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俞傾雙手擠臉頰, 試圖讓自己早點安靜下來。

笑意在清冷的地下停車場, 遲遲沒散去。

她氣人的本事無人能及, 但三言兩語也能讓人消氣。

“傅總, 五點鐘,我陪你。以後都是。”

傅既沉剛才被氣得心肝脾髒腎都疼, 可五點多, 她出現在這裏,驚喜總是輕而易舉地治愈了胸悶氣短。

他脫了風衣, 扔到後座, 人坐上副駕駛。

“昨天很忙?”俞傾發動車子。

傅既沉拽下安全帶, 扣上。“不忙。回了一趟家。”

俞傾點點頭,“家裏催你結婚了?”

傅既沉答非所問,“俞傾,你對我所有事好像都挺關注。”

“傅總,你說錯了,不是挺關注, 是格外關注。你是我唯一一個關注的男人,不然我會五點鐘來接你?”

不管她開玩笑, 還是偶爾一本正經一下, 總是讓傅既沉猝不及防。

他不知道要如何接話, 又辨不清她話裏話外的感情,到底幾分認真,幾分随性,幾分是過了她的心。

傅既沉胳膊肘抵在車窗上, 撐着額頭。

因為俞傾,家裏邊第一次催他結婚。

爺爺說,他結婚後,所有人都能安穩下來。

“傅老爺子讓你娶哪家姑娘?”

傅既沉:“他們想讓我娶誰不重要,重要的不是不許我娶哪家姑娘?”

俞傾笑笑,“傅總,知道傅老爺子為什麽不許你娶我嗎?”

傅既沉側目,“洗耳恭聽。”

“因為你想娶我,娶不到呀,傅爺爺為了不讓你受打擊,就把我名字放在不許娶的名單上了。”

“……”

傅既沉淡淡反問道:“誰告訴你,我非你不娶?”

“你的心告訴我的。”說着,俞傾很苦惱,“我真想把你的心給搖醒,讓它別沉迷于戀愛結婚,我好帶它出去玩兒。”

傅既沉敲敲車玻璃,“好好開車。”

俞傾安靜了會兒。

汽車從輔道并入,她專注看路。

還沒天亮,夜幕上散落着幾顆星。

略顯清冷。

天際盡頭好像泛起一絲白

街上人和車不多。

路兩邊的早餐店早就開門,吃飯的顧客還沒幾個,三三兩兩,分開來坐。

店裏熱氣騰騰,玻璃上暈開一層淡薄的霧氣。

“吃不吃早飯?”傅既沉轉過來,問她。

俞傾搖頭,“太早了,吃不下。”

下一個路口,就要拐到銀行大廈門前那條路。

俞傾提前把手機遞給傅既沉,讓他幫忙拍一段銀行辦公樓的小視頻。

“拍那個幹什麽?”傅既沉接過手機。

“送幾克棉花給我爸,攢夠了就能做件貼心小棉襖。”

她腦子裏都是各式新鮮點子,傅既沉沒時間揣摩她又要鬧哪一出,照做。

拍了十多秒的小視頻。

等紅燈時,俞傾給父親發消息:【爸爸,早啊。】

附帶那個小視頻。

之後又發送一條:【小視頻拍的不怎麽樣,是傅既沉掌鏡,原諒他的攝影水平,您就勉強看看。我在開車。】

俞邵鴻正在看報表,今天有貸審會。

收到女兒的消息,他快步踱到窗邊,打開窗子往樓下看。

樓下汽車穿行,不知道哪輛車是女兒開的。

也可能,早就開過去。

俞邵鴻又看一遍那個視頻,呼呼的風聲,還有他亮燈的辦公室窗口。

毫無美感,卻不耽誤他一遍遍欣賞。

他竟然覺得傅既沉好像也還不錯。

下一秒,心中警鈴大振,這樣的想法要不得,傅既沉可是競争對手。

銀行大廈到傅氏集團,也不過短短十分鐘車程。

俞傾直接把車開到負一樓電梯旁,車停下,沒熄火。

“傅總,明早見。也或許,今天下午我們就有機會見,我可能會來傅氏集團一趟。要是不出所料,傅董會跟我約時間面聊。”

傅既沉解了安全帶,還拉在手裏,“聊那個投資項目?”

“嗯哼。”

“你跟我爸說了,新建科技是我的?”

“沒。還不到出王炸的時候,等我搞定其他董事再說。”

傅既沉松手,安全帶緩緩自動收回去。

俞傾指尖在方向盤上像彈琴那樣有節奏起舞。

他提醒她,“那幾個老狐貍,很難搞定。憑你,有難度。”

“你知道狐貍狡猾是為了什麽嗎?肉。多給他們兩塊肉就沒有搞不定的事兒。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左右離不開一個利字。沒必要去跟他們正面交鋒。”

俞傾看看腕表,六點零二。

她往後靠在椅背上,“傅總,想問你要幾分鐘時間。”

既然她一心想談事業,他就奉陪。

傅既沉沒急着上樓,也看了眼手表,“給你八分鐘。”

“如果我給你搞定了新建的控制權,你準備給我和我的團隊,多少酬勞?”

“……”還以為她要談什麽要緊的。

俞傾嘴角揚着,“不是說了嘛,不管誰,左右離不開一個利字。無利不早起。”

傅既沉公事公辦,“一千萬。”

“這個價格沒法接。”

一千萬看上去不少,可她們還要跟券商那邊的團隊分。

完了後還要跟所裏分成。

最後到她們每個人手上,真沒多少錢了。

她們那麽多人辛辛苦苦忙好幾個月,拿這點錢,不值當的。

俞傾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千萬,給你省下的,不止兩個億。傅總,這個買賣很劃算。”

傅既沉笑了笑。

俞傾讀得懂,這個笑耐人尋味。嫌她要價高了。

傅既沉:“一千兩百萬。俞律師要覺得不合适,那也沒有辦法,不過買賣不成情誼在。”

俞傾讓步,但也争取,“一千兩百萬就一千兩百萬。不過,要稅後。”

“過分了啊。”

“這是我最大的誠意。”俞傾伸手,“傅總,合作愉快。”

傅既沉盯着她看,“你眼裏是不是只剩錢了?”

“這你說對了。”她一點都不謙虛,“不然我怎麽到哪裏,都那麽讨老板和團隊的喜歡呢。”

她手還懸在那。

傅既沉跟她輕握,“第一次跟俞律師團隊合作,各方面還不是很了解。費用的話,先支付百分之二十,餘款等案子結束再付。”

俞傾慢悠悠:“可以啊。”

随即話鋒一轉,“不過費率的話,相應也要提高。如果到時項目處理的結果符合您預期,您還要另行多支付費用的10%,也就是多支付120萬。”

傅既沉:“……你是一點虧都不吃。”

俞傾登錄郵箱,開始修改合同。

“吃虧是福,但這個不是虧,是我的腦力付出該得到的報酬。你後付費,我的壓力就大了,到時要面臨你們對結果的吹毛求疵,代理費真心不好拿。壓力大,腦細胞就容易死,要買點營養品補補的。你這個10%就當是營養費。”

合同的支付方式略有改動,她發給券商那邊的負責人。

“等券商确認過,我們找你簽委托代理合同,順便把保密協議也簽了。”

郵件發送,俞傾收起手機。

她看了眼時間,還有兩分鐘可聊。

“這兩分鐘我送給你了,想問什麽都行。”

傅既沉沒什麽要問的,好心給她提個醒,“傅氏集團其他兩個董事你沒打過交道,說服他們投資新建科技,難于登天。還有新建科技內部的管理團隊,非正常手段,你搞不定。勸你三思,這個案子可能你會白忙活,最後無疾而終。”

俞傾側坐,面對他,“要是容易,你會爽快掏那一千幾百萬?”

她給他寬心,“我自有辦法讓那兩個董事跟我站在同一個立場。我的立場向來是利益,所以很容易跟所有人成為‘好朋友’。”

她感慨。

“人生,時時就像一場辯論賽,你要跟很多人去辯論。父母,親人,兄弟姐妹,朋友,同事,乃至競争對手。既然辯論,那就是每個人的觀點在他的那個立場,都是對的。我從來不去花很多精力否定別人的觀點,我只要把我的觀點輸出給別人,讓他忘了自己的觀點,讓他立場不再堅定,這就足夠。我也就贏了。”

說着,她嘴角勾起一絲笑。

“有一句很經典的話,小孩子才去計較對錯,才一直追着讓對方道歉。”

又在內涵他。

道歉橫亘在他們中間,誰都不願妥協。

傅既沉:“你一天不挖苦我,你心裏難受是不是?”

“是的。”

俞傾還有事要忙:“超時了。傅總,您去忙吧。”

傅既沉下車。

走了幾步,他又折回頭。

“俞傾,你下來一下。”

“怎麽了?”俞傾推門下車。

傅既沉走過去,給了她一個擁抱。“祝你旗開得勝。”

“謝謝。”俞傾仰頭,“你就等我凱旋吧。”

他跟她對望,掙紮猶豫後,退讓一步,“你要不想說道歉,那你寫給我也行,随便你寫幾句,我說過,我只要你一個認真的态度。”

“傅總,我還在癡癡地等你來求我,跟我道歉呢。”

“…天亮了,別做夢了。”

“哈哈。”

俞傾覺得傅既沉對她的生活态度有誤解,“不結婚,不談情,不代表我就朝三暮四、水性楊花,更不代表我不為你着想,不把你當一回事。認真是我的人生态度,哪怕是游戲,我也會很認真很投入的玩。”

傅既沉:“……”

她總是能做到前半句讓人不由悸動,後半句讓人抓狂不已。

冰火兩重天。

他俯身,在她唇上落了一吻,“開車慢點。”

汽車絕塵而去,只留下一串尾氣。

傅既沉到辦公室忙了沒多會兒,潘正也來了。

潘正把今天的日程安排拿給老板,順便彙報新建科技那邊的情況,“喬老師兒子,比我們想的還要貪婪,證據我在着手收集。”

傅既沉看完今天的行程表,放一邊。“嗯。你先收集,可能用不上。”

潘正以為,經過昨天一天糾結後,老板決定不再追究新建管理層的責任,甚至有可能看在喬老師面上,連新建科技的控制權也不計較。

當初老板創業,跟傅老爺子和傅董鬧得挺不愉快,喬老師了解後,二話不說,鼎力相助。

這份人情,換做誰都沒法不銘記。

喬老師的為人,他也看在眼裏,更別說老板。

只是喬老師對自己兒子太過溺愛縱容,如今就算想管,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心裏有數了,不會驚動喬老師。”

傅既沉知道潘秘書誤解了:“俞傾要接這個活。她想以最小的成本把權力和股份轉移到我這。”

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麽好法子。

傅既沉又瞥了一眼日程安排表,下午三點,董事長約他。

十有八九,跟俞傾有關。

忙了一上午,傅既沉從一堆文件裏擡頭時,快十二點。

自從俞傾辭職,工作,吃飯,午休,又回到了曾經的機械化。

下午兩點五十。傅既沉去了父親辦公室。

傅董在忙,差點忘了還要跟兒子會談。

這次談的不是公事,忙起來就容易抛腦後。

秘書給傅既沉送來咖啡,帶上門離開。

傅既沉從來喝不慣父親的咖啡,苦的發澀。

他自己去倒了一杯溫水。

“爸,要是跟俞傾有關,咱倆真沒什麽好談的。”

“我只是把你爺爺的意思傳達到,至于你怎麽想,怎麽做,那是你的事。”傅董暫停手上工作,捏捏鼻梁。

“既沉,你別怪你爺爺讓你相親結婚。他那個年代的人,是沒辦法接受俞傾這種新潮思想。”

傅既沉态度堅決:“相親不可能。當然,也有例外,除非相親對象是俞傾。”

傅董頭疼,“可俞傾這樣的态度,婚也不想結,我就是想幫着你在你爺爺跟前說話,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幫呀!”

“爸,俞傾只是不想結婚。別的地方挑不出毛病。”

“呵呵。”

傅董無奈。

情人眼裏出西施。

他卻心裏五味雜陳。

傅既沉輸入俞傾號碼,“爸,我當着您的面給俞傾打電話,她對我什麽态度,讓她自己說。聽完你就明白了。”

那邊,電話很快接通。“傅總,好呀,是不是合同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傅既沉開了免提,又摁了錄音,到時放給爺爺聽:“不是公事,耽誤你幾分鐘。你把你早上送我來公司時說的那番話,再說一遍。就是‘不結婚,不談情,不代表你就朝三暮四’那一段。”

“傅既沉,我說過,我不想結婚,不代表我不曾對你認真。在法務部好好工作,是對你的認真。五點鐘陪你起床,是對你的認真。現在接的這個案子,也是對你的認真。為什麽非要用婚姻去衡量一個人對你是虛情還是假意?”

“先不說了,我這邊要開會。”

傅既沉把那份錄音重命名:小美魚

傅董沉默數秒,揮揮手,“行,我有數了,你爺爺那邊,我來解決,你回去忙吧。”

從父親辦公室離開,傅既沉給俞傾發消息:【謝謝。剛才在我爸辦公室,是給他聽的。】

俞傾:【說給你聽我樂意,但你要拿去當擋箭牌,可要付費,鈔票,鈔票。】

傅既沉也學會了她那一套,直接發了一個表情圖給她:【‘吶,一個億,拿去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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