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被欺負了

晚上二十一點十七分,通常這個時間,周安在家裏做作業。

他看完時間過後,吃東西的動作顯得心不在焉,腦海裏循環播放着今天淩晨鐘霖說過的那句話:安安膽子大,等我晚上再來找你。

耳朵中都是他的聲音。

“周安?”怎麽突然就發呆了呢,鄭隊喊了幾聲,把走神的小弟弟喊回神:“你還是高中生對吧?”

“嗯?嗯。”周安從回憶中走出來,局促道:“是的,高三。”

他想到了什麽呢,臉色居然紅了?

鄭隊圍繞着他看了一圈,沒有結果:“我看現在時間有點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好的,謝謝你。”周安說。

他放下手裏的東西,上了鄭隊的私家車,坐在副駕駛室。

冷氣開得很足,周安剛上車就說:“有點冷,麻煩冷氣調一下行嗎?”

“沒問題。”鄭隊卻有點疑惑,自己車上的冷氣開得并不過分:“我也覺得有點冷。”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是嗎……”周安抱着胳膊,眼睫毛在鄭隊看不到的地方急速顫動了好幾下,然後若有似無地擡頭看看後視鏡。

懷疑和不确定是最折磨人的,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反而平靜下來。

後視鏡中映着一張寡白的臉,淩亂的黑發有些濕潤地貼在臉頰邊。

是鐘霖,他坐在後排中間的地方,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好像透過鏡子望着偷窺自己的周安。

這抹眼神讓周安輕輕顫抖了一下,他生氣了嗎?

鄭隊注意到了小弟弟這個細節,詢問道:“還是冷嗎?”他再次調整了冷氣。

“謝謝。”周安收回望着後視鏡的眼神:“現在好多了,不冷。”

“我看見你顫抖。”鄭隊笑了笑。

讓周安毛骨悚然的是,鏡子裏的臉孔也笑了笑,似乎在複制鄭隊的笑容。可是鄭隊的笑容痞氣而溫暖,鏡子中的笑容只有陰森詭異。

他要為什麽要這樣笑?

周安心裏很不舒服,用力握着斜在胸前的安全帶,眼睛頻頻關注駕駛室的鄭隊。

“到了。”漫長的過程,被這一聲解放。

“謝謝。”周安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鄭隊,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他打開車門,匆匆下了車。

眼光追随着少年匆忙的背影,駕駛室裏面的男人陷入思考。

關于這兩件案子,鄭隊知道周安是關鍵人物,他的種種表現非常值得研究,可是卻讓人覺得無從下手。

“鐘霖。”跑進無人的電梯裏,周安氣喘籲籲地說:“你不要對鄭隊出手,他是無辜的。”

擡頭看着除了自己之外空無一人的電梯,他自言自語:“你要報仇我支持你,但是請你……別傷害無辜的人,行嗎?”

冤有頭債有主,該死的人就去死。

陰涼的氣息襲來,周安閉上眼睛,頃刻間接納了一波洶湧而來的掠奪。

他經過最初的驚慌失措,逐漸放松身體,把自己交出去。

不然還能怎樣呢,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跪地失禁……然後又如何,還不如放棄思考,不抵抗不掙紮,至少……保全形象。

“……”可是被折騰得亂七八糟也是夠嗆的。

呼吸困難,頭暈眼花,缺氧。

周安快站不穩了,雙手只能尋找着力點,在他身上……

電梯門早就開了,濃稠的水汽在小小的空間裏蔓延,悄悄地釋放出去。

周安的餘光看見,一位穿高跟鞋的女士,正打着電話走過來。

他着急地瞪着眼,連忙用力推開纏在自己身上的家夥,獲得行動自由之後,逃也似的離開電梯。

跑到走廊的那一端,拿出鑰匙開門。

客廳留着一盞小燈,媽媽不在家。

周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跑回房間拿衣服去洗澡。

在浴室裏,他被迫躺進浴缸,在溫水裏和一只男鬼胡鬧得滿浴室都是水。

“滾滾!”周安再也受不了那無法呼吸的吻,就像要殺了自己一樣,口鼻都被封住。

可是找回呼吸也沒能好受點,重頭戲才剛開始,從現在到晚上十一點都是他的戰場。

肆無忌憚地享受自己的所有物,為所欲為,釋放獸性……

“安安?”客廳傳來媽媽的聲音,越來越近:“哆哆哆!你在浴室洗澡嗎?”

聽到‘安安’兩個字,周安就及時把嘴巴捂上了。

“媽……”下一秒他放開手,用不明顯的顫音回答:“我在洗澡。”說完之後咬着自己的小臂,先撐過這一輪再說。

“好,媽媽買了披薩回來。”陸珊的聲音遠了,好像去了廚房:“你洗完澡出來吃。”

“嗯……”這一聲,只有他自己聽見了,像瀕死的貓叫一樣。

二十分鐘後。

白皙的手指抓着那面慘白的肩膀,周安有氣無力地說:“感謝你,讓我出去吃塊披薩行嗎?”

這個澡洗得有點久,陸珊在客廳分好了披薩,等周安出來有點冷了。

“我加熱一下,你先把頭發擦幹。”

“好。”周安咬着牙,用不明顯的顫抖坐下來,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頭發。

和媽媽毫無異樣地坐在一起,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今天發生了什麽事?”之前在電話裏,周安只是說回來再說。

“有人自殺了。”周安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聲音低下來:“之前在山裏死掉的那個女孩,你還記得嗎?”

陸珊看着他,目光驚異難受:“又有人自殺了?”

“死者是那個女孩的親哥哥。”周安挺平靜地:“兩次我都在場,所以被叫去錄口供。”

知道陸珊想問什麽,周安直接解釋道:“我今天回來又出去,就是因為女孩的哥哥找我問一些事情,問完之後他就跳樓自殺了,但是跟我沒關系。”

“你跟他說了什麽?”陸珊不可置信:“說了之後他就自殺?”

“我跟他說……”周安說:“他妹妹是自殺的,他可能不接受這個事實。”

陸珊陷入了沉思,周安安慰她:“警方會調查的,你不用擔心我會受牽連。”

如果這件事跟周安有關的話,他也不會被放回來。

“這太巧合了。”陸珊說:“我明天去警局了解一下。”她沉默了片刻,拍拍周安的手臂:“好了,你不用想太多,安心上課就行了。”

“嗯。”周安點點頭:“今天的作業還沒寫,我回屋寫作業。”

“去吧。”陸珊說。

提起沙發上的書包走進自己房間,周安把房門反鎖上,然後才露出難受的表情來。

這個表情要是被陸珊看見,一定就知道是怎麽回事,明明就是那種事過度的情況。

已經連續這麽多天了,周安不會不知道,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這是一定的。

而自己年紀還這麽小,本來就不應該天天做這種事。

“很排斥,跟我做愛嗎?”說他大膽的青年,高大的聲音籠罩在周安跟前,把周安禁锢在自己與門板之間。

書包從周安手裏滑落,他不自然地仰着脖子,下巴上握着兩根修長的手指。

聽見這種直白問題的少年,眼神閃爍,羞澀得從耳根紅到脖子下面。

“回答不出來?”鐘霖說:“那我來告訴你好不好?”他只是用兩根手指,在周安嘴裏調戲,就能讓周安渾身顫栗不止。

“別這樣。”周安擰開頭,用手背擦拭自己的嘴角,臉紅得無以複加。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鐘霖森森然地望着他:“你喜歡的始終還是跟你一樣的……”把他的臉掰回來,讓他看着自己的雙眼,然後粗魯地欺負他,吻他。

周安承受不住地嗚咽,感覺身心都很難受。

被放開之後,站立不住地坐在地上,一邊細細地喘氣,一邊看着那個站在自己面前,悲哀的男鬼。

“那就不要再對我做這種事了……”周安央求道。

“有可能嗎?”那個男鬼的身影籠罩着他。

“為什麽?”周安抽了抽鼻子,勇敢直視。

“不為什麽。”鐘霖目光沉沉地看着周安,因為是他先招惹自己的啊。

三番兩次地靠近,卻又害怕,總是躲。

周安就沒有問了,自己和鐘霖除了肢體交流,基本就是很陌生的兩個。

可是心裏的委屈像瘋長的草,不停地蔓延。

他低下頭掩飾雙眼的失态,另一只手緊握着書包的帶子,慢慢地說:“我要寫作業。”

“寫啊。”鐘霖在周安的床上坐下,正對面就是周安的書桌:“快寫吧。”

淩亂的黑發,遮住那雙眼中的煩躁。

“嗯……”周安應了聲,提起書包慢慢挪到書桌面前,打開書包,專心寫作業。

只有刷題的時候,心才會靜下來。

“這題不會做。”靜谧的空間,響起周安壯似不經意的聲音。

一個帶着冷氣的身體貼過來,抓住他握筆的手,刷刷刷在草稿紙上寫算式。

“謝謝。”周安暗地裏咬着嘴角,慢慢抄上去。

他感到背後的誰還沒走,感到壓抑的氣息快要覆蓋過熟悉的潮濕氣味。

作業快寫完了,周安不想跟他滾床單,周安咬着筆頭思考,接着問話:“你會在乎我的身體好不好嗎?”哪怕只有一點點:“……我好像生病了。”

這句話好像一滴清水滴進油鍋裏,炸了,然後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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