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族之誓

秋看見游星騎着那架熟悉的紅色的D輪高高飛在空中。一雙紅光凝聚成的翅膀将他那本只屬于公路的機車托在雲間，毫不在意地違背了所有的自然定律。秋意識到游星正在空中決鬥，并且情況看起來還十分危急。突然之間“砰”的一聲巨響，秋還未來得及奇怪，就看見游星機車兩側的光翼折斷，慢慢垂下，最後消失于無形。游星號就當真好像一顆流星一般從天空中摔了下來，就落在她身前不遠處。

“不動游星，這就是結局，”一個平和的聲音從空中傳來，“這便是歷史改寫的那一刻，你和你所知道的的一切都必須在這一刻死去。就連我也一樣，我也會陪着你還有這個世界一起消亡。”

“不，不！”秋尖叫着。

游星快要死了這個想法帶來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她什麽都顧不上了，直接沖上前去。天空中落下的火焰仿佛一場暴雨，但是她只能催促自己快點，再快點。她沖到游星身前的時候就看見一團碩大的火球直沖着她而來。短暫的一陣劇痛，然後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當黑暗逐漸褪去秋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室內。她四周的牆壁漆成了淺藍色，腳下是柔軟的深藍色地毯，拉攏的窗簾上畫滿了可愛的鴨子，漂亮的嬰兒小床上方還挂着好幾個精致的瓷像。她正站在一個嬰兒房裏，秋意識到，懷裏還抱着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

游星站在她面前，看上去幼樹一般青嫩卻又疲倦而老邁。顯得暗淡的寶藍色眼睛從凝滿鮮血的額發下望向她，眼神裏寫着的是垂死之人的平靜。“這是我最後的祈求，”游星說，“一個能讓我安然死去的希望的畫面。我想我看到了。多謝，秋，謝謝你總是陪着我，無論在哪一個結局裏。”

“你想抱一下這孩子麽？”秋聽見自己問道，“他叫做游馬。”

“如果可以的話，真是太謝謝你了，秋，”游星說道，從她手中接過孩子，笑得是如此溫和慈祥。但是不知怎的他突然擡起頭來，就只看見刺眼的光芒将游星整個罩住了，甚至将秋也一點點拉向未知的深淵……

秋猛地坐起身來，心髒跳得飛快，甚至有種氣都喘不過來的感覺。她的頭發都被冷汗浸濕了。

“秋？”游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然後一雙有力的臂膀環住了她的肩膀，“做噩夢了，秋？”

“我，我看見你死去，游星。”

“不過是一個噩夢而已，秋；我不就在這裏麽？”

“真得只是一個夢麽？”秋心存餘悸地撫着胸口，說，“可是感覺如此的真實，與其說是夢，還不如說是記憶，就好像是我應該記得的事情。還有那個孩子……哦游星！”她緊緊抓住游星的手腕，琥珀色的眼鏡直直瞪着游星，“我想起來了，你說過我是你孩子的母親。真得，真有一個孩子麽？應該是有的。我還記得他的嬰兒房，窗簾上畫着鴨子，嬰兒小床上方挂着決鬥怪獸的小雕塑。那孩子現在在哪裏，游星？他怎麽樣了？”

游星一言不發。

于是秋的聲音開始顫抖。她問，“那孩子他，他是不是已經死了？你直說，沒關系……”

“不是的！”游星忙說，“怎麽可能！他很好，秋，他已經長成了一個讓人不由自主喜愛的小小少年，很聰明也很勇敢。只是……”說到這裏游星又停下了，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只是如何？”

“十三年前他和你同時離開了我身邊，而現在，”游星深吸了一口氣，“我最近剛剛找到他。他被一個好心的家庭收養，有愛他的父母長姐還有祖輩，他過得很幸福。他的養父母們并不希望被打擾。”

周圍安靜了許久，這才聽見秋苦澀地低聲說道，“我想如果這十三年來我都未曾當過他的母親，如今我也不配吧。”

“秋，這并不是你的錯……”

“是不是我的錯不是重點，”秋打斷了他的話，“游星，你告訴我整個故事，好麽？我已經厭倦了整日裏試着捕捉那些來去匆匆的記憶碎片，從來不知道什麽是現實什麽只是夢，也想不起來那些本該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告訴我被我忘記的所有事情，好麽？我已經準備好了。”

可是我還沒有準備好，游星幾乎絕望地想。他實在無法向他鐘愛的妻子坦陳他的失敗究竟有多徹底，至少要等他能多多少少有些補救之後。可如今秋既然直接問出口來他又要如何逃避？他微微嘆了一口氣，正考慮着從哪裏開始最好，卻聽見秋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小游馬的臉出現在通訊器上方，看上去焦急萬分。“對不起，清原醫生，不該這麽晚打擾你，可是你現在能不能來醫院？”男孩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求你了。他們說你是心城最好的兒科醫生。快鬥他……我不希望他出什麽事，所以求你了，救救他吧，清原醫生！”

“好的游馬，我馬上就到。”就算游馬的故事說得不明不白，秋仍然是想都未想就答應他了。

一旁游星也是起身開始穿衣服。“我陪你一起去醫院，”他說。

抵達醫院後秋也沒時間與游馬說話，只是匆匆趕往急診室開始工作。游星便将眼睜睜看着幹着急的游馬拉到一旁，給他買了一罐飲料。見小少年似乎稍微安定了些，游星這才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游馬？”

游馬咬着飲料罐子，一半膽怯一半憤慨地低聲說道，“本來只是決鬥而已，可是事情突然就失控了。我，我從來沒見過像V這麽可怕的決鬥者……他比你還可怕，不動先生！”

游星挑了挑眉毛，倒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可怕的決鬥者”和“比你還可怕”這些評語。就一次他居然還輸掉了的對局，他倒成了兒子心目中最可怕的決鬥者？他微微搖了搖頭，又是問道，“也就是說快鬥在決鬥時受傷了？這個V是不是用了什麽違規的手段？如果你看到了什麽，還是應該盡快告知WDC的組織者。”

“V沒有作弊，如果你是問這個的話，而且我想他也不是有意要傷害快鬥的，”游馬答道，“只是……只是他的怪獸實在太可怕了，竟然這麽強大！他的Number怪獸，雖然不在場上，卻又能攻擊。什麽東西都碰不到他的怪獸。到底怎樣才能打倒這樣的對手？！然後又有Number怪獸，決鬥的後果我以前也對你說過的。”說到這裏男孩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怪獸不在場上？難道是說在墓地裏也有強大的效果麽？”

“不，不是在墓地裏，是在除外區，但是那個怪獸還是在那裏，就這樣挂在你頭頂上。它仍然可以攻擊，可是你卻不能攻擊它，并且沒有什麽魔法陷阱可以影響到它。怎麽可能打敗這麽可怕的怪獸！”

游星握住了男孩的肩膀，說，“不用害怕，游馬，沒有什麽不可戰勝的怪獸的。”

“我才不是害怕！”游馬揚起頭來，大聲說道，“我可不管對手是V，還是你，還是其他什麽人，我都會接下挑戰！我會贏的，你看好就是了。”他的聲音突然就多了一股新的力量與激情。

游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不多見的微笑，應道，“我會看着的，也相信你一定會讓你的家人朋友——還有我——驕傲的。”

游馬笑着用力點了點頭，但是很快他的臉色又沉了下去。“可是，可是V下面要和清原醫生決鬥呢！我不想看見她像快鬥那樣在決鬥中受傷。我必須要提醒她，關于V的Number怪獸的事情。”

“八強對決中她的對手是V？”游星皺眉。

“是的，今天下午剛剛宣布的名單上是這麽寫着的。”

“別擔心，”游星對男孩說道，“她不會有事的，只要我在這裏。”

游馬點了點頭，他正想說些什麽，卻突然可看見秋從手術室那邊走了過來。她在游馬身邊坐下了，看上去又是疲倦又是擔憂。游星将一罐飲料遞到秋的手中。她一口氣灌了大半罐，這才對游馬說道，“你知不知道快鬥這孩子有先天心髒病？”

“什麽？真的？可是他看上去一點不像生病了的樣子！”游馬顯然非常吃驚。

“他真得不應該成為職業決鬥者，特別是參加人多時間長的大賽，”秋搖頭說道，“他的心髒缺陷導致他很容易血壓過高；再參加這種讓人激動勞累的活動，腎上腺素分泌得多了，對他來說可能是致命的。他的父母親到底怎麽想的？”

“他的父母親？”游馬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說，“天，我真不知道。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連照顧他弟弟陽鬥也只是他一個人。他從來沒提過他的父母親。可憐的快鬥。”說着，男孩伸手握住了挂在他脖子上的皇之鍵，顯然是想起了那個被他稱作父親的探險家。

秋對游馬笑，而游星卻是轉過頭去，只覺得無法直視少年的雙眼。游星知道他不應該對九十九一馬心存怨念，确實他也十分感激這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能收留他的孩子，還将游馬教成這樣一個滿懷勇氣和善良的好孩子。可是他如何又能推開所有的羨慕和苦澀？對于他的親生兒子來說，他永遠不會是那個真正的父親。

游馬又是說道，“清原醫生，明天你一定要當心！決賽八強你的對手是V——他就是讓快鬥住院的那個決鬥者！”

“哦？快鬥是因為和V的決鬥才心髒病發作的麽？那場決鬥十分困難激烈？”

“豈止是困難而已，簡直就是不可能得勝！V也有Number怪獸，還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怪獸，能從除外區攻擊，但是你卻無法碰得到那個怪獸。我想都想不出來怎樣才能打敗那個怪獸！”游馬越說越不安的樣子，手掌握成了拳頭，“你也有Number怪獸，不是麽？當兩個有Number怪獸的決鬥者必須分出勝負，最後的結局總是很糟糕。你的同調怪獸也很厲害，可是……我，我不想看見你受傷。”

秋抱住了男孩，沖着他一笑，說，“別擔心，游馬，我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困難的決鬥。別老是擔心別人了，自己加把勁吧，我還想再半決賽裏看見你，所以你可別輸了。”

游星也是拍了拍游馬的肩膀，微笑着說道，“相信我，游馬。”

他的話仍然很簡短，語音也似乎平靜，但是那雙藍色眼睛裏卻閃爍着鋼刃上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