶晶的,如點綴夜空的滿天繁星,格外引人注目。而旁邊的櫻桃樹早就沒了幾點紅色,只剩綠葉油油,在春風中蕩漾。
“因為你喜歡,所以從第一個果子成熟的時候起,我就向寺裏捐了功德,買下這整棵樹,派侍衛日夜守着,等你回來。蜜兒,縱然我有過錯,但我對你的一顆心,從來都是最真摯的。”
☆、避雨
斜日庭前風袅袅,碧油千片漏紅珠。
熟透了的大櫻桃,如紅瑪瑙一般晶瑩透亮,看得人垂涎欲滴。
沈初蜜心裏波浪翻湧,未覺得口舌生津,反倒是眼中湧起了一片水霧。她默默的走上前去,選了一個矮枝,伸手想去摸一摸那誘人的果實。這棵樹生的十分高大,是這一片櫻桃園中最茂盛的一棵。就算她選的是最矮的一根枝桠,卻還是沒能夠到。
正當沈初蜜失落地要垂下手的時候,手指忽然就碰到了一串紫紅色的大櫻桃,她驚喜萬分,趕忙拽了下來。這才後知後覺得發現腰上有一雙大手:“你怎能……”
雍王輕松地舉着她,看着她臉上緋紅一片,比紅櫻桃還要誘人:“授受不親是嗎?好吧,放你下來。”
男人學聰明了,見好就收,免得惹惱了她,受罪的還是自己。
一陣山風吹來,裹挾着落葉碎石,雍王擡手扯起鬥篷一擋,就把她護在了懷中。擡頭看看風起雲湧的天色,雍王皺眉道:“今晚若在外留宿的話,你家裏……”
沈初蜜氣的一瞪眼,什麽意思?跟一個大姑娘說在外留宿,這究竟是幾個意思?
挨了瞪的男人忽然反應過來,趕忙澄清自己:“我的意思是這天要下雨,你若是今晚留宿居士寮房,也就罷了。若是回家,就趁現在趕緊走,否則雨天路滑,你坐馬車不安全。”
沈初蜜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看看滿樹的大櫻桃流露出些許不舍,哀怨的嘆了口氣。
蕭摯笑了,笑得春風得意,終究她還是喜歡的,這心思沒有白費。“蜜兒,我護送你回去,讓這些侍衛們把櫻桃摘了給你送回去,如何?”
“誰說要你的櫻桃了。”沈初蜜抿着小嘴走向一旁,眼角的餘光又悄悄瞥了一眼。
“好好好,你不要,是我臉皮厚,非要給,行嗎?”蕭摯大步追上去,歪着頭看她。
回去的路上,雍王殿下心裏頗為滿足,雖說還不能回到從前卿卿我我的狀态,但是從第一天不肯見他,到第二天客氣地請求他不要到沈府找她,再到今日肯去伸手摘櫻桃,已經是有進步了。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用不了一個月就能鴛夢重溫。
這白馬寺所在的位置雖然只是半山腰,可是這裏山路盤旋,走起來頗費時間。剛走了幾裏路,豆大的雨點子就啪嗒啪嗒地打在了車頂。沈初蜜掀開車簾一瞧,心裏就有些怕了,烏雲翻滾似有大暴雨的傾向,地上一滑,馬車車輪就不穩了,拐彎的時候被甩出了半尺,吓得車夫趕忙勒住馬。
“不能趕路了,蜜兒快下來,那邊有個亭子能避雨,我帶你過去。”今日天氣不好,雍王府的侍衛帶着傘和蓑衣鬥笠出來的。雍王嫌難看不肯穿,只打着一把大傘站在車旁,等着接她下來。
沈家的馬車裏也有傘,碧桃先鑽了出去,打開傘幫小姐撐着,等沈初蜜出來。誰知她剛剛鑽出馬車,雍王的大手就伸了過來,竟然想抱她下車。
沈初蜜警覺地退後一步,怒目瞧着他。蕭摯讪讪地嘆了口氣,服了軟:“好吧,你自己下來,不過要小心,板凳已經淋濕了。”
她這才小心翼翼地下了車,踩在濕滑的地上。雨勢傾斜,縱然有碧桃站在上頭打着傘,她的衣裙還是沾了水,一陣疾風襲來,凍得沈初蜜抱着肩膀抖了抖。
雍王看不下去了,再不管她樂不樂意,解下自己身上的鬥篷就蒙在了她頭頂,把她護在了懷裏快步往前走,一把大傘也完全擋在了她頭上,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上都被淋濕了。
這間朗月亭是四角雙層重檐亭,本就是為了路人避雨歇腳用的,并不是四根柱子支撐的,而是有松木門窗圍起來的,裏面暖和多了。
進了亭子,沈初蜜回頭找自己的丫鬟:“碧桃呢?讓她也進來避雨吧。”
雍王暗笑,陳之要是再沒有這點眼色,也就不必在王府當差了。“他們自然也會找到避雨的去處,你只管好自己別着涼就行了。”
沈初蜜回頭一瞧,才發現他的大半邊身子都被雨水打濕,淺灰色的衣袍已經黏在了身上。“殿下萬金之體,卻為了我而淋雨,臣女……”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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