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Chapter.54

翌日早晨，瓦爾克先生的妹妹艾爾瑪上門拜訪。瓦爾克家在西倫敦，離加德納舅舅家約六英裏的距離。這位和凱瑟琳同齡的姑娘出現的很突然，事前沒有遞來任何音訊。

不過，她的到來沒有為主人增加任何麻煩。艾爾瑪要去朋友家做客，途中正好經過恩典堂街，她之所以敲門只為給簡和凱瑟琳送上禮物——她最近做的面霜和手霜。

和後世的姑娘們會把大量的金錢花在包裝精美、成分複雜、號稱富含多種高科技研究成果的護膚品上不同，凱瑟琳如今生活的時代崇尚自然美，女士們用來護膚美容的霜和油大多都是親手制作。

這些成分和做法較簡單，許多女性雜志如《淑女讀物》時常會刊登出一些新的配方。米蘭店裏也有類似産品售賣，但還沒有出現大的品牌和機器生産線，商店裏擺的也不過是藥劑師們的“獨家秘方”。

凱瑟琳家的姐妹對這樣“手工藝活”不甚熱衷，以前都是從商店買。但自從認識了艾爾瑪，盡管才沒幾天，她們已經收到了各種各樣她自制的護膚品，足夠用上很久。

前幾天，她們去瓦爾克家做客時她剛給簡和凱瑟琳各一大瓶接骨木花水和玫瑰水，今天又送上滿滿兩大罐護膚霜。這位少女熱衷于研究這類東西，使用感一點不比買得差。

“這兩罐面霜是我用杏仁、玫瑰、燕麥片、薰衣草還有天然甘油做的，上次你們來我家時我就做好了，但當時剛做完，現在我已經用了好幾天，确認沒問題才放心給你們的。雖然它們沒有外面售賣的包裝精美，但是我根據可靠的配方一點點改善和鑽研，用的原料也絕對比商店裏的優質。而且，我沒有為了追求香味放熏香，也沒加糖，我試過了，這樣更舒服，皮膚不會緊繃。”艾爾瑪道。

簡和凱瑟琳連連道謝。

在為她們詳細介紹了成分和用法後，艾爾瑪便準備離開。她還要去朋友家，進來後連軟帽都沒摘。簡既感激又感動，心中不免自責，認為這樣招待對方實在失禮。

面對簡的再三挽留，艾爾瑪稱改日再來。瓦爾克家實現階級提升時，艾爾瑪已經十歲了，因而性格中保留着許多貧窮時的痕跡，她單純坦率，對于禮儀也不甚在乎，後來上了多次淑女補習班都沒能改善多少。

艾爾瑪道：“希望你不要這樣客氣，若說失禮，是我貿然登門在先，我想我們之間不用介意這些。”

簡和凱瑟琳聽後大為感動，尤其是簡。她為人善良熱情，別人對她不好時都能為對方找出合理的解釋溫柔以待，艾爾瑪的好意這樣明顯，她心裏滿是感激，不禁又一次道謝。

艾爾瑪笑着道：“你不必謝我。這些原料全是我哥哥準備的，裏面用到的甘油還是他專門找人從法蘭西買來。說起來我也是第一次用到這麽好的材料，所以是我要謝謝你。哥哥平常總是故作成熟穩重，但這回我做面霜時他在附近亂晃，我問他了他才拐彎抹角的建議我往裏面加些香水，說會更好聞。我當時白了他一眼，現在想想其實這是個好提議，只是香水太貴了。不過沒關系，簡你喜歡什麽味道的，我好讓他去買。”

簡被這樣直白而不帶掩飾的打趣弄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最後還是凱瑟琳看她實在害羞，代為向艾爾瑪表示了謝意，同時告訴她，簡喜歡橘子味道的古龍水。

兩位妹妹心領神會地對彼此眨了眨眼睛，快樂地達成共識。

艾爾瑪走後，簡嬌羞地責怪凱瑟琳不該說。說都說了，凱瑟琳聳聳肩，毫不真誠地說了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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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正餐，凱瑟琳和簡在小花園裏散步時又談論起瓦爾克先生。這話題由凱瑟琳主動提起，她熟知簡的矜持，外人很難看出其心意，自然也很少與別人談起。

凱瑟琳想起昨天達西先生說的話，認為雖然簡和賓利有緣無分主要是賓利性格中的懦弱與不堅定，但若簡表現得更明顯些，讓所有人都能确信她也墜入了愛河，那也許就不會這樣橫生波折。凱瑟琳決心提醒一下姐姐，以免她在同樣的問題上重蹈複撤。

“簡，如果我沒猜錯，你對瓦爾克先生十分欣賞和崇拜。至于有沒有愛意，按說只有你們兩人知曉。但考慮到你性格的娴靜，又出于矜持的想法會刻意隐藏心思，這讓不熟悉你的人更難以猜測。我想瓦爾克先生很可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對他有好感，不如對他稍加提示，讓他更有勇氣。雖然你沒問我的意見，但我還是要說，瓦爾克先生和你非常般配，他成熟穩重，收入頗豐，更重要的是他對你用心十足，家人和善熱情，如果你們結婚我一定雙手贊成。”

簡愣了片刻，随即又羞澀又擔憂地道：“基蒂，我……瓦爾克先生确實哪裏都很優秀，但我不能确定他對我的心意。”

“這有什麽好懷疑？”凱瑟琳道。

在她看來，瓦爾克先生對簡的心動幾乎是所有家人和朋友都已經确定的事情。這位先生性格穩重妥當，和別人交談都面帶微笑，有禮穩重。但對着簡時，他的話格外多，神色也變幻劇烈，神采飛揚。

他對簡非常用心，簡随口說什麽喜歡的書、針線等物，沒幾天便會以艾爾瑪的名義送來。聊天中時他若發現簡喜歡聽哪類故事，下次見面時一定會把最近搜羅的相關新聞詳細認真地說給簡聽。

與賓利先生相比，瓦爾克先生的愛意沒有那麽外露，但他的行動又是最确切的證據。凱瑟琳更欣賞這種做多于說的方法。何況，瓦爾克先生表現的其實也很明顯，任誰都能看出他對簡與衆不同。

不過凱瑟琳能明白簡的猶豫。簡剛經歷過失敗的愛戀，一段回憶痛苦又刻骨銘心的感情為心靈帶來的打擊和傷害不是一兩天便可以結束，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來，擔心付出真情後又會得到自作多情和傷心失望的結局。

想到這裏，凱瑟琳本來不是很生氣達西先生的心忍不住對他感到憤慨。但沒一會，這怒氣又消散了。如果不是他，簡和賓利現在可能已經定下婚約。

凱瑟琳無意馬後炮，她确實早就不看好這段婚姻，她認為賓利和簡陷入愛情時盲目沖動，又都缺乏理性，過于熱情善良。

凱瑟琳簡直無法想象，如果哪一天賓利先生在外面遇見一個狠心聰慧又美麗的戰鬥綠茶，簡的結局會是怎樣。賓利太沒有主意，極易被別人左右。他不像達西先生那樣聰明智慧、意志堅定、威嚴可靠，令人充滿安全感，任何誘惑他都不……

停。凱瑟琳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弄懵了。

她想他做什麽？

凱瑟琳為姐姐的終身大事非常操心。瓦爾克先生是戈登伯爵堂區的司铎，按說貝內特家人想要深入了解他的為人，一般是家中兄弟與其交往，給出客觀的評價，但她們又沒有這樣的親人，她只能跟唯一一個共同的朋友打聽。

“我很抱歉上午給你送了信下午便着急趕來。如果不是我姐姐明天會到倫敦，我一定不會弄得這麽緊張，請你原諒我的急切。”坐在戈登伯爵家的沙龍裏，凱瑟琳放下精美的瓷器茶杯，語帶歉意的對蒂娜道。

蒂娜說：“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還很想說一聲恭喜。說真的，當初瓦爾克向我打聽你姐姐的消息時，我便感到有好事要發生，對此樂觀其成。”

在給蒂娜寫信時，為了不讓蒂娜覺得她太過突兀，凱瑟琳婉轉的提到想咨詢瓦爾克先生的事，但沒有直說。蒂娜聰慧過人，看完信便猜到是怎麽回事，直接給出了正面答案。

蒂娜的認同讓凱瑟琳心中松了一大口氣。盡管她判斷瓦爾克先生各方面條件優秀，但她和他接觸甚少，僅憑這幾十個小時的淺淺交往，若這位先生人品敗壞又刻意隐瞞，有着威克姆那樣高超的演技，那她們再聰慧也無法準确辨別。

蒂娜沒有絲毫隐瞞，大方地告訴凱瑟琳她對瓦爾克先生的印象與判斷。

“羅德是一位正直聰明的先生，作為朋友，他穩妥可信，富有智慧又心思善良，總能給出切實可行的建議。作為牧師，他熱情大方盡職盡責，堂區裏的人都很喜歡他。而對于他會這樣可靠和讨人喜歡，其實我一點都不奇怪，瓦爾克家的人都淳樸善良。想必你知道他的哥哥尼爾和我們關系匪淺，當年伯爵上戰場時尼爾只是他的随從，但他卻為伯爵擋下敵人的□□，要知道伯爵當時很年輕，也沒什麽地位，尼爾這麽做，只是出于善良和忠誠。如果不是他，伯爵是否能從戰場平安歸來都是未知數。”蒂娜道。

蒂娜說完尼爾，又告訴凱瑟琳，瓦爾克家的大女兒守寡後，新的丈夫還是由她介紹。她對這家人的人品很信賴。

她的話讓凱瑟琳頓覺意外。凱瑟琳知曉瓦爾克一家人與戈登伯爵來往密切，但第一次聽到其中有這樣的緣由。

有蒂娜言之鑿鑿的保證，又聯想起自己從接觸中判斷出的信息，凱瑟琳終于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