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靈魂攝影師

看見媽媽進了廚房，周安心裏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忽略了，他心裏極其不安。

絞盡腦汁地想來想去，突然想到那盒杜蕾斯，他們根本就沒有使用，那天不知道被自己随手扔在哪裏。

只記得一開始是扔在桌面上的，可是後來收拾桌面寫作業，就不知道了……

周安火燒火燎地開始在客廳裏尋找，只祈禱能在媽媽出來之前找出來。

“在哪呀，到底在哪？”他急得不得了。

然後一轉眼，就在桌面上看到了，小小的一盒，三只裝。

周安一手拿起來，轉身躲進了房間，把自己反鎖起來。

進去之後就要開始面對另一個問題……他來了。

太陽已經下山，屋裏開始陰涼起來，開始彌漫着淡淡的水汽，濕潤得就像潮濕的春天。

周安找出明天要用的戶外背包，把杜蕾斯裝進背包裏，準備明天出門的時候帶出去扔了。

順便把藥膏也裝進去，以防萬一。

這次出門過夜要露營，需要帶上帳篷之類的裝備。

“……”周安沉默地收拾行李，就算知道屋裏還有第二個存在，也不打算交流。

或者說交流也沒用，對方除了解題，以及叫過一次自己的名字之外，其餘根本沒有什麽表示。

收拾相機的時候，周安在地毯上坐下來，打開裏面的照片，映入眼簾的第一張是鐘霖的房間。

當時拍攝的時候，明明覺得光線還可以，可是現在回頭看，照片一片模糊，比想象中要陳舊黑暗。

翻到客廳的那一張，也是一樣，陰森鬼氣，比現場看起來更吓人。

周安猶豫了片刻，動動手指頭把這兩張照片删除。

他舉起相機對着房間，調試一下光度。在他眨眼的瞬間，攝像頭前面出現了一張灰白的臉孔。

“……”周安被吓了一跳，幾乎是同時放下相機，可是前面什麽都沒有。

就像一個惡作劇，他匿藏在屋子裏的某個角落。

周安咽了一下口水，再次舉起相機，咔擦。

出來的畫面效果是模糊的，只有一個不清晰的影子。傳說中照相機照不到靈異畫面，這句話半真半假。

“抱歉……世界上最好的攝影師也拯救不了你。”周安吶吶地說，然後把相機收起來。

至于那張模糊的鬼片，他删除了。

“安安，出來吃飯了。”外面傳來媽媽的聲音。

“好，這就來。”周安拉好背包的拉鏈，打開房間門走出去的瞬間，遲疑了一下。回頭關上門說：“你待在屋裏，別出來。”他快速地開合房間門，試圖把誰鎖在裏面。

隔絕着一道門，客廳沒有沒有那種潮濕的氣味。

周安松了一口氣，對上媽媽疑惑的眼睛，他說：“工作還順利嗎？”

“已經解決了。”陸珊端着飯碗，也關心着周安的學習生活：“最近的狀态怎麽樣，學習跟得上嗎？”

“還行，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周安感覺自己學得挺輕松的。

“嗯，你的老師也說你很不錯。”陸珊想起今天收到的短信，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安是她一個人帶大的，為了周安連父母那邊都疏遠了不少。能夠把周安教養得這麽好，是陸珊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媽媽雖然對你很嚴厲，但是都是為了你好。”陸珊說：“只有成績好才能考上好大學，在你踏入社會之前，成績就是唯一的證明。等以後你就知道，有一份好工作是多麽重要。”

“我知道。”周安點點頭，低着頭吃飯。

并不是不喜歡聽媽媽教育，只是有時候聽多了壓力會更大。

慶幸的是自己成績一向不錯，學習起來并沒有困難。

“嗯，明天好好去放松一下吧。”只要學習成績不下降，陸珊也不會太管制着周安。

吃完飯，她收拾碗筷去了，讓周安趕緊學習。

以前周安喜歡在客廳一邊聽着電視的聲音一邊學習，可是今天，他提着書包進了房間。

打開卧室的門，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這一瞬間周安心情複雜……他遇見了一個還算蠻聽話的男鬼。

不讓出客廳就不出客廳，要是平時有這麽聽話就好了。

“我要寫作業了……”他坐下來，抱着書包：“不要打擾我寫作業。”

拿出今天要寫的練習冊和卷子，周安打開桌面上的小臺燈，先看一會兒書，然後開始寫。

筆尖在紙面上飛速地行走，讀題速度一度打破記錄，唯一的遺憾就是手速跟不上，寫久了手會累。

周安停下來甩甩手，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還有控筆的那兩只手指，都紅了。

“安安。”陸珊敲敲門，給兒子拿進來一瓶酸奶，還有一串葡萄。

“謝謝媽。”周安很緊張，連忙起來接。

“你屋裏真涼快。”陸珊拿起桌面上的空調板，看了眼溫度，很正常：“寫吧，媽媽不打擾你了。”

等媽媽走了之後，周安反鎖上房門，心裏面撲騰撲騰地。

“我媽在的時候，你就不要出現了好不好？”周安握緊拳頭，為剛才的緊張心有餘悸地說。

他坐下來繼續寫作業。

寫到差不多的時候，肩膀上多了一份重量，他身體繃直……裝作不知道地繼續寫。直到把最後一份作業寫完，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那兒有一只手，搭在上面。

像在水裏泡了很久的灰白色，修長幹淨，可是毫無血色。

他為什麽搭着自己的肩膀，接下來要做什麽……？

學習完畢，周安就要面對這些問題，他心裏面是抗拒的，閉着嘴巴低頭閃躲。

“我明天要出去玩……”

說着這句話的時候，下巴被擡了起來。

一抹柔軟正面覆蓋過來，碰在一起的時候，周安看到了他。

視覺的感受，和着所有感官一起，讓周安全身顫栗。

皮膚上猛然湧現出一大片雞皮疙瘩，頭皮也緊跟着發麻，情緒像要炸開了一樣。

不光是害怕而已，有着太多太多的感受了，甚至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

如果以前有人跟周安說親嘴是愉快的，周安肯定不理解，兩個人咬着對方的嘴巴有什麽可愉快的。

可是現在，他一動不動地任由着一個恐怖的存在，肆虐着自己的嘴。生不出反抗的念頭，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只是覺得渾身都飄飄地。

結束後，他用水漾漾的雙眼瞪着對方，毫無殺傷力。

然後被抱住了，周安驚恐地掙紮：“鐘霖！”他驚呼道，突然想起媽媽可能在客廳，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這一夜，還是做了一次。

不敢出聲，不敢被察覺分毫，過程中周安如同正在蹦極，整個人緊張得快要爆炸。

順利結束之後，他的心已經憔悴得不像話，疲倦虛脫。

把自己用過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裏，周安像死過一回那樣地趴在床沿邊，他甚至不敢轉頭看向隔壁，因為那個誰還在……他的衣服就在地上，和自己的睡衣淩亂地躺在一起。

這個畫面很詭異，令人呼吸不順暢，喉嚨想被扼住了一樣。

今天終于清晰而清醒地看到，全部，所以周安現在很羞澀，這是除了害怕之外的第二大情緒。

鐘霖就在隔壁躺着，霸占着自己的另一半床鋪。

周安緊緊閉着雙眼，其實……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是卻像一個鋸了嘴的葫蘆一樣，悶不吭聲。

躺在那裏，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半夜裏周安翻身，抱着輕薄的空調被，淺眠了一下，又進入深眠狀态。

睡得很舒服，第二天醒來也沒有特別累的感覺。

只是有點恍惚，坐起來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就像什麽都沒有存在過一樣，那裏幹爽而平整，連皺褶都沒有。

這幾天只要做過就光着睡着，周安趕緊下床，撿起地毯上的睡衣，給自己套上。

然後想到時間不早了，又趕緊脫了換上外出的衣服。

七點鐘之前準時出門，在約好的地方，看到了早就到了的王爍，還有隔壁班的一男一女。

“你可終于來了，我等你等到花兒都謝了。”王爍身上穿着專業的騎行運動服，還帶着帽子，有一股帥勁兒。

“我又沒遲到，你嚎個屁的嚎……”周安身上也是運動裝，黃色系的，特鮮嫩：“王莉、林坤。”他跟另外兩個同學打招呼道。

“周學霸。”都不是第一次一起玩了，王莉和林坤卻是第一次喊周安做學霸：“你解的那幾道題可真是漂亮啊，我們老師都說這題目是穿越題，不科學。”可是人家周安，刷刷地就把穿越題給解了。

“就這點事，你們都說了幾天了。”周安低着頭掩飾，特別不好意思。

幾個同學說了會兒話，另外兩位同學姍姍來遲，一個叫劉琳，一個叫陳凱。

這一撥學習成績都特別好，名副其實的尖子生，但是也不都是書呆子。論家世和個人條件，周安墊底，不過他顏值拉分。

“走吧，先去吃早餐。”王爍特別興奮，這次明顯是他扯的大旗，很有隊長範兒：“我們這一撥過去，肯定是焦點，你們都給我把眼睛睜大點，否則拍照不好看。”

又說：“周安就不用特意睜大了，你的眼睛夠大的。”

“八點鐘出發，什麽時候到啊？”劉琳騎車到王爍身邊：“你都仔細計劃好了路線沒？”

“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反正怎麽着都不會坑你們。”王爍知道這女生喜歡自己，可是他不喜歡人家，轉頭和周安說話：“你的作業肯定做完了吧，回頭給我抄一下。”

“哦。”周安朝他看了眼，遲鈍的他并不知道哥們遇到了爛桃花，正在努力躲着呢。

“王爍你老抄作業，以後怎麽考大學？”劉琳又向周安打聽道：“周安，你想好了考什麽大學沒有？”

“周安別告訴她。”王爍哪會不知道劉琳的主意，以為自己和周安秤不離砣呗。

本來這次騎行就不打算叫劉琳一起的，免得尴尬，可是她要來，也就沒辦法。

到了吃早餐的地方，因為今天周六，又這麽早，店裏面沒有多少人。

他們這一撥夠惹眼的，果然走到哪裏都是焦點。

“來來來，出發之前我們先拍一張集體照。”陳凱拿着自己的手機，找附近的客人給他們六個人拍照：“我弄了個直播帖，今天要随時更新。”

“那把我的臉打碼一下。”劉琳說。

“為什麽呀？”林坤看着劉琳，她又不是長得不漂亮。

“我太美了，我怕太多人找陳凱要電話。”劉琳整了整頭發，蜜汁自信。

“嘔，你可拉倒吧你。”王爍吐槽道：“我化個妝都能秒殺你。”

“哈哈哈。”大家笑成一團，周安也笑了，用腳踢踢王爍，叫他別太過分。

“沒事，劉琳不是小氣的人。”王爍為什麽對她沒感覺呢，就是因為這姑娘太大氣了，有種處哥們的感覺。

“早餐來了，快吃快吃。”另一個女生王莉給大家分筷子，她也是女漢子類型的。

喜歡騎行的女生，又有幾個不是女漢子。

雖然王爍覺得她們很酷，可是自己喜歡的是嬌滴滴的軟妹子。

這一撥人裏面，最文靜的大概要數周安。

他喜歡騎行也是王爍帶出來的，以前只是喜歡采風，一個安靜的‘靈魂’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