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晚飯的時候唐心喝了點酒, 是陪着霍媽媽喝的藥酒。

當時在飯桌上不覺得怎麽樣，出門的時候也還好好的，結果坐車坐到一半就難受得不行了。

最後唐心忍不住叫了句：“停車！”

霍盛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他還是反應迅速的靠邊停了下來。

唐心拉開車門跑下去, 扶着樹幹就開始幹嘔。

霍盛見狀立刻從車上拎了瓶礦泉水跟下來, 然後站在唐心身後輕輕替她拍背。

唐心幹嘔了半天也沒吐出什麽東西，最後只是扶着樹幹大喘氣。

霍盛往路邊的石墩上一坐, 直接就把人打橫抱在了腿上。

然後一手扶住唐心以免她摔倒, 一手把已經提前擰松的礦泉水瓶擰開, 喂到唐心嘴邊：“來, 喝點水會稍微舒服一點。”

唐心接過水仰起頭剛準備喝, 視線就頓住了。

只見幾步遠的路燈下，王碧琴站在那兒, 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唐心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麽狼狽的時刻撞上王碧琴，以至于她握着礦泉水瓶愣了半響，才從霍盛腿上滑下來，然後小聲提醒霍盛道：“我媽！”

霍盛：“……”所以見家長這種事情也趕趟的嗎？？？

三個人無聲沉默了一會。

最後還是王碧琴率先調整好面部表情擡腳朝唐心和霍盛走了過來。

雖然不久前剛在電話裏跟王碧琴鬧得不歡而散, 而且王碧琴現在還在她手機黑名單裏躺着，但王碧琴走過來的瞬間，唐心到底還是乖乖叫了聲“媽”。

頓了頓才又繼續把身邊的霍盛介紹給她：“這是霍盛，我朋友。”

霍盛也非常嘴甜的跟着叫了聲：“阿姨好！”

結果王碧琴張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幾個月了？”

唐心：“……”

霍盛：“……”

不怪王碧琴會往懷孕上面聯想, 主要是她看到唐心的時候，唐心正好扶着樹幹在幹嘔。而且身邊還有個男人一臉緊張的在照顧她。

王碧琴跟唐心這幾年見面機會又少，并不知道自己女兒平日到底喝不喝酒, 酒量究竟如何，所以她完全沒往喝醉了那方面聯想，第一反應就是懷了。

雖說她之前動不動就打電話催唐心結婚生孩子，但這莫名其妙跳出來個她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而且還懷孕了，她也完全不高興，不僅不高興，甚至還有點憤怒。

以至于唐心張了張嘴剛說了句：“沒有……”

她就直接開口打斷了唐心：“沒有什麽沒有，都這樣了還不承認是嗎？唐心你怎麽回事啊你？這麽大的事兒都瞞着家裏，這我要是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瞞到孩子出生再跟我說啊？”

唐心冷冷看她一眼：“我都說了我沒有懷孕，我只是喝多了。”

王碧琴冷嗤一聲：“你覺得這種話我會信嗎？”

唐心：“事實如此，愛信不信。”

王碧琴拔高聲音：“你這是什麽态度？你自己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我說你兩句都說不得了是嗎？”

一直站在旁邊充當背景板的霍盛聽到最後這句下意識的蹙了蹙眉，終于忍不住出聲道：“阿姨，阿姨，您先聽我說兩句……”

王碧琴偏頭看着他，餘怒未消：“你說！”

霍盛微微一笑：“阿姨您真的是誤會了，唐心真的沒懷孕，也不可能懷孕，因為我們一直發乎情止乎禮的，她怎麽懷？”

唐心愕然的偏頭看霍盛，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一天到晚慫恿着讓人在床上叫爸爸的人，居然還有臉說出發乎情止乎禮這六個字，霍律師你說這種話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霍律師表示他的良心一點都不痛。

甚至還隐隐約約的有點小快樂。

畢竟霍律師這人向來護短，哪怕是唐心的親媽，說唐心不好也不行。

事實證明外人的話就是比親閨女的話有分量一點，反正霍盛這句話一出口，王碧琴倒是沒之前那麽激動了。不過想讓她認錯或者是道歉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她只是冷着一張臉不說話。

唐心跟她也實在沒什麽好說的，所以也沉默着不肯開口。

最後還是霍盛出來和稀泥：“阿姨，是我不好，晚上跟唐心一塊吃飯的時候沒照顧好她，讓她多喝了點酒，這會正難受呢！您看我們是找個地方坐一會，還是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言下之意就是，我媳婦兒正難受呢，在這冷風中站着肯定不行。

正常親媽估計都會選擇後者，就連沈玲女士那種雖是親媽但勝似後媽的人，碰到霍盛應酬喝多了回家嚷嚷着頭疼，也會說上一句“不舒服就趕緊回床上去挺着，老在我面前晃悠什麽，看着我都頭疼”。

但王碧琴只是四處看了一眼，便擡腳朝街邊的一家咖啡店走了過去。

霍盛：“……”

唐心盯着王碧琴的背影看了半響，才克制住扭頭就走的沖動，擡腳跟了上去。

時間尚早，咖啡館裏還有不少人，不過倒是也有空位。

三人坐下，一人點了一杯咖啡。然後便開啓了王碧琴問，霍盛回答的模式：

“你叫霍盛？”

“是的阿姨。”

“做什麽工作的啊？”

“律師。”

“哦，律師啊，那你們工資應該挺高的吧？”

“……還可以。”

“你是南城本地人嗎？”

“是的阿姨。”

“有房嗎？”

“……”

唐心忍無可忍：“不是，媽你問這些幹嘛啊？調查戶口呢？”

霍盛一把拽住唐心，小聲安撫道：“沒事沒事，這種聊天模式我挺習慣的，我平時跟當事人也經常這麽聊。”

王碧琴不滿地瞥了唐心一眼：“我問問怎麽了？我總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把你交給別人吧？”

唐心：“那也沒你這麽一上來就刨根問底的。再說了，你問這些有什麽用？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說過，我沒打算結婚。既然不跟人家結婚，那人家有房沒房，有車沒車，跟你跟我有一毛錢關系嗎？”

王碧琴現在一聽唐心說“不結婚”這三個字就來氣，所以想也沒想就回怼道：“你說不結婚就不結婚？誰給你的權利？誰同意了？”

唐心：“我自己的事情我需要經過誰的同意？”

王碧琴：“這怎麽能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呢？這明明是……”

王碧琴本來想說“這明明是兩家人的事情”，但她後半句話還含在嘴裏尚未說出來，一旁的霍盛已經微笑着适合接過了話茬：“阿姨說得對，結婚不結婚這怎麽能是一個人的事情呢，這明明是你跟我兩個人的事情。不過，我已經同意了！”

王碧琴：“……？？？”

霍盛把手搭在面前的木桌上，慢慢說道：“阿姨，這個事情是這樣的，關于結婚還是不結婚，什麽時候結婚，結婚之後要幾個孩子，歸根結底呢，還是我跟唐心我們倆自己的事情，或者更确切的說，是唐心一個人的事情。當然了，您作為唐心的母親，您的意見确實也非常重要，值得參考，但也僅僅只是參考，最終是否采納，還是要看唐心自己的意願。而在這件事情上，唐心的意願，就代表着我的意願。”

直到霍盛跟唐心從咖啡館裏結完賬離開，王碧琴都維持着那個震驚的姿勢沒有變動過。

霍盛倒不太顧得上去管王碧琴現在是什麽心情，他只是時不時的偷偷觀察一眼唐心的表情。

看一眼，又若無其事的挪開視線。

隔一會，再看一眼。

唐心顯然也感覺到了，本來不想理他，但他這一眼一眼又一眼的，看得沒完沒了，最後唐心到底還是忍不住站定，望着他的眼睛認真反問道：“你老看我幹什麽？”

霍盛這次倒沒再把視線飄走。

而且鎮定的跟唐心對視着，回答也是坦蕩又直白：“我擔心你啊！”

唐心本來心情确實不怎麽好，而且頭又疼，但聽到霍盛這句話倒是難得的微微笑了一下：“我沒事。”

霍盛不太信：“真沒事啊？想哭就哭出來啊！在我面前不用強忍着。”

唐心懶洋洋道：“哭什麽？我們剛才打嘴炮不是打贏了嗎？果然霍律師出馬，一個頂倆。”

“……”

還能說笑話，看來心情是真沒怎麽受影響。

霍盛原本微微提着的一顆心倒是放下來了。

不過放下來之後又忍不住開始同情起了他自己。這還沒怎麽着呢，就先把未來岳母大人給得罪了個徹底，看來他以後的婚姻之路，注定沒辦法一帆風順啊！

剛這麽想着，腦海裏又有另外一道聲音說道——你想多了，你連婚姻都沒有，有個P的婚姻之路。

霍盛：“……？？？？”

唐心出門之前剛洗過澡，所以到家之後連澡都沒洗，簡單洗漱完就直接回房間去睡覺了。

中途霍盛進去看了她幾次，見她喝醉了就是乖乖睡覺，也不吵不鬧的，便沒再進去打擾她。

而是自己一個人抱着筆記本電腦處理白天剩下來的工作。

忙到一半才想起沒跟家裏打電話說一聲，于是又往家裏去了個電話。

霍教授跟沈玲女士年紀大了，睡眠少，雖然已經快11點，老兩口也沒睡覺，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劇了。

接到電話跟霍盛聊了沒兩句，沈玲就問起了唐心。

聽說唐心喝藥酒喝醉了，立刻急了：“哎呀，那怎麽辦？難受不難受啊？有沒有吐啊？要不要我跟你爸過去看一眼？”

霍盛簡直哭笑不得：“哎呦老太太您快別折騰了，她這會都睡着了，也沒說難受。你要過來把她給吵醒了，說不定她才真的要難受呢！再說這大晚上的，萬一你跟我爸在路上不小心出點什麽事，那才真是要了命了。”

沈玲想想也有道理，便沒再鬧着要過來，不過卻開始仔細叮囑霍盛去做點兒醒酒的東西給唐心喝：“你這樣，你去看看家裏有沒有蜂蜜，有的話你弄兩勺蜂蜜，對點兒檸檬，做一杯檸檬蜂蜜水喂給唐心喝下去，說不定能舒服點。要是沒有，那就看看冰箱裏有沒有西紅柿，做一晚西紅柿湯也行……”

霍盛一一答應下來：“行，我待會就去弄。”

沈玲：“別待會啊！你趕緊去，別聊了，浪費電話費。”

霍盛：“……”

霍盛挂了電話就去翻箱倒櫃。

找了半天，找到了蜂蜜和西紅柿。

網上百度了一下，有說西紅柿醒酒的，有說蜂蜜醒酒的，霍律師一拍大腿，直接做了道蜂蜜拌西紅柿。

然後端去了房間。

唐心迷迷瞪瞪的被叫醒，嘴裏就被喂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西紅柿。帶一點點涼意，酸酸甜甜的，滋味還挺好。

她眼睛也沒睜，閉着眼睛嚼了嚼，直接咽了下去。

然後嘴裏又被喂了一塊。

就這麽全程閉着眼睛吃完了一小碟西紅柿。

霍盛看她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湊到她耳邊問道：“好吃嗎？”

唐心點點頭：“好吃。”

霍盛：“我嘗嘗。”

說完也不等唐心回應，便貼上了唐心的唇，而且舌尖順勢就探了進來……

親完之後意猶未盡的感慨道：“真甜！”

唐心：“……”