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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老太君的下首,也就是朝廷前掌管外使來臣與邊境民族事務的前典客老夫人這時候也點頭笑道,“可不就是個好名字。”
前典客大人是老國公府一手擡上去的,國公府倒了,典客大人衛家一家也就跟着倒了。
典客是九卿之一,衛家這也是官宦人家,在外也是名門了,但衛家就是名門,但也算是國公府的家臣。
只是衛家畢竟自成一門,兩家夫人的來往還是相等的,只是實質上國公府還是那個主,這也是齊老太君讓衛老夫人過來的原因,衛家有身份,又是自家人,保這個媒外人也沒什麽話可說的。
衛老夫人一看桌上擺的那些貴重的東西,就明白今兒個自個兒要做的事了,她這媒人是一定得當好了,讓老太君滿意才好。
齊老太君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擺滿了一桌,還是有一樣不歡喜,她的老丫頭七婆婆在旁見她扁嘴,就彎腰輕聲問,“您有哪樣不喜歡呢?”
“這個,”齊老太君指着桌上先皇賜的那套珍珠道,“這個不要了。”
七婆婆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齊老太君嫌先皇死得太早,連帶拖累了老國公爺也跟着去了,國公府敗了,老太君是連皇家都怨上了,所以皇家賜的東西也不喜歡了。
“那我去換一樣,我記得前些個年南面海上皇商海家往京裏頭進貢的時候,老國公府不是從海家給您添了一串珠貝?您看那串如何?”
那串麽?
那可是老國公府特地為她添的,當時除了皇帝,全京城的富貴人家裏頭誰家得的也沒有她的好。
齊老太君有些舍不得,但一想這是給孫媳婦的,那也是老國公府的孫媳婦,這串給了她也就當是她替老國公府盡了點祖父的心意,遂那份舍不得也淡了些,點頭道,“那就那串吧。”
這串珠貝大有來歷,當年還轟動過京城過,老國公府那個一身衣裳能穿好幾年的人當時可是花了二十萬兩為了齊老太君添了這串珠貝,當時可是氣哭了好幾家又羨慕又嫉恨的夫人。
聽到這話,國公府的兩位夫人和衛老夫人都看向了齊老太君……
齊老太君看到她們都朝她看來,面有薄怒,“怎麽,難不成我是那等小氣之人?還不能給我孫媳婦一點好禮了?”
國公府夫人先收回了眼,臉上還是面無表情。
齊二夫人還是有些漫不經心,“您願意給,那就是極好的,只有您的孫媳婦才有這天大的福氣。”
齊二夫人齊項氏無所謂老國公府夫人的東西歸誰,反正她一個孤寡婦人,膝下什麽人也沒有,怎麽歸都歸不到她手裏來。
她也不可能去争什麽好東西,然後便宜了那些賤蹄子生出來的兒女。
她現在要緊的是看看那小姑娘是什麽人,侄兒到底是找了個什麽樣的人來,讓她在他離開後多照顧着點她。
齊項氏不是個傻的,侄子昨天找她說的那翻話是什麽意思,她字字都明白,她也不惱來個小姑娘跟她争寵,這國公府的事,她管的也只是內務,這外務帳戶全在這個侄兒的手裏,她娘家兄弟也還得靠着他活,她沒想給他添什麽不快,再說了,侄兒給她臉面,她也願意看在他的面上成全他那個小姑娘。
就是不知道那小姑娘,是個什麽性情的。
若是随了她那個爹,倒也還好。
齊項氏膝下無親兒無親女,娘家還要靠着她在國公府裏等着翻身,她也不可能離了這府,她是要在這府裏終老的,所以這以後的國公府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她不摸清楚了,心裏也不舒服。
國公府夫人見二弟媳直往外看,一點也不避諱,就開了口,淡道,“你帶了什麽東西來?”
“挑了兩根玉镯子一塊翡翠,還有一套金琉璃的頭面。”齊二夫人還是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嗯。”見她不回頭,是鐵了心就這樣等着人來了,齊大夫人也別過了頭,垂眼看着桌角不語。
“都是好東西啊……”場面上也沒什麽人說話,衛老夫人就在中間搭一句,免得冷下來。
齊老太君還在挑剔地看着她的那桌東西,兒媳衛老夫人的這幾句話她都不感興趣,也就沒搭理她們。
場面就又冷了下來。
衛老夫人見她搭話也沒人理,她也早習慣了,安安靜靜地坐在那等着人來。
不一會,有那報信的丫鬟步子匆匆走進了拱門,她一進來,候在兩邊的丫鬟都為之一振,這時候齊老太君也是擡眼看到了,知道是人快要到了,擡頭就朝着外頭喊,“七丫頭,七丫頭……”
急死她了。
“七丫頭……”見人還沒來,齊老太君急了。
七婆婆老遠就聽到老太君的喊聲,連抱着盒子急急忙忙地挪動着,可惜她年老體衰,這跑也不怎麽跑得動,還是身邊跟着她的兩個丫鬟和身後跟着的小厮又是拖又是推的,老家人這才喘着氣把盒子抱來了,“老……老祖宗诶,東西拿,拿來了,誤不了事,您放心。”
老太君見她把東西抱來了,直拍胸口,“吓死我這老不死的了。”
七婆婆忙把東西放下就去拍她的胸口,“呸呸呸,老祖宗,今日可是個好日子,咱就不說那什麽什麽的了啊。”
大好的日子,就別說死字了。
齊老太君也覺得這樣的好日子可不能敗興,自個兒也“呸”了自個兒一聲,還伸手揪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自言自語,“就是沒老國公爺管着,你今個兒也別胡說八道了。”
這七婆婆還沒喘順氣,那頭齊君昀就帶了人進了拱門。
齊二夫人一下子就站起了身來,朝那姑娘家仔細地看了幾眼,等看到那姑娘淺笑的臉和晶亮的眼睛,那活潑生動的臉看得她眼睛都有點發疼。
她轉過頭就去看她嫂子。
冷冰冰的國公夫人沒有站起來,不過眼睛也還是朝門瞧去了,一眼也是看到了那姑娘亮晶晶的眼和鮮活生動的笑顏……
國公夫人也是眯了眯眼睛。
他們國公府,可沒有這樣的姑娘。
她有點明白兒子為何找她了。
一府的死人臉,任誰看了這麽多年,也看厭了。
齊二夫人也是這般想的,看她嫂子眯了眼,她也眯着眼睛又往外頭看去……
這樣的小姑娘?
謝進元和谷郦宜的女兒?
他們死了,女兒還能活成這樣,不是沒心沒肺的傻子,那就是不是個一般的姑娘了?
齊老太君眼睛不好,見兩個兒媳婦只管往外看個不停,也不搭理她,心裏不禁生起一股悶氣,狠狠地瞪了這兩個從不順她心的兒媳婦一眼,頭就往衛老夫人湊去,“你看得見不?長的什麽樣子?”
衛老夫人正眯着眼睛在看呢,聽到這話便答道,“來了來了就來了,您看,您快看得見了……”
她說着時,齊君昀已經帶了謝慧齊踩上了踏進正大門的臺階。
謝慧齊一路挂着淺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落落大方,但還帶着點矜持的姑娘家……
她也是想到了齊國公府那幾個夫人可能還是跟當年一樣,但想歸想,等她跟着人真見到了她們,一個個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看後,她臉上的笑也是差一點沒挂住。
“來,這個是祖母……”齊君昀見她要低頭,叫了她一聲,帶着她先去見祖母。
“叫祖奶奶……”齊君昀朝她說道。
“祖奶奶……”謝慧齊連朝她福禮。
“嗯,你走近點……”齊老太君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會,還是覺得湊近點看好,朝她招手。
這次謝慧齊沒等齊君昀說話,就先走了上去。
齊老太君握着了她的手,等握到溫熱細滑的小手後,她滿意地點了頭,“是個身子好的。”
姑娘家有這麽熱的手,以後生個七個八個的都不在話下。
“這些都歸你了。”齊老太君一握手就滿意了,朝桌子一颔首就道。
謝慧齊一瞥桌子上打開的盒子,她生下來也是貴女,是見過好東西的,但十幾樣好東西都擺到眼前後,她下意識就咽了咽口水。
錢,都是錢吶。
“拿着戴着玩吧,堆我這都堆灰了,沒用,你拿去戴,回頭來家裏再到我這裏挑些中意的去,我那還有好多,以後都給你。”
生一個就給幾份,多生幾個就給好幾份,生好多就全給了。
老太君一點也不可惜那些好東西,反正那些都是她娘家跟老國公爺給她的,她死了把他們給她的給了孫媳婦,正正好。
謝慧齊眨眨眼,又道了個萬福,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祖母,等會讓她跟你說會兒話,我先帶她去見見母親和二嬸。”齊君昀低頭從桌上拿過茶,喂了老祖母喝了一口淡道。
“诶,乖孫,你去罷。”齊老太君對他千依百順,即使是孫子在她面前指鹿為馬她也只會從此把鹿當馬,當即就點了頭,很是大方。
要是換個人在她見孫媳婦的時候把她搶走,老太君能瞪死他。
這廂齊君昀朝謝慧齊一額首,朝邊上母親的位置走去……
圓桌很大,國公夫人坐在圓桌下首的另一頭,不過也沒三四點步也就到了。
“我娘,娘,這是慧齊妹妹,”齊君昀回頭看那欠着腰半低着頭的小姑娘道,“先叫伯娘罷。”
“是。”謝慧齊應了一聲,朝國公夫人正式見禮,“侄女慧齊見過齊家伯娘……”
國公夫人扯了扯嘴角,她是個露不出笑來的人,這時候也僅一點頭,站起身來扶了她起來……
謝慧齊被她冰涼的手握着的時候,心裏也是一驚。
這位伯娘的手太冰了,她的手比她的臉還冰。
謝慧齊擡眼朝她看去,一擡頭就看到了國公夫人一潭死水的雙眼,她是個朝人笑面慣了的人,這時候雖然因冷不丁地看到這樣的一雙眼睛心裏有點慌,但面上還是什麽聲色也沒露,還朝她揚起了一個淺笑,“伯娘。”
齊母點了點頭,淡道,“來了就好。”
說着就擡首朝桌角那疊起來的盒子道,“給你的,拿回去就是。”
說罷就松了她的手,坐回了原位,下巴擡起,眼睛微垂,明顯不想再說話的樣子。
她這态度冷得完全不像見兒媳婦,還不如老太君半分的熱切。
謝慧齊這也是被她弄得心裏直打鼓,朝她又欠了欠身,被此時還是淡然一身的齊家哥哥帶去見了齊二夫人……
謝慧齊朝她見禮,叫過二嬸後,齊項氏點了點頭,親自把丫鬟手裏的那些東西給擡來放到謝慧齊的手裏,與她道,“往後有事來府,只管找我就是。”
說罷,自覺把侄子找她說話要求的事說完了,嘴唇一抿,也是不說話了。
這廂謝慧齊也是被齊家這三個過于高貴冷豔的夫人震住了,她沒想到幾年不見,國公府夫人們的冷漠與高貴比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到見衛老夫人,看到衛老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她的時候,謝慧齊這才感覺她從廣寒宮回到了普通人的人間,看着衛老夫人輕聲細語跟她說話,說着她小姑娘幾歲,家裏可好,進京來的日子住得可好的寒暄,謝慧齊一句句答着,被齊家三位夫人吓得吊在半空中的心髒這才慢慢回到了胸口。
但也沒等她緩過氣來,才剛剛答完衛老夫人那幾句正常的話,齊老太君就湊過頭來跟衛老夫人說起了他們八字的事。
齊老太君一開口,齊昱就跟她身邊的齊家哥哥報,“主子,大帳房已經在門邊侯着了,來遣小的過來問這婚約是不是可以寫了……”
謝慧齊一個字都不落地聽在了耳內,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她都不知道齊家夫人們到底喜不喜歡她,對她是個什麽樣的看法,這八字就要合,婚約就要寫了?
老天爺,她才進來多久啊!她真的快被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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